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如约上一次见老爷子还是春节的时候,算算日子已经小半年了,且不管老爷子是不是真的额想她,简思学肯定又在算盘着什么。 去老宅之前,她特地去【皇家里】给老爷子买了一些大红袍。 老爷子喜欢喝茶,又讲究……这【皇家里】的大红袍算是他的心头好。 简如约进门后,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看报纸的脑袋都没抬,这明显是生气了。 旁边的管家笑着说,“老爷子念了你有些日子了……想必是生气了!” 简如约看着老爷子半天都没有挪面的报纸,嘴角憋着笑,转身去了厨房。 当她把刚泡好的茶端给老爷子,刚才还臭着脸的人终于说话了。 “小丫头还算有些良心,我要是不喊你回家……你是不是都要忘了自己还有家了?” “爷爷,没有的事……我这不忙着赚钱嘛!”简如约特别狗腿的小跑过去,又给老爷子捶肩,又是敲背。 老爷子年纪大了,倒多了几分童真,他傲娇的哼了一声,“说这种瞎话也不怕闪着舌头,你缺钱管爷爷要!” “爷爷,我错了……”简如约撒娇道。 她可不想老爷子又拿出一本房产证说要过户给她。 当年,她和许樊结婚的时候,她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要赚钱买房,隔天,老爷子就安排给她送了一本房产证。 只可惜,当时怕许樊不高兴,那装修豪华的房子她一天都没有住过。 现在想来,只觉得遗憾,浪费了爷爷的一片心意。 老爷子不知道简如约心里所想,眯着眼睛抿着茶,惬意的点了点头,“还行,挑茶的功夫没忘!” “哪能啊,爷爷亲自教的呢!” “马屁精,哼……既然知道错了,那去陪爷爷杀几盘!” “行,您怎么说都成!” 两人往院子走的时候,简思学,吴淑娴和简念恩一家三口齐刷刷的来了。 “你们来做什么?”老爷子不待见简思学,更不待见吴淑娴和简念恩。 “爷爷……我们来看看您!”简念恩甜甜的开口,丝毫没有被人不待见的尴尬,显然这种场面见过了。 当年简如约偷跑回国,和简思学大闹了一场后,老爷子一怒之下,把儿子媳妇孙女全赶出了老宅。 如今这宅子里,只有老爷子和管家。 平时老爷子不喊他们,他们也不会来这里受冷眼。 只是今天,他们可不是单纯的家庭聚餐。 “爸……您想念孙女,我们念念也是孙女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吴淑娴柔柔的开口,但这话里话外都是不满。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老爷子冷着脸道。 老爷子为人传统但不古板,如果吴淑娴是简思学离婚后再找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可偏偏不是,吴淑娴不仅自己进了门,还带着一个和简如约差不多大的女儿。 说难听点,小三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了,老爷子一辈子堂堂正正,自然眼里容不下这些人。 吴淑娴脸色一僵,简思学脸色也不好看,但毕竟老爷子是他爹,他不好发作,只好说,“都这么些年了,您怎么还揪着过去不放呢!” 老爷子气不过,还要再说,简如约生怕给老爷子气病了,忙挽住了他的胳膊,“爷爷……我们去下棋!” “哼……心术不正,我告诉你们别瞎忙活了,我手上的股份是不会给你们的!” 老爷子丢了这么一句话就走。 简思学却慌了,他没想到老爷子这么直接,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爸爸,您别说气话!” “都滚出去!” 老爷子开始赶人。 简思学不服气,本来他以为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可以说和北南联姻的事,可老爷子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吭声。 他们一家人气呼呼的走了,简如约和老爷子也没了下棋的心思。 老爷子抬头,看着夕阳下的满天霞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简如约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爷子。 爷孙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半响后,老爷子突然问,“你是不是和郁家的小子好了?” “爷爷,没有的事!” “不管有没有事,你如果想要嫁给他,爷爷给你做主!” 一听这话,简如约吓的连呼吸都乱了,“爷爷,我不喜欢她……况且我刚离婚,又嫁人像什么样子,再说,简念恩喜欢她!” “我虽然老了,眼睛花了,但心里头敞亮着呢,就你爸刚才那架势,她回头肯定把简念恩那丫头撮合给郁家那小子!” “要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也挺好!”简如约觉得自己和段郁承折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以后也不会别的出路。 老爷子看着孙女这模样,有点心疼,“你个傻孩子……你以为你不争不抢就能落个好,罢了罢了……” 简如约晃着老爷子的胳膊笑了笑,“您别想这么多行吗?我自己有主意的!” 老爷子眉头一皱,“跳舞?” 简如约有些惴惴,却又满怀期待的问,“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老爷子话锋一转,看着简如约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华严那边,就算挂着虚职……你也得去!” 听到这句话,简如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该来的终于来了。 但下一秒,老爷子的话差点叫她以为是幻听,“我给你留了副总的位置。” “爷爷……我对出版这一块不了解,况且我……” 简如约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了,“不了解就去学,跳舞可以……但你先去华严学习三个月!” 老爷子这么说,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简如约只好认命接受。 “爷爷,您真是个固执的老头!” “别忘了……你是我亲孙女!”老爷子不爽的提醒简如约。 既然答应了老爷子,简如约就算多么的不愿意去华严,也还得去。 结果她上班的第一天,在晨会期间,所有人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会议结束的时候,她面前的文件已经堆的比她高了。 简念恩拿着一个文件夹,关切的跑了过来,问,“姐姐,你能来上班我真的好开心呀!” 以前,简如约还怀疑简念恩是不是真傻,现在看来……人家是装傻! 简如约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一下嘴角,“不过我空降来……爸爸可不是很高兴!” 语毕,她抱起那一堆的资料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简念恩在身后说,“爸爸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 简如约笑了笑,头也没回的说,“没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当初老爷子说是挂着副总的虚职,如果不是老爷子安排人故意丢给她一些工作,她在华严过的还行。 打酱油的日子特别的快,转眼就进入了十月,想到三个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她准备周末去一趟凤回里。 凤回里在城东,被一片的高楼大厦围绕着,冰冷无情的水泥旁边是历经沧桑的淳朴院落。 这里是保留最完整的一块四合院,除了一些原住民,剩下的皆是一些真正的有钱人。 路面整改之后,除了私家车,出租车不让进。 简如约只好下了车,踩着斑驳的青石板,穿过错综复杂的胡同,直到看见一处门口种了很多小花的院子,她才停了下来。 她还没有敲门,门已经从外面打了开来,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素色棉麻群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女人的优雅和古典美。 “鱼老师!”简如约轻轻的唤了一声。 她是鱼秋月,现在在舞蹈团任团长,简如约的舞蹈老师就是她。 这些年简如约虽然不跳舞了,但一直都和老师有联系。 他们有些日子不见,开了话头便有些止不住。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练习室的门开了,一群小朋友嘻嘻哈哈的跑了出来。 “鱼老师再见!” “鱼老师,再见……” 鱼秋月温柔的笑了笑,说,“再见!” 等孩子们都走了,鱼秋月对简如约说,“这些孩子里头有几个好苗子,但要说我最中意的……还是你这个丫头了!” 说到这件事,两人都有些唏嘘。 简如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有些忐忑的开口,“老师,您说我重新来过……晚吗?” 鱼秋月一听,眼里划过几分欣喜,“你想通了?” 闻言,简如约蜷缩的手指松了松,仍旧不安……她眼里闪过一阵迷茫,“好像别的做的也不是很好……跳舞的话,最起码我自己是开心的!” 鱼秋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叹了一声说,“人生苦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开心,丫头……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如果这种话从别人口中出来,或许是毒鸡汤,但鱼秋月对简如约这么说,便是她最真心的话。 “谢谢老师!” “谢我做什么……你该谢谢的人,是你自己!”鱼秋月是当年事情的见证者之一,这些年简如约的挣扎和彷徨她看的清清楚楚,正因为清楚,所以她心疼自己这个徒弟,但有的时候,旁人代替不得。 简如约咬了咬唇,眼眶一圈的红,紧紧的抱住了鱼秋月,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从凤回里出来,已是晚上十点,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前,简如约有一种错觉,刚才那一方满是缭缭茶香的院子都是幻象。 可心口是暖的,老师给她在庙里求来的串珠,温润的贴着她的手腕。 简如约笑了一下,准备去打车,裙子却被人扯了一下。 她吓的猛的回头,却看到了一个只到她腰的小姑娘。 “姐姐……” 小姑娘扎着羊角辫,脸上都是泪痕,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个流浪的小花猫,但从身上的穿着来看,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简如约愣了几秒,她往四周看了看,都没有看到有找孩子的大人。 她蹲下身,不由的放缓了声音,问,“怎么了?” “姐姐,我迷路了……”小姑娘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你可以给我的舅舅打个电话吗?” 简如约伸手擦了一下小孩的眼泪,问,“你记得你舅舅的电话号码吗?” 小姑娘皱着小脸,想了一会儿,然后报出了一串数字,说,“这是舅舅家里的电话!” “好,我给你舅舅打电话!” 简如约连着打了两遍,电话都无人接听,她又问小姑娘,“你确定就是这个号码?” 小姑娘扁了扁嘴巴,说,“我不会记错的!” “好,你没有记错,姐姐再试一遍!” 这一次,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有人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现在在凤回里和江川路的交叉口这里,有一个扎小辫子的小女孩……”简如约说着,身旁的小姑娘大声说,“我叫朵朵!” “对,朵朵迷路了,您是她的家人吗?过来接她一下!”简如约打开了免提,叫朵朵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确定了对方是朵朵的家人,简如约才挂了电话。 外面蚊子多,简如约便带着朵朵去了旁边的甜品店。 半个多小时后,简如约身旁的朵朵突然从凳子等跳了下来,跑着向门口冲去。 简如约怕小孩摔倒,连忙拿着手机跟了上去。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朵朵撒娇的扑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委屈的喊着,“舅舅!” 看着那人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抱起了怀里的小女孩,简如约拎着背包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 她随便捡了一个小女孩儿,没想到是段郁承的小外甥女。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上次在酒吧,她已经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段郁承也是干净利落,本以为他们再见,会是姐姐和妹夫的关系,却不料人生如戏。 阴差阳错,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再见了。 可距离上次也就过去了两个多月,但简如约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 她抿了抿唇,笑着对小姑娘说,“小丫头,下次别大晚上的跑出来了,再见!” 语毕,她挥了挥手,从段郁承的身边擦过,往外面走去。 “我送你!” 闻言,简如约脚步微顿,头也没回的说,“不用了!” 但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