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妇人说话虽然不如孙氏那般吵吵闹闹，没有规矩，但是这“用树枝射靶心”的话分明就是为难顾卿言的。　　在场也有些男人是学过射箭的，年轻的时候也想要去打猎的，自然明白射中靶心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若不是箭术有那么一些本事，那也不能进山打猎的。　　不过这个老妇人是姜叔的娘，在庄子上也算是老一辈的，雷大壮也不好不给半分面子，毕竟姜叔还是姓姜的，从姜家村出来的“一家人”呢！　　“好，那么就在这里射箭。”雷大壮应了下来，便吩咐几个人去姜叔家里把靶子搬了过来。　　顾卿言没有任何异议，让她在上山一顿，她也觉得费事呢。　　几个汉子迅速就搬来了一个一人高的木桩子，上面有一个草藤编制的圆靶，靶上有红色颜料涂着的红心，而且那红心少说也有二十公分的大小了。　　顾卿言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总算明白了那几个猎户进山几天才打了那么一点猎物，这么点要求的练习啊，能练出什么东西来？　　“好，你就射这靶心给大伙看看吧。”雷大壮看了那靶子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人直接往一处空地立好。　　雷大壮的话音落下，附近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顾卿言那点儿本事不行，把他们都给伤着了。　　顾卿言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还不到三米的靶子，顿时有一种想要一脚踹上去的冲动，这么点距离似乎丢飞镖都嫌弃太少呢！　　顾卿言看向了远远站着的梅氏，便朝梅氏走了过去，吓得梅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下来，只是她之前和顾卿言也是有说有笑的，这个时候总不能掉头就走。　　“夫人可借我一粒黄豆？”　　听到了顾卿言走到自己面前说出来的话以后，梅氏顿时觉得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连忙应了说“没问题”以后，转身就去自家屋子里拿来了一粒黄豆。　　黄豆很小，就算是用两只手指捏着，也仅仅是可以看到，不能说是看清了的。　　顾卿言将黄豆交给了素眉，让给素眉挡在靶心中间。　　素眉是直接将拿小小的黄豆挤在靶心的中间，那涂了红色颜料的靶心里有了一颗小黄点，也算是显眼的。　　看到素眉把黄豆放在靶心中以后，雷大壮也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射那黄豆？”　　“这是自然。”顾卿言说着，便转身往后走去。　　本来人群有些骚动，也有人以为顾卿言要逃跑嚷了几声，但是最后却见她在远处站住了。　　顾卿言现在距离那靶子的少说也有七八十米，这样的距离对于顾卿言来说其实不算很远，毕竟拥有媚骨之力的她与寻常人也是很不同的，但是在这样的距离里射中靶心中的黄豆，而且还是用这样的弓箭，那可不是谁都可以作到的。　　顾卿言看似随意的弯弓搭箭，一箭射出，那不过是树枝儿制作的箭在空中飞啸的声音倒是很清晰的，而且就在眨眼的功夫里射在了靶心之上。　　众人都吃了一惊，场面顿时静悄悄的，就连那些三五岁的小娃也没有半声的响动。　　雷大壮走到靶心处，将箭拔了出来，然后黄豆也随之掉在了地上分成了两半！　　这……这是怎么样的好箭法才可以做到呢？莫说是打猎，只怕上战场杀敌，这也绝对是百步穿杨的功夫！　　“这可证明了我是可以打猎的？”顾卿言看到雷大壮那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下肚的表情，于是脸上的笑容更是明显了，“如果还有谁怀疑的，也就可以试试在脑袋上顶个东西，看我能不能射中呢。”　　顾卿言这话出口，那几个原来在哭闹的妇人都不敢开口了，而那个姜叔的娘更是抿着唇看着顾卿言自然不能再说是顾卿言抢了猎物这话。　　毕竟人家小姑娘有如此百步穿杨的箭术，难道还需要抢一两只猎物吗？更重要的是……这箭术只怕是姜叔再练一百年也比不过！　　“你能射中靶心，就证明了你是凶手！”孙氏才不会把别人那般不说话，因为别的人家多多少少还有亲戚或者关系在这里的，而她……不过是因为男人打猎不错才依靠着姜叔进了庄子。　　现在姜叔死了，她的男人生前还是一个下流胚子，整天调戏庄子上的女人，让大家都生厌的，现在男人也死了，她带着个拖油瓶若不能在这里生活，就算要改嫁只怕也没有人要了！　　所以……如果为方家的大夫人除去了一个别的女人所生的嫡小姐，那么大夫人肯定会念她的好！　　“大家都看看啊，别说她们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看她这箭法，若是要杀人，谁可以躲得开？”　　孙氏大声的嚷着，还不忘去拉别的妇人，“她杀了咱们的男人，这箭术难道不是证据吗？若是她们不会箭术或许还好说，你们说谁能在那样的箭术下逃走啊！”　　顾卿言就知道这些人会这样说的，如果她不会箭术，不能打猎，那么就是因为为了抢夺猎物而杀人，现在她展示了箭术，就证明了她有杀人的本事了，横说竖说，就是要给她按一个杀人的罪名。　　只可惜她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也不是那种榆木脑子呢！　　“你们说那些猎户被杀了，肯定就有尸体，不如就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被我射死的。”　　顾卿言这话一出口，素眉就明白了那个时候顾卿言亲自一刀一个解决那些男人的原因了，原来是早就料到了她们从山里拿来了猎物，还与那些下流又可恶的猎户纠缠过的结果啊！　　这一出……早就在顾卿言的预料之中了！　　顾卿言这说起了尸体，在这里看热闹的人也觉得有道理，毕竟人家就算会箭术，是可以射杀那些人，但是尸体上的伤口便可以证明人是怎么死的，而且……这出了命案的，还是要请仵作呢！　　雷大壮其实也见过那些尸体了的，都已经被野兽啃咬过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就算没有箭伤，这里又没有仵作的，还是任由他说了算！　　想到了还有机会完成上头安排的任务，雷大壮马上赞同了顾卿言的话：“对，可以把尸体搬来这里，大家也可以看个明白，看看我们自己庄子上的人是怎么被杀的。”　　有些胆小的姨娘一听要搬尸体，这热闹便是不看了，而带着孩子的那些妇人更是如此，甚至还有汉子让自己娘子少看这热闹，便一下子就走了好些人。　　顾卿言看了一眼还在场的姨娘们，有梅氏，马氏，而那个柳氏也带着女儿走了，显然这次与她没有多大联系，再看那个最早出来说话的卢大娘，竟然也没有兴趣继续看热闹的。　　但是……姜碧宛还在，她竟然还带着自己那名为妙无的儿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神情还是那般的平静！　　如果说梅氏是有本事自己出来打拼的女强人，马氏是去到哪里都可以靠泼辣占一席地的泼妇，那么这个姜碧宛便是最合适在后宅里生存的女人了。　　细心，冷静，隐忍，并且……有胆量！倒是有几分像陶安云的。　　只可惜她只是一个洗脚婢女出身，方林山却又是一个好色之徒，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否则姜碧宛当真可以在方府有一席之地呢。　　就在顾卿言打量着在场众人的时候，便有男人们将猎人的尸体搬过来了。　　尸体都是用草席子裹着，再用木架抬了起来的，一个个的摆放在空地上，一阵血腥味儿隔着草席子飘了出来，让那几个猎户的家眷们一声哀嚎就扑了过来。　　也有几个男人在旁抹着眼泪的，想必就是这些死者的兄弟了。　　顾卿言从不后悔杀死这些人，因为他们不知道对那些被送到庄子上的姨娘们做了多少坏事，如果不是每一个人都沾着血腥的话，她也不会那么迅速的出手。　　这些人都是杀过人，抢过东西甚至强暴过女子的，这样的人渣死不足惜。　　但是他们肯定也是家人眼中的好人，只是所谓的对错，顾卿言从来不会去深究。　　她相信自己没有做错就足够了。　　孙氏也是嚎啕大哭的，只是这并不是因为死了丈夫的悲伤，而是因为没有了生活来源而悲伤，毕竟当年若非娘家穷苦，父亲还欠了赌债，就不会将她卖给了这个男人，然而这个男人又是一个下流胚子，当着她的面也敢去调戏别的姑娘，如果她过问了，还会对她拳打脚踢的。　　为这样的男人辛辛苦苦生了个儿子，儿子都没有长大，男人又死了，她就算想要另寻了人家改嫁，只怕也没有人要！　　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孙氏更是哭得更卖力了。　　“雷总管，你可检查过尸体的伤口？若是被箭所射杀，只怕怎么也没有那么多血吧？”　　顾卿言亲自上前解开了孙氏丈夫的草席子，如她所料，正是她记忆之中的那个下流男人，只是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身子已经肠穿肚烂，显然被野兽坑啃咬过了。　　若是一个安分的猎人，又岂会被她所杀，落得一个尸骨不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