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我准备回城里了。”常雨林从书房出来,却并没有向我走过来。 我放下手机抬头看他,多么体面的男人啊!可惜,不是我的夫君。“好,开车注意安全。”我说完便继续低头玩手机了。 余光里,常雨林站在原地又瞧了我一会才出门离去。 等他走了,我迅速跑到正门门廊的窗户前,只想看看他的背影。 他没有开车?常雨林走出前院上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我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常雨林--房和车都由你支配,车钥匙在厨房那只树脂小鸟的脑袋上。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知道了”。 坐牢不光能让人更深入地体会到这个世界的冷酷,更剥夺了人们对美好未来追求的勇气。比如此时此刻,不论我多么舍不得常雨林走,都不能说给他听。这不只因为他有家室,更因为我认为现在的自己难以配得上他。我没有自怨自艾,只是清除现实,两个人若想长久地在一起便定要势均力敌,互为依靠。可自从骄傲而毒舌的常雨林闯入我的生活,就单方面成了我的“保护伞”,特别是对刚刚走出囚牢的我来说,更化为一种无所不能的依赖。我并不喜欢这种我无比需要对方,而对方却并不那么需要我的感觉。 我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打算找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聊聊天。 听阿玉说,姥姥的墓地也是由从美国提前赶回来的常雨林一手购置和安顿的。我走在通往园区的林荫道上,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姥,我来看你啦!”我如同平日在家时的无赖,和眼前冰冷的石碑撒娇。 我知道,姥姥出事那天,正准备带着堡好的汤来看我,即使,范霜霜已经和她说了无数次,探监不可以带这种东西。 “姥姥,你想我了吧?”我说着,泪水已经不争气地流下来,“姥,你们都走了,妮子怎么办?妮子连饭都不会做。”我笑着,抿了抿滑进嘴里的眼泪。 我蹲下身子,用抹布将姥姥的墓碑擦干净,然后将旧的鲜花拿掉,换上新的,又掏出姥姥喜欢的枣泥糕摆好,“姥,您以前总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能遇知心人不过二三。现在我遇到了很多不如意,也遇到了一个知心人。可,知心人却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说到底,还是不如意,对不对?”我苦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只绿瓶小二(二锅头),这是姥姥从前的最爱,哦不对,姥姥的最爱还有香烟,我又在包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那包被压在最下面的香烟,点燃一颗放在了枣糕上。 “您咋就好这一口呢?你看我姥爷,就从来不抽烟,脾气也比您好。”我最感谢的,是常雨林特意为姥姥选了姥爷所在的墓地,并将他们合葬了。 我坐在墓碑旁边的泥地里,拧开小二喝了一口,又倒了半瓶在地上。忽然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日子,姥姥刚从失去爱女,也就是我母亲,的阴影中走出去,也许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我母亲,她每天都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洗衣做饭,在阳台和楼下的“自留地”里种蔬菜。所以,姥爷除了陪我疯和送我上学,什么都不用干,他也乐得清闲,每天变了花样地教我怎么“调皮捣蛋”。那段日子真是苦尽甘来的感觉,可惜,又不算长久。 “五月!”回忆被突然打断。 “郭诺?”我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郭诺手上捧着一束掺着几只紫色睡莲的白色百合花束。这竟和刚刚被我收拾掉的旧花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经常过来,谢谢你!”我站起身,真心说道。 郭诺轻轻皱眉,“五月,你为什么和我越来越客气?” 我在心里有点好笑,我和郭诺快一年没见了吧?何谈“越来越”? “我是真心地感谢你。”事实上,我已不愿再和他有过多的纠葛。过往已逝,就让一切彻底淡去吧。 “五月,我想去看你,但那时我母亲正在住院,所以我没能照顾到你......”郭诺的声音一直很好听,加上此刻透露出的关切,让任何女人都不忍心责怪。 “郭诺,你又不欠我什么,为何要解释?”我实话实说,当时没有期盼过什么,此刻更没有。 郭诺眼里闪过瞬间的失望,又迅速镇定如常,“五月,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问出“我们还是不是朋友”的那个人最先输掉了爱情。我想,虽然我对郭诺的那份历史悠久又悲催无限的感情,对他来说也许从不曾有过什么特别的意义,但今天,他的确彻彻底底输掉了它。即便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郭诺已经不能再牵动我心底最深的那根弦。 “我们当然还是朋友。”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也希望和Anna还是朋友。” 郭诺可能没猜到我会这样说,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走吧!”我示意他放下花,和我一起离开墓地。 “这是你的?”停车场里,我们先走到了我的车位。 我嫣然一笑:“对啊!我的。” 郭诺几乎瞬间便了然了,他以思绪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给他一个解释。可我为何会有这种义务? “阿姨现在好些了吧?” “好多了,现在都由Anna陪着她。”郭诺似会认为提到Anna便能刺激到我的情绪,而我只觉得他的行为有一点幼稚。 “走了!”我开门上车,降下车窗和他道了一句保重后便扬长而去。 上了三环,直奔我思念已久的工作室,从进电梯开始我便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等到了工作室的门口我已压不下自己的洪荒之力,“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呃......对不起对不起哈童姥!”我一开门差点就把脸甩到童姥身上,“快哥、阿玉.......还有你,你是谁?”没人回答我。 童姥本来背对着大门,见我进来半点热情也无,反而冲里面的三个人招招手,说了一声:“来了。”然后那三个人很快围坐过来,将我圈到中间。 “喏,吴辛这几年的黑材料。”快哥将茶杯高的一摞资料扔到离我最近的桌子上。 “还有这个,他喜欢的女生类型。”那位不知姓名的年轻小帅哥也砸过来本文件夹。 我看看童姥和阿玉,她们倒似乎没打算甩出什么东西。 “那个......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吴辛啊?”我“战战兢兢”地提出一个小问题。 阿玉用下巴点了点桌子上资料中吴辛的照片,“因为这家伙欠我们钱啊!当时你接他这个活的时候他可是答应给500万来着。” “可是当事人都已经那个了啊!”在我心里,谢玉涵真的很惨,惨到我都不忍心提起她。 童姥哼笑道:“他查自己的原配能出500万,你说他要休掉现在的老婆得花多少钱?” “啥意思?”我听的一头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