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大早,我同品儿艾喜几人在李为的护送下出发前往京郊的十里桃林。 生平,我还是初次见到如此大片的桃林,一株一株,一颗一颗,连成一片,煞是壮观美丽。 守着这片桃林的是一队年过七旬的老夫妻,虽然年岁大了,两人的身体看着倒是结实硬朗,人也很精神,那位老婆婆尤其的健谈。 “这位少爷,寒舍简陋的很,您不要见怪,屋里坐吧。”我今日仍旧伴着男装,所以这老婆婆也为分辨出我来。 “老人家,不用忙了,我也坐在这里,看看这美景倒是更好。”茅草屋外摆放的一套简易桌椅倒更加获得我的亲睐。 “那也好。”老婆婆用自己衣袖擦了又擦才把那把椅子给我。“自己家酿的甜酒,几位若是不嫌弃,就饮一杯吧。虽说是春日了,可天还是有些寒气。” “多谢。”我忙接过来。“你们也一同饮些吧,闻着就很香甜。” “是。”田振林和李为虽如此回答,但到底也未坐下来,仍旧站在不远的地方。 “老婆婆,您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我打生下来就住在这里。”那老婆婆见我跟她说话,所幸蹲在旁边,跟我攀谈起来。 她年岁大了,哪有我坐着她蹲着的道理,我连忙看向艾喜,艾喜倒是伶俐的很,已经将旁边的椅子给了老婆婆。老婆婆光顾着跟我叙话,倒是也并未十分的推脱。 “原先这里是一个小村子,村前屋后都种着桃树。后来人慢慢的少了,桃树倒是种的越来越多了。前阵子这块地方被哪位爷买了去,旁的人便都搬走不许住了。还是他们心善,看着我和我老头子年岁大了,挪腾不动了,便开恩留我们老俩跟这看园子,还发给我们米面呢。真真是老了老了又赶上好事喽。” 伊郎让我到此处等他,莫非买下这块园子的便是伊郎,这些事情伊郎从未想我提起过,所以具体我也不太知道。 “那老人家,您可有儿女吗?” “只一个儿子,后来征兵就跟着走了。这一走都好几年了,也没回来过。是死是活啊,我没也不知道?”老婆婆说道自己的儿子,声音有些哽咽,不远处一直蹲在那里的老头儿,听见这些话,更是偷偷的抹眼泪。 “没托人打听打听?” “怎么没托?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刚走不多久的时候,还来过一封家书,说是跟着一位姓年的将军,很好。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们老俩不愿离开这块地方,也是为了这个,想着那天他要是回来了,还能找到我们,哪怕是看一看我们的躺着的坟地也好啊。”老婆婆说的更加伤心起来。 姓年的将军能是谁?或是就是年羹尧二哥哥也未可知。 “老人家,不要这样伤心,常言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兴许只是写回来的家书带丢了,也未可知。” “是,是,我们都盼着他好,我们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您儿子叫什么名字,如果有机会,我替老人家打听打听。或者有缘我见到他,务必让他回家一趟,还来这里见一见二老。” “好,好,我儿子叫大力,李大力。” “这名字我记下了。老人家放心就是。” “如此,我们倒是要多谢贵人了。”那老头儿半天不说话,听到这里竟然有些激动起来,走过来甚至要给我跪下磕头。 “这怎么能行?”品儿和艾喜见我的神情,连忙拉住那老人家。 “我知道,公子不是寻常人,公子既然这样说了,我那儿子找到也就快了。”那老头儿仍旧如此说道。 李为也走过来拉起老人家。“快些起来吧,这像个什么样子。” 正撕闹着,伊郎和小水也赶过来了。“小蝶,你可等的无聊了?”伊郎说话下马。 我连忙对开众人,来到伊郎跟前,“哪有,正在饮老人家自己酿的甜酒,倒是别有风味。” “哦?给我来一杯,我也尝尝。”伊郎拉着我仍旧在小桌子边坐下来。“怎么?有事?”伊郎看出了那位老人家的神情不大对。 “正说给她们老两口找儿子呢。一个叫李大力的,跟在不知道哪位将军的麾下。”李为连忙让那老人躲远些,回话说。 “这?”伊郎知道这样的事定又是我引起的,所以忍不住看我一眼。我只是点点头,这事我倒是有心帮忙。“你们老两口只管在这里安心的住着。你那儿子的事啊,等我腾出手来,有功夫的时候,一定帮你们问一问就是了。” “谢王爷,谢王爷,谢王爷。”老两口一块跪在那里,连声说道。 “好了,你们也先下去休息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如此美丽的景色,伊郎是在不愿因为这点子小事而打扰,几句话打发了他们。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说:“小蝶,你看这地方如何?” “很好,景色也美。” “重要的还是它比较地方比较偏,”伊郎看一眼其余已经躲远的众人,才放下心来跟我说:“你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事成为王,败即为寇。这个地方我看中了,买下来,若是有朝一日,事情失败,这里便是你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伊郎这是头一次跟我如此直切的谈他现如今正做的事情,这几句说明,伊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在给自己找后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鼓励他,还是说出我心中真是的想法,所以只说一句“伊郎,你,”便也就住了口,不知道应该在怎样说下去。 “小蝶,你听我把话说完。这段时日,我会悄悄派人在这里修几间房舍出来。守园子和种园子的人我仍在参详。这人不要多只要精。倘若有一日,事不遂我愿,这里便是我们的家,这园子就是我们的一切。我相信,这样的几亩薄田,不管是八弟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总不会不留给我的。” “伊郎,你快不要说了。” “怎么?小蝶不愿意跟我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怎会?即便现如今就让我与你过这样的日子,我也是开开心心的,幸福的。”这才是我心中的话,我多么希望我的伊郎根本就不去争那些东西,只愿意跟我再者青山绿水之间,在这大片的桃林之间,像那对老人一样,只彼此厮守,白头到老,过完平凡一生,岂不更好。 “我就知道,这也是为何我今日带你来这里的原因。假如,假如到时候我有什么不测,他们不肯留我性命,你便自己来这里,做我生平未做完的事,去过我最想要和你一起过的日子。” 伊郎这几句话说的伤感,我心中也不是滋味。正待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不远处又有两匹骏马奔驰而来,远远的不知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