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林峰和苹苹两个人到园区溜达，绿化带里，绿树红花，欣欣向荣。 宽衢顺直，天色明透。厂房内，夜班职工正在灯火里忙碌，一派蒸蒸日上的劳动场面。水泥路面上，汽车隆隆驶过，奔向远处的公路。暮色中的矿山，火热沸腾。</p>　　“矿山的黄昏真美，要是这个矿山是你的，该多好啊？你就可以在这里好好创业发展了。哪怕有一半股份属于你也行啊，你也没白费这么多心。”苹苹边溜达着边畅想，不时甩甩头发望望林峰。</p>　　“都是给朋友帮忙，怎么敢有这样的野心呢？”林峰扶着苹苹的单薄的肩头。</p>　　“怎么不可以有呢？窝着，窝着，就知道窝着，我看你快成窝头了。你也可以另起山头，你也可以占山为王，成为巨头。人家伟人都说了，发展是硬道理。你给别人干事情的时候，就不能长点心呐？就不能想想自己的未来呀？”苹苹又开始没好气，瞥一眼林峰。</p>　　“想都没想过，我就想帮完了他，回县城去当我的窝头，好好教学生，桃李满天下。我真的又怀念起那个时候的时光了，虽然工资不太多，可是那校园、教室、小胡同，都跟旧物件一样，散发着迷人的晕彩。那时候，流过的时光，就跟不急不缓的溪流一样，那么清澈，那么迷人。”林峰陶醉在自己的回忆里。</p>　　“窝头老师，已经是你的昨天，你的曾经了。你的梦想也不是这个职业，你的归宿也不是这样的。要是老师是你内心的真实梦想，当初你不会轻易放弃。也不可能经历这样多的波折，又回到原点。你根本就不甘心情愿当一辈子老师，你只是想家了，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了，用老师这个职业当个落脚点而已。”苹苹盯着林峰的眼睛，像是能读到他内心的踪迹和走向。</p>　　一辆满载着石块的大翻斗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地面在颤抖，烟尘微微腾起。苹苹用手在鼻子前扇扇摆摆，“海西幅员辽阔，山脉纵横绵延，最富有了，这里的矿山啥都有，有金矿，有煤矿，有石矿，有玉矿，都是金山银山。你把这些窝头翻过来，就都是钞票。你也可以量力而行，先站稳脚跟，这些矿藏不愁你干不过来。我要是男的，我就占山为王了。”苹苹刺激林峰。</p>　　“那好吧，我就给你当压寨夫人。我是觉得，挣多少钱并不重要，我最大的财富就是和家人相处的时光，没有了这些，我就快乐不起来。当然，身体要棒棒的，这是个前提，要健健康康地守着家人。我将来就是要回去，守着县城，守着父母，守着学生。我不想在外漂泊了，不想了，我也和你一样，想回去，落叶一样回去。我们的观点是一样的，只是，只是时间问题。”林峰和苹苹拐过一个弯，朝住的地方走。</p>　　“从前，我总劝你回去，就是想家。现在，看到你暂时没有回去的想法，就想让你试着在这里发展发展。没有钱，没有资金，也可以借鸡下蛋。可以从小开始，一点一点滚雪球，一点一点积累，一点一点翻身。也没让你鲤鱼跳龙门。”平时不是爱多说话的苹苹，今天格外有了耐心，“我听说，附近有个私人煤矿，老板以前就是个挖煤的出身。”</p>　　“嗯。”林峰低头听着苹苹说。</p>　　“那个时候，煤不值钱，卖不出去。他给个体煤老板打工，煤矿没有钱，就用煤顶工资。这个挖煤的小伙子挺肯干，挣了好多煤，都存在煤矿。后来，效益不好，他的老板也懒得干了，就用那个小煤矿顶了小伙子的工资，给了他了。小伙子就从老家找来好多工人，跟他一起挖煤，慢慢挺着卖煤，主要都是供应老家村子里各户取暖。后来，煤的价格上去了，又有了好的销路，用现款也买不到煤，买煤的车排出去老远，等好几天，求人弄脸，才能装上车。这个小伙子从此也就此发大发了，赚了第一桶金，腰身一变，成了这里的富豪。现在，已经有好几家煤矿了，他天天锻炼身体，天天养生，生怕吃肉不香。儿子也大了，给儿子买了路虎，在西宁最好的地段买了大平米房子，光装修就花了几十万。这个，可以给你当个励志标杆。”苹苹耐心地讲给林峰。</p>　　“唉，我也不图那荣华富贵的日子，现在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也就挺知足了。我小的时候，多穷啊。记得大哥结婚的时候，我想隆重一下，穿穿新衣服。可就是没有，姐姐有件绿色涤卡偏领上衣，借给我穿。开心的不得了，虚荣心特强。可后来发现，男孩子的衣领都是竖着的，女孩子的衣领才是趴着的。没有好办法，就想办法把衣领竖起来，不停用嘴巴咬，不能在小伙伴眼里跌份儿。竖起来了，又趴下。趴下了，又竖起来。整整一天，我都是在纠结衣领中度过的，连好吃的都忘了味道。吃就更不用说了，那时候真苦，过年才能吃上肉，剩一碗肉留着正月二十五吃。现在想想，这日子过得真是比小时候好多了。”</p>　　苹苹跟着林峰的话题说：“那个年代都是这样啊。我大妈家的闺女，因为闹肚子拉稀，奄奄一息了，她长得可漂亮了，全村人数她俊。孩子快不行了，跟我大妈说，想吃猪头肉。结果，大爷瞪着眼睛骂道，家里这么穷，哪里吃得上猪头肉呀？孩子后来就走了。我大妈在孩子下葬的时候，在棺材里，放了几片猪头肉。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吃猪头肉了。后来，日子好过了，她也不在饭桌上放猪头肉，说一看见，就想起她死的那个闺女来。到老了，说起那个闺女，还是心里遗憾，眼里大泪小泪的呢。”苹苹说着眼角也湿了。</p>　　“那时候，真的都不容易，可是，却也苦中有乐趣。我现在还怀念玩洋火枪，玩弹弓子的日子呢。我还记得，馋枣吃，去村里有枣树的人家去偷大枣。那家人养了狗，我们爬上树，摘枣子太慢，就砍了枝子。一个人用馒头把狗引开，另一个抗着枣树枝子跑到村外，然后两个人分享果实。那次，正想吃大枣，觉得脖子连着后背疼。原来，树上有毒虫子，整个脖子都毒肿起来了，连着脑袋皮。好几天，睡不好觉。”林峰“呵呵呵”地说着。</p>　　“忆苦思甜，既然苦过，就得好好创造今后的甜日子。展望展望未来吧，不能活在回忆里。你现在总想回去，总说回去，是不是有啥现实想法呀？别遮遮掩掩的，心事宜明，说给我听听。”苹苹用审问的口吻问林峰。</p>　　“你现在就是我的领导了，都是你的理了，怎么主动权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呢？我在这里，你说我有啥想法，我要回去，你也说我有啥企图。做人可真难，做一个女人放心的男人真难，难道，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p>　　“嗯的，就这么让我不放心，一刻也不放心。”</p>　　“装口袋里放心吗？”</p>　　“不放心。”</p>　　“含在嘴里放心吗？”</p>　　“不放心。”</p>　　“碾成药片，吃了，放心吗？”</p>　　“不放心。”</p>　　“熬成汤，喝了，放心吗？”</p>　　“不放心。”</p>　　“那怎么放心呢？”</p>　　“怎么都不放心。”</p>　　“那怎么办啊？”</p>　　“凉拌。”苹苹不过大脑地回答着林峰的一连串问话。</p>　　“好吧，既然怎么都不放心，干脆我们换换身。”</p>　　“不跟你换。”</p>　　“换换魂。”</p>　　“不跟你换。”</p>　　“换换嘴。”</p>　　“啥也不跟你换。”</p>　　“你是常有理。”</p>　　夜色黯淡下来，空气骤然就凉了，似乎晒了一天的大地，也禁不住夜色的一挥手，没有了一丝温度。</p>　　林峰喜欢这里的天气，夏天根本不用空调，北窗一开，如空调一般，不用电，没噪声，空气清新，凉爽舒畅。</p>　　两个人回到房间，拉开灯，屋子里一片明亮。林峰取出水心宝石，和苹苹一起分析欣赏。水心宝石在橘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舒心的幽光，而且在林峰经常的摩挲下，有了滑润的包浆。</p>　　林峰用力摇摇，里面水声清脆，“真是越来越觉得奇怪，怎么石头里面会有这样神奇的声音呢？”</p>　　“你应该好好想想，好好琢磨琢磨，这声音带给你的启发和福气，好好把握，好好珍视。”苹苹边脱衣服，边提醒林峰。</p>　　“怎么会漠视呢？我还带它去德令哈找鱼群了呢，就是没有找到。也许那个传说，只是个传说而已。”林峰接着把玩水心宝石。</p>　　“传说也有它的根据，有些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样的事，更是如此。你手里有宝石了，就够值得庆幸了。”苹苹赤条条躺在林峰身边，拉过小薄被盖上。</p>　　“我也这么想。”林峰伸进被窝摸一把苹苹柔滑的肌肤。</p>　　“你怎么也跟我们那里小刘一样了，别人说对了，她就说她也是这么想的。让她说吧，她还说不出来。我就考验过多少回了，她还是总是把别人的智慧成果，拿到自己脑袋上顶着，照耀自己。真拿你们这些人没办法，总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邀功。”</p>　　“对对对，有很多这样的人，我也是这么生他们的气的。”林峰钻进苹苹的被窝。</p>　　“你就这么想吧，你就搂着石头睡吧，少挨着我。”苹苹边撒娇边没好气地说。</p>　　“我是觉得呀，我的宝石已经开口了。”林峰神秘兮兮地说。</p>　　“那，它都说了些什么呀？”苹苹眨巴着大眼睛问。</p>　　“今天啊，她说了很多，说的都是她不曾说过的，而且，这宝石也越来越柔滑了。”林峰动手动脚，“嘻嘻嘻”笑了起来。</p>　　“讨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