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体育课。 体育委员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去更衣室换好衣服,然后去体育馆集合,别迟到,请假的提前说。” 程欢知道这个学校很讲究,也配合着它的讲究,可听到这件事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全变。 换衣服,短袖短裤。 她不想。 于是,上课铃响,教室里陆陆续续都空了人,只有程欢没有动。 于秋叶问她,“哎,你怎么不去上课?” 程欢吞吞吐吐,“我不舒服,和老师请过假了。” “不舒服么?那就在教室好好休息吧。” 程欢很苍白地点了点头。 请假这种事,一次两次可以,多了就会引人不满,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 程欢每一周的体育课,都是在教室里度过的。 “就她不舒服,喜欢搞特殊。” 终于,大家厌倦了程欢这样的行为。 “我生理痛的时候,不还是去打棒球了吗?” “就是,我上次还坚持跑圈了呢。” 很多时候,不是不知道管好自己,别人的事和你无关这个道理。 大家无非是在本就看不起转校生的基础上,挑出了更多微弱到可有可无的毛病,更加讨厌程欢了而已,好似从那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可以证明,讨厌程欢是正确的选择。 说白了,不过就是私立学校的少爷小姐们,看不起靖远,也同样看不起这个小地方出来的乡巴佬。 于是,程欢所做的一切,便都是错的。 请假是错的,不去上体育课是错的,身体不舒服统统都是错的。 人类自带的恶意伤人最深,因为这种恶意根本没有原因可寻,仅仅就是看你不顺眼。你的外貌,你的穿着,你的身家背景,都可以成为我伤害你的理由。 以纪瑶瑶为首的几个女生,在礼拜五放学以后,将程欢骗到了器材室。 她们说,想带新同学一起逛逛学校,熟悉一下环境。 而程欢相信了。 “不是说过身体不好么?” “切,我看她平时好端端的,一到体育课就犯毛病了。” “总得来说,她很奇怪,好像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尤其是男生。” 器材室内,窸窸窣窣的,全都是女孩子们的议论声。 傻如程欢,到了这一步,依然觉得纪瑶瑶是想和她交朋友的。 她的出现令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纪瑶瑶对着大家笑了笑,“来了,她来了。” 笑容看上去,并不友善。 “哎,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另外一个叫凌萝的短发女生,抱着手臂走过来,她上下打量了程欢一眼,“我总觉得,你压根就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不去上体育课的。” “你是不想换衣服对吧?” 她对着她,很狡猾地眨了眨眼。 程欢的眸子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也跟着渐渐褪去,而这些变化,都被人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纪瑶瑶拍了拍凌萝的肩膀,“看来,你说对了。” 程欢才明白女生们的不安好心。 她想跑,却已经晚了。 器材室的门被锁得死死的,窗帘也被拉上,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把程欢的衣服脱了,我要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有一种不可磨灭的伤害,叫做来自集体的恶意。 程欢被她们用力地推到在地,地上的灰扑腾起来,呛入咽喉,两个人负责压制她挣扎的四肢,另外两个则解开她的衣领,纽扣。 程欢觉得很绝望。 “放开我,放开我!” 她尖叫起来,害怕和恐惧席卷了全身,仿佛置身于那一夜的地狱,被折断的痛又浮现上来。 程欢哭着,求救着,撕扯着。 “她是个疯子吗!我们只是看看又不做什么!” 苏瑞都快有点控制不住程欢了,她一直在挣扎,她也跟着消耗体力。 终于,衣服皱巴巴的,凌乱地脱了个大概。 女生们几乎都愣住了,不知不觉松了力气。 程欢的锁骨,脖子,胸前,几乎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纪瑶瑶仿佛看到了一出恐怖片,这下尖叫的轮到了她,“这是什么?” “被人打的还是掐的?” “不太像。” 程欢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浑身都在发抖。 红彤彤的眼睛,如一只受到了严重惊吓的兔子,在猎人的追击之中九死一生,留下了足以影响一辈子的创伤。 苏瑞和凌萝忽然都有点小愧疚,她们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幅场景。 “我总觉得是——” 苏瑞的声音很轻。 凌萝打断,“可能是受伤了,或者是胎记吧。” 纪瑶瑶则顺了顺胸口,“我靠,闹了半天反而把自己吓了一跳,真是无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