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乃天地至理,被称为华夏万经之首的易经,便可译为“变化的经典”,万事万物的萌发、壮大、消亡皆是因变化所致。 比如火焰,火焰可以烧烤食物,也能焚尽森林,可为人类所用,火的使用也被看做是人类文明的标志之一,但同样也能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但火焰的光与热只是表面的现象,它的实质乃是不同能量之间的转化,由其他能源转化为光能与热能,从而焚烧炙烤物品。 这个转化的过程便是变化。 想到这里,他的识海之中,那不停转动的“易”字忽然散开,重新恢复为有着蜂蝶嬉闹,野花吐香,山峰高耸,水流潺潺的世界,只不过与之前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不同的是,这是一个火红色的世界。 这里到处是火,到处在燃烧,野花野草之上燃烧着火焰,山石雪峰之上燃烧着火焰,蝴蝶蜜蜂惊慌地蒲扇着燃烧的翅膀四处而飞,哪怕远处奔腾不休的长江大河之中,也是烈焰腾腾。 秦远的识海之中,仿佛化为一座烈焰地狱。 “这就是变化啊!” 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烧焦烧化,可秦远却是面露掩抑不住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这片火海,发出爽朗的声音。 随着这句话落下,整个世界又是一变。 腾腾地烈焰瞬间消灭,千里的赤红忽的化为银装素裹,转眼之间便是冰封千里。 燃烧是能量的变化,那么冰封呢?同样如此。 再接下来,整个世界又是摇身一变,由银装素裹的千里冰封变成火狼遍地的世界,这里有数不清的贪狼在奔跑咆哮,仿佛是在纵情欢呼。 秦远站在群狼中间,静静地看着,念头一转,眼前的世界又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贪狼消失,一座巨钟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巨钟如山岳大小,钟壁之上山峦长河、鸟兽虫鱼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刚才的无数火狼乃是贪狼之阵,眼前的这座巨钟乃是巨门之阵。 火焰与冰封是能量变化而成,那么这阵法呢?不也是由地脉变化而成吗?只不过相比起火焰与冰封,阵法的变化稍显复杂一些,需要沟通地脉,使其以按照特定方式震动运转,继而形成各种阵法。 “合道合道,这才是真正的合道。” 秦远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演示出了数种阵法,大喜过望,合道境一入,便是另外一个天地,如今的他再去布阵行法,再也不用借助罡步,只需以识海沟通天地大道,继而与地脉连接便可。 “哈哈……呃?” 秦远大笑着睁开眼睛,忽然,仿佛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般,“嘎”的一声,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身后。 他的身前身后一片焦土。 郁郁葱葱的草地虽说被他们冲锋陷阵踩踏的不成样子,可青绿之色犹在,但是眼前却再无半点青绿模样,一片焦黑,轻风吹过,灰尘漫天。 陈布,牛三槐等人站在远处,衣衫狼狈,灰头土脸,正如见鬼般瞪着他。 “呃,发生了什么事情?”秦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任鹤扯了扯只剩下半边的衣袖,道:“秦将军,您要是再不醒来,这个世界都要 被你祸害完了!” “这都是我做的?”秦远指着身边这片似是饱经摧残过的焦土,隐约间猜到什么。 “可不是嘛!” 任鹤没好气说道:“你说破境便破境,全无准备,兄弟们好心为你护法,可你半途放火烧山为哪般?又是烈火又是冰封,还有火狼与巨钟,一个招呼都不打,全噼里啪啦落在兄弟们头上了……” 任鹤气呼呼说着。 秦远刚刚悟通“易之道”后,识海中的种种变化不仅只存于识海之内,在玄妙的感应之下,外部世界也随之一起生出异象,识海中出现什么,外部世界便发生相应变化。 好在秦远只是无心而为,识海与外部世界的感应也只是自发本能,只是烧了会儿山,冻了会儿土,波及了十几个百战营的军士,皆是皮外伤,没有造成太大危害。 “事出突然,我也不曾料到,还是感谢诸位兄弟的护法。”秦远拱手做礼说道,他知道任鹤的这番抱怨并非仅仅为了吐一口心中闷气,而是在提醒他,他该感谢这些自行为其护法的军士们。 秦远心中略微有些快意,一上午的时间,几次战阵的冲锋,便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军士们由敌对转向认同,同时又带着些许感动,他并未为他们做些什么,更是没有太多交情,甚至是狠狠扇了他们“几耳光”,可他们却在第一时间为他护法。 “无论是上峰将军的职位,还是作为百战营的兄弟,弟兄们于情于理,都该为您护法。莫说没有危险,纵是枪林弹雨,咱们也毫不含糊。” 陈布俯首说道,既有折服之意,又不失风骨颜面。 秦远那热刀切黄油般的冲锋,前后两次的“戟下留人”,都让陈布知道,自己与人家差的不仅仅是半斤八两的差距,海了去了。 既然差别如此巨大,那他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战场的冲锋陷阵关系的可不单单是颜面尊严问题,还有无数条性命,一个愚蠢的领头羊不仅会断送掉弟兄们,还会连自己的小命也一起搭进去,而高明的统领却是可以尽最大可能的避免这一切,以最小的伤亡带着兄弟们取得胜利,乃至建功立业升官发财。 陈布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牛三槐也大笑,破锣嗓音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道:“哈哈,天助我等,马上就要行军,深入敌方老巢,大人竟然在这个关头突破了,这不是天助我也是什么?!” 即便是军中之人,即便都是修者,也有不少人会相信些玄奥之事,一个好的兆头,足以安慰很多人,让他们心里踏实许多。 闲扯几篇后,秦远吩咐众人修整,而他则独自去找玉北辰。 “呵呵,秦将军,点金时足足用了半日时候,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羡慕啊。”玉北辰见到秦远前来,乐呵呵说道。 不出玉北辰所料,秦远突破足足用了半日功夫,甚至还要多少一些,这是百十年来难见之事了,也可以这么说,秦远便是这百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只要不出现大波折,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玉北辰当年与秦远比较起来,可是远远的不及。 “属下突破用时太长,耽误了大军行进,特来请罪。”秦远双手抱拳,弯腰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嗓音铿锵。 玉北辰嗤笑一声,道:“这才刚刚上任,就学会了油腔滑调,也不知破格提拔你小子,是对还是错!”一声笑骂之后,他继续说道:“得了,少在这里弄些虚头巴脑的,是不是想问暗海逆贼的事情?” 秦远直起身来,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牙齿,道:“大人就是大人,属下还没开口,您就猜了个清楚,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多了解些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怎么,对这一战很有信心?”玉北辰笑眯眯看着秦远。 秦远搔了搔前额挂着汗珠的刘海,苦笑道:“要说有信心也可以,不过肯定不是实话。第一次带军,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说句没出息的话,还是有些紧张呢。” 秦远很诚实的说出了心中想法,并未隐瞒,玉北辰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是信心满满雄心勃勃,那我就真要考虑是不是看错了人。 对对手的不尊重,就是对自己生命的轻蔑,只有尊重对手,才能充分了解对手,只有充分了解对手,才能做到知己知彼,做到了知己知彼,才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至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呵呵,哪怕是古往今来名垂青史的军事大家,也不敢口出这般狂言,你能知己知彼,对手同样可以知己知彼。” 秦远附身恭听,心有所触。 这些自玉北辰口中随意流淌出来的言语,无不是饱含了他数百年的人生智慧,每次谈话秦远只要嚼透一星半点,就足够受益很长时间。 “那大人可否告知属下,暗海之中逆贼的优势与劣势,究竟在何处?”秦远问道。 玉北辰叹了口气,这正是他要告知秦远的,哪怕秦远不来询问,他也要召其过来,浮云平等人干系太大,隐藏了天大机密,若不事先告知,等到秦远等人无意发现,难免不会因为心生惊骇而自乱阵脚。 “那是一个异种聚集地!” 玉北辰声音低沉,恍如叹息,但落到秦远耳中,却犹如雷霆,“什么大人您是说,逆贼所处的暗海,是异种的一个聚集地?” 玉北辰沉重的点了点头,道:“这不仅仅是皇家权利的争斗,更是不同种族的争斗,或者说是人性与兽性之间的斗争,一个亘古未有的巨大漩涡,可以说吃人不吐骨头!” 秦远沉默着。 自古以来,皇家争斗就是一个绞肉机,成王败寇,胜利者鸡犬升天,失败者牵连九族,秦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进来,本已小心翼翼,可却没有料到,真相的凶险程度远非如此,比他设想的更加可怕。 玉北辰看着秦远,大有深意地笑了笑,道:“秦将军,有没有被这消息吓到?哈哈,皇家之争,种族之战,自古便是是非残酷之地,稍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 秦远也笑了起来,问道:“这种战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人为何不选择一位稳妥之人,却要选择我这等初入修行界的小人物?” “你是小人物?哈哈,秦将军,你未免也太过妄自菲薄!在这个世界,这个时刻,比你还要焦点的人恐怕还没几个。” 玉北辰忽地收起笑容,期待而又郑重地看着秦远,道:“此一战后,你秦远的人生将注定不凡,你秦远的名字将注定为世人所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