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场大雪,转眼已经到了年下,小年的前一日,年府上下可谓是热闹非凡,只因这一日按照年府旧例,设宴席招待老爷少爷们的仕途同僚知己好友,外院一应款待男客,戏台大开,门庭若市。内院接待一应女宾,同样也是小戏连台,锣鼓不断。 年府上下丫头婆子们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接待照应,若姑娘也是不得不陪坐聊天,所幸年大小姐明年是要参加大选,只是在几个重要的女宾面前请安问礼便可退回房内。 小院仿若一处桃花源,院外热闹非凡纷纷扰扰,院内却仍是清清静静与世无争。年大小姐只让人在院子里扫了曲曲弯弯的小路,并未把雪全部清除,此刻院中白雪与几株红梅辉映倒是更如人间仙境一般。 年大小姐也是一时神往,拿着勋在红梅下缓缓吹奏出一曲《梅花魂》,此刻吹奏,原曲中悲恸哀思之感弱化,而孤洁傲立之感更甚,再加上勋特有的呜咽倒是平白添出几分荒凉无奈的感觉扣人心弦令人心头一紧。勋声刚罢,院外就传来笛声一阵,不是它曲正是那首《梅花吟》,曲虽为旧曲,然韵律却做了极大的变动,仿若只专心迎合年大小姐刚才那曲《梅花魂》所作。初闻得此曲,年大小姐也是一震,此人仿若洞察年大小姐一切心思一般,所奏之曲刚好暗合年大小姐此刻心境。 不想笛声竟然越来越近,我们转头才发现,吹笛之人此刻已经站在院门处,此人头上戴着镶宝紫金冠,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长衫,外罩石青起花八团锦缎排穗褂,脚踩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月,色似春晓花,鬓如刀裁,眉似墨化,鼻子如同悬胆,双目含有秋波。我心中一惊,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年大小姐晕厥之时出手相助的公子。 “小姐身体可都大安了。”他见我两人注意到他,便缓缓开口,不急不躁。 年大小姐略一皱眉,此刻小脸已经涨如红云,我连忙低声说:“那日姑娘在后面小花园中晕倒,便是此人相助,救姑娘回房的。”年大小姐微微点头,心中想必还惦记着刚刚的笛声不能忘怀,但也仍是落落大方的开口说道:“那日之事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我已痊愈,劳公子挂心。”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刚刚听得小姐勋声,小姐仿佛有进入谜团无法自拔之象,若有需要小姐尽管开口,我定尽全力相助。” “我一切顺遂,诸事安好,多谢公子美意。”年大小姐虽然对此人心生好感,但当然也不会突然向一陌生人大倒人生苦水,只得如是说。看此人仿佛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年大小姐略一停顿接着说:“此地为附中内院,公子在此地久留恐有不便,还请公子尽快离去才是。” 他嘴角轻轻上挑脸颊漾出清丽笑容,接声说道:“不想小姐这么快便开始逐客了。”说完他所幸大步进门也来到梅花树下,年大小姐一时不妨,慌忙后退因地上全是积雪险些滑倒,我连忙伸手去扶,却还是他手更快些已经双手捧住年大小姐双臂,年大小姐更是急得面红耳赤,在我的帮助下快步抽身退回到房门前。 “公子这是何意?” 他目送年大小姐来到房门前却也再未前行,闻得此问连忙说道:“是我一时鲁莽,小姐莫怪才是。”还不忘低身作揖接着说:“我只是想问小姐借一支红梅而已。” “公子自取吧。”说完年大小姐转身进门。人虽进门可心思却已被外面的人外面的事挂住了,坐在正厅榻上胡乱的翻着一本书。 那人在树下呆立许久,仿佛在挑选梅花,又更像是不忍即刻离去,好久才折下两枝,一枝放在东厢房窗上,另一只自己拿在手中,向院门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身说道:“在下告辞,叨扰小姐了。” 年大小姐本就无心在手中的书上,闻得此言便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可想了想还是没有作声。门外之人等了许久见门内之人并未说话,只得拿着那枝梅花离开,只是他不知晓,此刻他不仅已得一枝梅花在手。 那人走了许久我才出门将东厢房窗上那只梅花拿进屋里,这枝梅花他选的极好,都是含苞待放的,想必且有一阵子可以开。 一整晚,年大小姐都在对着那枝梅花发呆,或喜或嗔,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哪里又能力收获这近在咫尺的情意,最后忍不住负气回到卧房,逼迫自己不看不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