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辛紧盯视频的时候,我的脖子也抻得老长。视频里谢玉涵靠在病床上,对着镜头诉说着自己的遭遇。那气若游丝,坚强中又带有一丝哀怨的腔调,反衬得此刻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常雨林默默地喝了一口保姆刚刚端上的茶水,然后用那双漂亮的含着笑意眼睛瞧向吴辛。 吴辛的呼吸声随着视频的播放进度越发粗重,待视频结束的时候他手边的茶杯也终于寿终正寝地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有些人发现自己错了会扇自己的嘴巴,而有些人发现自己错了,会把给他挑错的人干掉。吴辛,明显属于后者。 “常雨林,谢玉涵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这视频怕是你找人做的吧?”吴辛似乎很激动,摔了杯子还不解气,站起来摆出要和常雨林干架的样子。 常雨林连眼皮都懒得跳一下,“哦,如果你质疑它的真假,那我也可以发给你爷爷过目,到时候由他来判断真假吧!” “你敢!你到底想怎么样?!”吴辛伸手指着常雨林的鼻子,面目狰狞。他的眼睛本就长得很圆,加之深刻的双眼皮,称得上非常减龄。可此刻,他暴怒地凶视常雨林的样子,却让他性格里与生俱来的任性和跋扈暴露无遗。 “叫王艳飞去自首。”常雨林语气平和,吴辛所有的情绪波动似乎都与他无关。 吴辛皱眉等了一会,问道:“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常雨林表情真挚。 “好,我答应你。”吴辛这次几乎没做什么停顿。 “那请她出来吧!我们还有话想问问她。”常雨林说着又低头喝了口茶水。 “她不在这里。”吴辛的声音沉了下去,似乎还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不过论威胁人,常雨林才是个中能手,“吴辛,我知道她就在这里。我不能带人搜你吴家的房子,但我可以守住房子的每个出口。除非她王艳飞一辈子不露面,否则我派来送她去警局的车子就一定能等到她。你说是吧?” 吴辛的眼神迅速扫过了屋内目所能及的每个角落。 “别找了,没有摄像头。”常雨林看了眼手表,催促道:“快点吧!中午我还和你吴家爷爷有个饭局。” 吴辛终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去请夫人下楼。” “不用,我自己下来!”王艳飞的声音铿锵有力,完全不见丧家之犬的落魄。 “飞飞!”吴辛迅速起身迎了过去,双手搀扶住王艳飞的胳膊。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刚刚出卖了身边的女人,见他此刻姿态,真会相信他情深似海。 王艳飞没再看吴辛,她只对着常雨林和我,“你们和我来书房吧!” 当门被掩上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门外吴辛眼中释放的一丝解脱。 “节约时间,捡重要的说。”常雨林立在窗边,望向外面的花园,他进书房后只淡淡地扔给王艳飞一句话后便不再与她交流。 “嗯”,王艳飞在常雨林面前似乎已经完全缴械,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她撑着腰,慢慢地挪到了靠近书桌的椅子上,“齐佩安在汤五月坐牢的时候去见过汤五月的姥姥。”她说到这,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想她肯定是被我眼里的惊异和质问吓了一跳,以至于她在咽了口唾沫以后,赶紧加快语速继续道:“齐佩安本来打算让你的姥姥收了钱,然后等你出来以后和你一起远走高飞,离郭诺远远的。谁知道你姥姥听出来齐佩安和你入狱的事情有关,反过来质问她。两个人争执不下,齐佩安想走,你姥姥不让,她就推了你姥姥一把,你姥姥磕到桌角撞晕了头。后来......” “后来齐佩安打开煤气制造了我姥姥煤气中毒的假象?!”我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两手已紧握住王艳飞的衣领。我的余光甚至撇到了她身旁的书桌桌角,下一刻就打算把她的身体撞过去。 “五月。”常雨林的声调仍旧没有太多的波动,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却使我整个人冷静下来。 “汤五月,你放开我!”王艳飞对待我的气焰要比对待常雨林高涨得多。她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攥住我抓着她领子的手,厉声道:“齐佩安没想害死你姥姥!煤气不是她开的!那天你姥姥正在火上炖着汤,齐佩安逃跑以后锅子烧干了!” 我的眼睛睁得老大,泪水啪嗒地掉落在王艳飞的胸前,“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敢说一句谎话我都会宰了你!” “因为齐佩安有求于我,她不敢瞒我!她和我妹妹王心灵在郭氏集团的一次饭局上聊得不错,知道我和谢玉涵不对付,她就主动找上我,给我出了既能除掉谢玉涵又能除掉你的计划!她之所以找上我就因为她手上没有能使唤得动还足够听话的人,而我有的是打手和替我打官司的律师!那天她从你姥姥家出来以后就慌慌张张地来找我,让我替她找律师,说你姥姥很可能会告她。结果当天你姥姥就出事了!我派去的律师提前一步拿到了所有案情相关的资料,我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拧巴碎了。眼前王艳飞的脑袋模模糊糊地颤了颤,我甚至搞不清是她在颤,还是我在抖。我不自觉地向常雨林的方向瞧了过去,他向我侧过了半个身子。那微微低垂的眼帘,和似乎饱含怜悯的目光,都让我不知该失望还是欣慰。 王艳飞再次发力挣脱了我的桎梏,她向后蹭了蹭,让自己背靠椅子坐得更舒服了些。“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至于你和齐佩安的帐你们自己去算吧!”王艳飞转而面向常雨林,“我的祸我来扛,还希望常总您.....” “我定然会遵守承诺,不让你......至少是你的孩子承受不该他承受的灾难。” “那就谢谢你了,哈哈哈哈哈!”王艳飞突然笑得癫狂,反倒吓了失魂落魄的我一跳。 “我本该将宝贝你委托给你的父亲,可惜,你父亲是个乌龟王八蛋,到了关键时刻指不上哦!倒是咱们的敌人,还值得相信。宝贝,你说可笑不可笑?”王艳飞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话里全是悲凉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