叶蓝茵看清楚眼前的人后,第一个反应竟是没有反应,不惊也不闹。 这一百多天的日日夜夜,她分分秒秒都在竭力忘掉的那个人,忽然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感官却是被清空了。 而周亦行看着这个终于与他近在咫尺的女人,呼吸微快,只得极力克制所有的冲动。 二人开始沉默的看着彼此,心境大不相同。 一秒、两秒、三秒…… 叶蓝茵心头倏而一动,伸手把周亦行推开,然后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不卑不亢的说:“出去。” 周亦行充耳不闻,反而是气定神闲的进了客厅坐下,应道:“我没道理出去。” 这话令叶蓝茵感到气结又无力,她“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折回客厅,“在这里,我就是道理。我不欢迎你,你立刻走。” 周亦行不说话,也还是不动。 “你又想做什么?”叶蓝茵拧眉,“是因为我见到了周夫人?那不过是个巧合。以后,我一定不会出现在你们周家人面前。” 周亦行压抑着咳嗽,放在腿上的手,略有收紧。 叶蓝茵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仔细一看,就发现他的手背上紫青一片,还有残留的医用胶带,似乎是刚刚输完液。 “我没同意离婚。”周亦行压低着声音说,把手藏在身侧,“那是你单方面的决定,不作数。” 叶蓝茵觉得这话是不可理喻的,但她不想跟周亦行硬碰硬,“协议我已经签字,现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不管你怎么说,在我心里,我已经没有丈夫了。” 周亦行一听她说“没有丈夫”,心里起火,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就急着说:“那你有谁?刚才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 难道他看到自己刚才和邵康在楼下的交谈了? 看到了,也无妨。 叶蓝茵抬手指向了门口,“我要休息,你快点儿离开。” 周亦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下逐客令,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心里不愿意承认叶蓝茵就这么的厌恶反感他。 他盯着她抬起的左手,无名指上光秃秃的,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克制,再克制;还是起身,迈步。 周亦行向着叶蓝茵走去,她眼中的抗拒和不安,他瞧得真切,可他还是在她跑掉之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瘦了。” 这两个字说的声如蚊讷,几乎不足以被人听到,可却又像是缠绵刺骨的叮咛,缭绕于耳边。 叶蓝茵只觉得心头蔓延开一股酸涩,搅动起她的泪觉,也勾起她不该对他有的念想。 可当她看清楚他的那张脸,又想起文件袋里的那些东西,还有父亲病倒后他冷酷的谈判……她的心真的早就死了。 挣开周亦行的手,叶蓝茵冷声道:“我怎么样,都和你无关了。” 周亦行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想要再靠近她,就见她立刻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无力的落下。 “不管我妈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当真。”周亦行低声道,“很多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叶蓝茵一愣,脱口而出:“什么交代?” 周亦行没回答。 叶蓝茵有心再追问,可周亦行却已经走到门边,自己开门走了。 原本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客厅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对话,哪怕是争吵,也不过是梦里几帧闪现的画面而已。 叶蓝茵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的。 她只知道自己如果走到窗边,就会看到周亦行上车,看到他的离开。 就像每次他出差时,她都受不了和他面对面道别,只能一个人默默站在窗边看他离开……一站就是好久。 可如今的感情又怎么与那时相提并论? 叶蓝茵揉揉眼睛,觉得今天有些感性过头,大概是因为看见了两个她想避开的人吧。 深吸一口气,叶蓝茵看到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叮当在蹭她的脚,她弯腰把猫抱起来,回到厨房,吃完了那碗已经凉透的面。 …… 周亦行一上车,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关禹见状,立刻发动车子,并说:“赵医生已经在酒店房间待命。周总,您刚才怎么能拔了输液针呢?您……” 周亦行冷冷的瞥了关禹一眼,然后掏出来口袋里的手帕擦擦嘴,沉声道:“我没事。去查查刚才纠缠太太的那个男人。” 关禹瞧着周亦行的脸上连点儿血色都没有了,犹豫着该不该再规劝几句。可稍一琢磨周亦行刚才的指令,他也就明白了,想让周亦行安心,那就是顾好叶蓝茵。 “属下这就让人去查。”关禹说,“请您稍作休息,我们马上就到酒店。” 周亦行从鼻腔“嗯”了一声,满身疲惫的靠在车椅上,忽而想到什么,又立刻嘱咐关禹说:“盯好帝都的动静。” “是。” …… 翌日。 叶蓝茵像平时一样来到报社,却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正纳闷怎么回事,她就看到自己的工位上放了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董宁在这时从办公室出来,假意有任务要交代给叶蓝茵,实际上,她是把人拉进办公室八卦。 “小鲜肉主动出击了?”董宁问。 叶蓝茵恍然大悟,也顿感头痛不已,直说:“我昨天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他怎么还……” “别怪我没告诉你啊。”董宁笑道,“我今早特意翻了邵康的简历,家庭条件还真是不错。他有个姨妈还是做生意的,蛮有钱的。” “所以呢?”叶蓝茵觉得董宁大概是疯了,“我比他大了八岁,而且……算了,说这些都是没用的。我不喜欢他。” “妥!” 董宁做了一个给嘴巴贴胶条的动作,她向来欣赏叶蓝茵的就是有什么便说什么,而且一点儿也不虚伪,从来不会避重就轻。 她既然说了不喜欢,那就是没有可能。 “没事的话,我去工作了。”叶蓝茵准备离开。 董宁又赶紧把人给拉回来,再次试探道:“昨天和你说的苏悦姗的事情,你就不问问?这女人是什么货色,我还是清楚的。蓝茵姐就不想落井下石?” “你无不无聊?”叶蓝茵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起了一点点小波澜,“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 她巧妙的反问了一句。 董宁不中计,笑着说:“我就随口问问啊。她害的叔叔住院,这也算是恶有恶报,我替你高兴。” 嘴巴真严。 叶蓝茵不再逗留,这次真的去工作。 回到工位上后,叶蓝茵抬头便对上邵康正往她这里投来的目光,邵康笑的很阳光,也很迷人。 叶蓝茵是该拒绝他的,但是又不能伤人尊严。 于是,叶蓝茵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玫瑰花还回去,只是将花插在了休息区的公共花瓶里,算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上午的时间就那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吃完午餐后,叶蓝茵照例出去跑新闻,邵康也跟了出来。 叶蓝茵倒也没觉得烦躁,只是邵康的一再示好,肯定会在报社里产生不好的影响,叶蓝茵不想到时候大家都下不来台。 “邵康,我觉得我昨天已经都和你说明白了。” 邵康点头,“可追求你是我的权力,你不能干涉。” “报社里禁止办公室恋情,你这样做,董总会不高兴的。” 邵康无所谓的耸耸肩,还自信的笑起来,“我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其实,我家里之前就让我从《南京日报》和我姨妈的公司里选工作,是我自己想出来尝试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努力挣钱。” 叶蓝茵听到这里,觉得邵康真的很幼稚。 她不想再多费口舌,毕竟等到新鲜劲儿一过,事情总会过去。 于是,两个人结伴一起去跑新闻。 不远处,周亦行的车子一直跟着他们。 关禹看到周亦行的黑脸透着杀气,只能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不敢多言语一句,就怕殃及池鱼。 临近傍晚,叶蓝茵和邵康回到报社,周亦行的车子也顺势停在了报社楼下。 关禹瞧时间已经不早,便略带暗示的说:“周总,需不需要定位子?法餐?” 周亦行收回视线,脸上的阴沉依旧没有消失,他沉默片刻,吩咐:“联系赵晓茹。” 关禹先是一愣,回过味儿来以后,不由得佩服周亦行的心机。 关禹当即给赵晓茹发了微信,还打了一笔钱,要求赵晓茹今晚必须跟着叶蓝茵,不许叶蓝茵身边有其他异性。 …… 叶蓝茵刚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就被赵晓茹给堵住在了工位上。 “蓝茵姐,我想请你吃饭。”赵晓茹笑嘻嘻的说。 叶蓝茵一笑,“好端端的请我吃饭干什么?有钱自己花,别破费。” 赵晓茹连忙撒娇,说什么有很多问题要请教叶蓝茵。 叶蓝茵很累,许是生理期快到的缘故,浑身都透着疲乏酸痛,让她身子犯懒,只想歇着。 可无奈赵晓茹态度坚决,再加上叶蓝茵看到邵康一直在等她,她只好选择了赵晓茹。 赵晓茹带叶蓝茵来到一家日料寿司店。 叶蓝茵之前没来过,但看店里的装潢倒是很有日本本土的气息,再尝尝寿司的味道,更是颇为惊讶。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寿司做的很地道。”叶蓝茵称赞道。 赵晓茹心想这家店大隐隐于市,千金难求一位,她自是托了关禹,再让关禹托上“幕后老大”,才可以突击订位。 “以前朋友带着来过一趟,我就记住了。”赵晓茹笑着说,“蓝茵姐,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的闺密聚餐就定在这里。” 叶蓝茵觉得赵晓茹这姑娘单纯可爱,还有些中二,挺招人喜欢,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两个人边吃边聊,说了不少的话。 在此期间,赵晓茹接到关禹的微信,上面写着:询问太太与邵康一事。 赵晓茹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算是有些了解自家的老板娘,独立、果敢、聪明,不是什么没主见的妇女。 而且,叶蓝茵不喜欢别人打探她的私事。 赵晓茹不知道怎么开口,结果关禹又发来一条微信:饭后,需事无巨细的汇报。 “晓茹,怎么不吃了?”叶蓝茵问,“报社有事?” 赵晓茹赶紧收起手机,摆手道:“没事没事!不对,有事!” 叶蓝茵一愣,忙说陪她回报社看看。 结果,赵晓茹抓住叶蓝茵的手腕,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悲伤,犹豫着,开口道:“蓝茵姐,你是喜欢邵康吗?” “你……” 赵晓茹害羞的点点头,“我对他有好感。可我知道,他喜欢蓝茵姐。” 叶蓝茵算是明白了请客背后的含义。 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可以理解赵晓茹的心情,她微微一笑,说:“我拿邵康当同事而已。邵康可能是刚从校园走出来,接触的人太少,所以对我有新鲜感。你要是喜欢他,就大胆去追,我一定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赵晓茹深受鼓舞,心底却松了口气。 …… 酒店里。 周亦行听完关禹的汇报,嘴角勾起丝丝弧度,这才把药喝了下去。 但高兴归高兴,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又嘱咐:“让赵晓茹机灵些。” 关禹点头,想把手中的文件拿给周亦行过目,就又听到了门铃声。 是周夫人和韩霜。 套间里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熏的人直皱眉,但周夫人的心里却感到欣慰,“肯吃药了。那就好,那就好。” 周亦行没立刻说话,看了关禹一眼,关禹便和韩霜退了出去。 关上门之后,周亦行说:“我的身体我清楚,您不必过分担心。” 周夫人边叹息,边摇头,“这三个月你已经高烧四次。你的免疫力迅速下降,如果还不精心的调养着,会一病不起。” 周亦行对这话置若罔闻,起身走到窗前,直奔谈话重点:“您不该过来找她。” 周夫人放在轮椅上的手指微抖,心中无奈又心疼,叹息道:“你既然如此矛盾,不如就离婚,放她自由。” 周亦行一怔,避开了周夫人的话,只说:“齐家的视线已经被我转移,她暂时是安全的。我还有时间……咳咳咳!” 周亦行又咳嗽起来。 周夫人见状,赶紧划着轮椅到周亦行身边,力道轻柔的为他顺背,自责道:“我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当初不会支持你娶她。周家,根本就容不下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 周亦行闭上眼睛,刚舒了口气,就说:“我就是她的背景。” 周夫人摇头,真怕他疯魔。 她抓住他的手,恳切道:“要不就都告诉她吧?你已经稍稍控制住局面,又何必瞒的那么辛苦?” 周亦行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好,你不说!那她现在也不会回来!”周夫人提高了音量,她不得不狠下心往周亦行的伤口上撒盐,“我也是女人,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还纵容那女人伤她家人,她怎么可能原谅你?” 听到这话,周亦行睁开眼睛,冷漠的把手抽出来。 他再次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繁华热闹的夜景。 周夫人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她真怕再这么下去,根本不需要别人动手,他自己就会一败涂地,最后郁郁而终。 “我不管你了!”周夫人愤怒道,“我回帝都!” 周亦行侧头看着母亲孤身离去的身影,没有任何挽留。 而后,周夫人怒气冲冲的从卧室里出来,韩霜见状,立刻接过轮椅,准备带她回文家的一处别苑休息。 等一进入电梯,摆脱了关禹的视线,周夫人愤怒的神情慢慢变成了狠绝。 “我不能让亦行这么任性下去。” 说罢,周夫人交代给韩霜一件事。 …… 转日,中午。 报社的同事一起吃午餐时,董宁宣布了一个消息:“今年的时尚派晚会,地点定在了南京。”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几个年轻小姑娘的眼睛就在放光。 时尚派晚会算是时尚圈子里,一年一度的大事件,就好比美国电影节有奥斯卡颁奖礼一样。 “咱们报社虽说主攻社会新闻,但时尚派广邀各路媒体,咱们也不能清高。”董宁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身上扫了一圈,“今年的话,我和蓝茵去。” 那些小姑娘一听这个决定,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草草的吃了两口饭菜,就离席了。 同事走后,叶蓝茵问董宁:“干什么派我去?我对里面的事情也不熟悉啊。” 董宁看看四周围,见大家没人往她们这边注意,就掏出手机给叶蓝茵看了上面的消息。 叶蓝茵万分惊讶。 主办方的邀请函上,竟然特意标注邀请东方报社的叶蓝茵记者! 叶蓝茵跟主办方没有任何往来啊。 “我们一起。”董宁把手机收了回去,“就当参加个活动,也不用出通稿,放松些。” 叶蓝茵无奈,只好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 两日后,时尚派晚会在南京洲际大酒店举办。 叶蓝茵和董宁做为受邀媒体代表,一不用走红毯,二不用穿礼服,直接走工作人员通道进入会场,参加晚会就好。 “那天萧山大学生电影节的踩踏事件,听说好像是因为粉丝想要见文桦才闹起来的?”董宁忽然问道。 叶蓝茵笑笑,回答:“你也知道文桦?看来只有我落后了。我还得再多看看其他新闻。” 董宁指了下自己的脸,说:“我知道文桦,纯属因为他长得帅。不过,听说他家世也不俗。” 一提“家世”,叶蓝茵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记性实在是太差。 那文桦就是周夫人的亲侄子,她在和周亦行的婚礼上见到过,还合过影……她竟都给忘了。 不过那时候,文桦还没出道。 据说文厉,也就是周夫人的弟弟,他十分反感文桦进娱乐圈。父子二人因为这个事情,争吵过无数次。而如今看来,文桦还是有些本事的,毕竟西班牙电影节的影帝是个分量颇重的奖项。 “蓝茵,你快看!” 董宁突然的惊呼中断了叶蓝茵的回忆,她抬头看去,居然看到……苏悦姗! 只见苏悦姗身着一席大红色V领拖地长裙,傲人身材展露无遗,引得男人们的目光全都为她驻足。 董宁趁着苏悦姗没有看到叶蓝茵,连忙把呆愣的她拉到角落,小声道:“她怎么会过来?她家里都那么样了,还有心情来招蜂引蝶?” 叶蓝茵没有心情回答,更没有心情去分析。 一看到苏悦姗的那张脸,连同她和周亦行做过事情,甚至是他们交颈而卧的那张照片,都会立刻出现在她的脑海。 这些,是叶蓝茵心里永远也不可能拔掉的一根刺。 “我想去下洗手间。”叶蓝茵说,“你先落座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说完,她也不待董宁回应,就走了。 …… 叶蓝茵心绪不稳。 本以为事情结束了有一段时间,她也该放下了。 但时间的愈合速度总是赶不上变化的速度,她先是见了周夫人,又见了周亦行,现在又是苏悦姗……叶蓝茵有种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向她迫近。 “叶记者。”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叶蓝茵一抬眼,看到的是刚刚才念叨过的文桦,估计是来参加晚会的。 文桦冲她笑笑,眼中的电力十足,“不对,我该称呼一声表嫂才是。” 叶蓝茵皱起眉头,找了个说辞:“文先生粉丝众多,还是注意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这里……” “这里是贵宾休息区啊。”文桦笑道,“很安全。” 叶蓝茵一愣,心想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贵宾区居然没有保镖守着。 “表嫂今天是来工作的吧。”言语间,文桦走到了叶蓝茵的面前,“不如我给你一个独家专访如何?毕竟我表哥的面子,比天大。” 叶蓝茵不太喜欢文桦说话的语气,“多谢你的好意,就不必了。” 文桦笑意不变,“我听闻表嫂和表哥的感情似乎出了些问题。不过,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床头打架床尾和吗?相信你们很快又会如胶似漆。” 不知道为何,叶蓝茵觉得文桦说话是故意夹枪带棒,他似乎是对自己有敌意。 可能是因为踩踏事件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文先生,我是误闯进来的。”叶蓝茵客气的解释了一句,“打扰了。我先走了。” “慢着!” 文桦长腿一迈,挡住叶蓝茵的去路。 他眼里的笑意带着玩味,更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之感,看的叶蓝茵心里十分别扭。 “还有什么事?” 文桦上下打量了一番叶蓝茵,忽然道:“当初执意要嫁给我表哥,你有没有想到过今天的结局?” 叶蓝茵不解,“这话什么意思?” “明明有深爱你的男人,对你无怨无悔,连自己的命都可以置之度外。可你非要一头扎进这名利场……后悔过吗?” 这是什么话?还真是个奇怪又讨厌的人! 叶蓝茵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绕开文桦往前走,结果又听文桦说:“他因为你,切掉了半个胃。” 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叶蓝茵下意识的问了句:“你说谁?” “你觉得会是谁?难不成是冷心冷血的周亦行?”文桦的语气里尽是嘲讽,“叶蓝茵,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心比周亦行还要狠上百倍。” 文桦说了话就想走,可叶蓝茵不肯,她最不喜欢有人把话说一半,“你到底说的是谁?把话说清楚。” 文桦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笑容,他眸色冰冷,声音更加冰冷。 “陈励川。” 说完,文桦就走了。 而叶蓝茵整个人定在原地,仿佛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子冷水似的,冷的她直打哆嗦。 陈励川……他出什么事了? 叶蓝茵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的联系是在她出嫁的前一晚。 陈励川没给她打电话,只是在的红包,说是祝愿她和周亦行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叶蓝茵看见那微信的时候,心里酸疼,想了好半天,编辑了一条消息回复。 可结果,她已经被陈励川拉黑。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陈励川像是一阵刮过的风,彻底退出了她的生活,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除了四季酒店那不明不白的一夜。 时隔整整五年,陈励川他……难道过的不好? 叶蓝茵不禁握紧了双拳,又望向文桦离开的方向,可却竟是没有勇气再去问。 …… 回到座位的叶蓝茵,没有心情再去关注任何其他的人或事。 董宁时不时的观察她,只以为她是因为看到苏悦姗,所以情绪低落,便没多言语,让她一个人冷静。 等到中场休息,叶蓝茵心里实在是憋堵的厉害,就向董宁提出自己想先回家。 董宁本想陪她一起走,可一会儿还有个同业之间的饭局,她不好推脱,只能让叶蓝茵一个人先走。 叶蓝茵离开晚会大厅,等电梯下楼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 她一直在想,文桦说陈励川为自己切掉了半个胃,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陈励川究竟经历了什么? 叶蓝茵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干脆就找文桦问个清楚。 她立刻折回楼上,也就是刚才与文桦相遇的位置,可她不知道文桦是在哪个房间,又或者他是否在宴会厅里参加晚会。 于是,叶蓝茵掏出手机打电话,想让董宁帮自己看看文桦在不在现场。 还没点开电话簿,她听见了一些异常的声响。 像是哭声,又像是笑声,断断续续的,是从不远处的女士化妆室穿出来的。 大概是出于记者的职业病,叶蓝茵不由自主的就把手机放回包里,然后一步步的向化妆室靠近…… 里面的画面让她差点失声尖叫。 “张总……张总,您、您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啊……” 苏悦姗发出的声音简直是不堪入耳,而她口中的“张总”,又矮又胖,像只狗一样的趴在苏悦姗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 周亦行难道都不管吗?还是苏悦姗她自己红杏出墙? 叶蓝茵实在看不下去,立刻转身离开,正巧撞进了文桦的怀里。 她吓了一跳,好在文桦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才没让她惊扰了还在里面酣战的两个人。 文桦把叶蓝茵带进自己的休息室。 叶蓝茵还不太能从震惊中跳脱出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苏悦姗她不怕周亦行知道?” “怕什么?”文桦觉得有些好笑,“苏家已经完了。像苏悦姗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了钱,就是没了命。她自然要去找能来钱的门道。” “没钱?周亦行不给她?”叶蓝茵问。 文桦愣了一下,他看着叶蓝茵的眼睛,乌黑明亮,没有半点儿杂质,清澈的就像是一弯柔柔的溪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文桦反问。 叶蓝茵只觉得刚才的画面太恶心,“我该知道什么?我和周亦行在办离婚。他的私生活,我该知道吗?” “离婚”二字,令文桦挑了挑眉。 他转身走到吧台那里,拿了一瓶巴黎水,然后悠哉的坐在了沙发上,“你要是害怕出门还被刚才的画面辣眼睛,我不介意你在这里待会儿。” 叶蓝茵瞥了文桦一眼,慢慢的镇定下来,也忆起自己的目的。 她问:“你刚才提到了陈励川。我们以前确实是恋人,你也认识他?” 文桦举瓶的动作略有一顿,随即喉结滚动,咽下了沁凉的液体。 把瓶子放在茶几上,文桦手肘撑在大腿上,歪着头笑了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呢?陈励川的前女友,还是周亦行的妻子?” “你这种说话方式,很让人讨厌。”叶蓝茵直言不讳的表达,“我不以任何身份,就是我在问你。我看你这满腹怨气的,应该很想说出来吧?那就说啊。” 文桦“噗”的大笑起来,张开双臂放在沙发靠背上,“真是一张厉害的嘴,怪不得周亦行都可以被你收服。” 叶蓝茵无语,她觉得自己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来找文桦了解情况。 这人就是来奚落嘲笑她的。 “算我叨扰。”叶蓝茵说了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文桦在这时收敛了笑容,沉声道:“陈励川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