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雪国 窗帘仍旧大开着,楼下的开着草坪灯,从水下滤出一汪清翠的灯色,幽游且文静。 “对了,你不是…文青系统吗?” “是啊。” 雪声清静了一些,白安的目光落在外面,看雪簌簌的影子。 虽然仍是大朵的。 密集的程度,却缓了很多。 “那为什么……”小少爷安静的眨了眨眼睛,十分温和无害的模样。 “为什么会有这种歌?!” 他心情十分复杂:“这歌和文青有毛的关系!” “不许讲脏话!” “不许质疑系统!”零蛋声色俱厉,音质冷酷:“你抽取舞曲的曲库,是系统经过大量问卷调查最科学总结的!” 白安抿着的整条唇线都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扯的牙髓都发酸,他觉得,自已的耳朵是不是聋了? 还是被之前的大杀伤力嗓音震流产了:“科学在哪里了?!” 再次感谢墙壁。 它的隔音设施真的很走心。 再次拯救了小少爷画风分分钟暴走形象。 “那是面向文艺青年的心理问卷调查!” 零蛋蛋完全不怂,这一次,他坚定不移的为自己伟大的信仰发出呐喊:“系统就是权威!系统就是真理!” “……迷信盲从不可取!”白安表情有点碎:“还有!” “你能不能换个声音!!”特么这声音恶心透了!他有阴影! “不能!!!” 白安条件反射的捂耳朵,即使知道没用。 “安静!” “说话小声一点会死吗?!” 他啐了一口,感觉自己的听觉系统又流产了一次! 妈的追星的果然都是疯子! 脑残粉简直智杖! 零蛋并不知道主子在骂他,得意的哼哼了两声,人设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然而。 不得不说,它在这方面的杀伤力,堪比小学生。 “你只需要知道,曲库里的每首歌都是经过至少千名文艺青年投过票的就行了!” 多面的风陡然大了起来,呜咽的有些阴冷,隔着玻璃,两束丝绸垂地的帘蔓鼓荡一下,也漾起了几丝略显连绵的波纹。 “什么投票?” “最喜欢的歌啊。” 这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小少爷沉默一下,有些莫名的瘆得慌,仿佛自上方笼罩下巨大的阴影,令他突然生出某种恶劣而复杂不祥预感。 出于对直觉的信任与规避危险的本能,他情不自禁的放轻放小了声音: “每张票能……选几首最喜欢的歌?” 零蛋以为他服软,再次没什么意义的哼了一声:“三首!” 白安毛骨悚然。 …… 江南在下雪,京城也在下雪。 北国的风光,自然总是雄伟且冷列的,风像刀子在刮,大片大片的雪色,乱得不见一丝温柔,将天地舞一片苍茫。 大户人家的条件,总是比平常人好过千万倍的。 半大的女孩抿了抿嘴,从床上悄悄的起身,坐在一片夜色里,忘着外头雪色里的阑珊灯火,漆黑中的亭台楼阁。 兀的升起一些惆怅来。 她一他有些惊讶,为自已竟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感到不解。 女孩别在耳后的发蓬松开来,剪短的发梢从耳后落下来,划过的弧度有些锋利,如同她眼神里的光。 像刀一样。 她隔着睡裙摩挲了一下膝盖。 高级材质的衣料温柔的抚摸她的肌肤,这是她从为未过的,与以前粗糙而不合身的破衣旧裤,全然不同的舒适。 她换衣服的时候专门看过衣领后的成份标签,不是纯棉,也不是天然丝绸。 薄薄的一件睡裙,没有棉的黏身异皱,也没有丝的冰冷飘忽。 她懂得过些,这是几种成分最恰当的比例。 也知道,这衣服的价格,大约是她无法想象的。 一切都精致奢华的如梦一般,美好的让人想要流泪。 但她并不因此感到窘迫不适。 从她出生起,便没有抱有太多情绪的权利。 赤裸的胳膊是冰冷的。 外面的雪越发的大了,风声呜咽着敲打窗户,在这黑漆漆的空旷房间里,听着便让人觉得分外瘆人。 这位刚改姓苏不久的小姑娘,脸色都平静的惊人,眼晴里甚至没有一点怕意。 她早已习惯了在所有的天气都一个人。 身上很冷,衣衫单薄。 她却连碰也没有碰一下边上触手可及的鸭绒被。 她是故意的。 她还熬的住,只是几个月的豪门生活,她还没被养的娇气,因为这种冷,也是她习惯了的。 她没有开暖气。 也没有人会去关心她房间里的暖气开没开。 眼前的许多东西,都会告诉她大量信息。 她是真的懂,不仅懂,而且懂的地方比平凡人还多得多。 红街出生的孩,贫困、低贱、卑微,女孩甚至直接被当做那肮脏地方的后备员工……所谓的员公是什么东西。 他们都明白。 但他们这些从地狱里看人间的孩子,都养出了双最尖最锐利的眼睛。 看过三教九流,看过丑陋天真,见过风花雪月,也见过最污秽的沟渠。 穷人见得多,找乐子的“贵人”自然也见得不少。 他们的眼睛必须锐利,他们必须将伪装作为本能保护自己,并时刻警惕。 因为,没有这些能力的卑微孩子,大多都直面了直正的地狱。 不仅是贵人,流氓、红牌、片警、黑混子,老客人,甚至身边的同行,都是危险的。 无它,那种混乱的地带,让一个人活不下去,真是太容易了。 所以从苏家与她接触起,就在用眼睛默默的观探这个所谓的豪门。 于是她更加不明白,她为何会有那样让自己都惊奇的情绪。 脱离了那种地方会让她惆怅? 那太可笑了。 至于软弱,她知道自己个会产生那种可笑的情绪。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第一天踏进苏家时,远远的看见的那个少女。 在远远的阶梯上,仿若端坐在云端的。 弹奏钢琴的少女。 她皱了皱眉,将这莫名的画面摔甩出去,然后光着脚下床,踏着无月的夜色,走进了房里的私人洗濑间。 然后。 她脱下了睡裙,把冰冷的水浇在头上。 十秒钟之后。 她用干燥的毛巾将身上细致的擦干——不包括头发。 她要生病。 这样的呈度,大约能让她发烧三十七点八到三十八点五度。 不会太高伤了底子,也不至于太低—— 她当然不是为了失却多年的父爱那么滑稽的东西。 从几个月在一个院内,见到那个人屈指可数的次数,就能明白对方的态度。 她只是要试探这个所谓的“父亲”,对自已态度的底线。 京都的雪雨震荡,江南却温柔的停了柳絮。 白安拿着书,浸润在暖气里,躺在使人惬意的绒被上,目光却是暗淡无光的。 有点儿生无可恋的颓废。 零蛋恨铁不成钢:“你这副死相给谁看呢!” “练了一遍舞而已!有什么好矫情的!” “你给我记住——”系统智能零号如此对他说:“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你更惨的人!” 起风了。 把江南的雪一路吹到了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