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周遭世界,舞台上演员退场一般远去,远去,距离让一切模糊、陌生起来。.w . 世界像是落了厚厚的雪粉,没了颜色,变得冷冽。原来的世界躲到了雪粉下边,空茫茫一片白。</p> 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瞬息躲到天边,躲到了另一个世纪。昨天离得那么远,中间被无限拉长,拉长,回过头,一片模糊,虚空。</p> 朝如青丝暮成雪,朝如青丝暮成雪。</p> 你唯一抓不到的就是昨日往昔,你可以回去窥视,可以神游,可以一遍遍放映那录像带,放到脑壳发热,昏睡不醒。你可以注解,可以慨叹,可以哭,可以笑,你不可以和往昔昨日对话,不可以回到往昔牵着那人的手。</p> 穿越?只是大脑的创意。</p> 李婧提了一兜子苹果,跟在孙校长后面,来到林峰的小屋。</p> 孙校长嘴角冒着白沫开导了林峰一阵子,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什么人终有一死,什么伟大的爱情不在于朝暮相守,什么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什么最好的纪念是好好生活,什么同床异梦的爱情不如一个粉笔头有分量......</p> 然后就开始讲自己的恋爱史,讲自己老两口现在如何相濡以沫,每天陪着老伴遛弯、看电视,讲如何抵御各种女**惑守护爱情......烟卷一根接着一根,烟屁股接上新烟卷的头,从太阳西斜聊到夕阳西下,从星星眨眼聊到窗外乌云蔽月。窗外起风,呼呼呼鼓动窗户时,孙校长告诉林峰要以教育事业为重,过去的就过去了,要看开,看淡,人一辈子什么都会遇到,要有大胸怀,大气魄。然后起身告辞。</p> 这个被林峰精心收拾出来的小屋儿,王妮走后,显得空荡,没了生活味道,没了生气。孙校长一阵子烟火熏呛,一阵子咳嗽痰吐,一阵子茶水涨落,凌乱起来。送走了孙校长,林峰转身回院,心头感觉一阵窒息压抑,他不想走进小屋,不想泅入深井。他再也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觉得满院子满屋子的气场在推着他离开,推着他离开原来的生活轨道。</p> 风暴余下的,只有凌乱,和无尽的失望、失落。</p> 这天下班后,李靖来到林峰家,敲了几次门。</p> 她皱起柳眉,林峰会去哪里呢?</p> 西大河的西面,空阔的打谷场上,林峰坐在中央的石碾子上,望着西天发呆。一群麻雀在他身旁啄食零碎的稻粒,倏尔起飞盘旋,倏尔降落下来蹦跳。麻雀在他身旁叽叽喳喳喧闹,对待稻草人一般,并不畏怕这个久坐无语的人。</p> 西天火红的云霞烧到了林峰的面颊,燎到了他的双眼。火焰一般的云霞有一种魔力,用夸张的颜色和形态抓着林峰的目光。一朵云霞燃烧成王妮的体型、面目,远远地,静静地望着林峰,仿佛能猜测出林峰的思想,像是呼喊着说着什么,话语却憋在那些光灿灿的颜色后面。或许是太远了,够不到地面,那颜色就是她的语言了,在高处燃烧着,深入心隙。能读懂云霞颜色的人,就懂得她的表达了,不必像雷声那样干扰他人了。</p> 林峰望着云霞,从燃烧的颜色里汲取到了一股温暖,这股暖流从瞳孔充溢进大脑、血流,然后在身体里不停奔跑,不停燃烧,如一股温热的酒精,举着火焰,带着众血球奔涌在血管内壁。那是云朵里的王妮给他的爱情热度,给他的生的希望。</p> 热泪从林峰瞳孔溢流出来,淹没了大地,在火焰里燃烧着,燃烧着。</p> 李婧轻步走到林峰身边,她不说话,在林峰身边蹲下身来。纤细的手指捡起半根筷子长短干巴歪曲的小树枝,用小树枝在打谷场的硬土层上划写上几个字“一切都会过去。”</p> 林峰静静望着晚霞,用目光和晚霞对话,他不想听任何人的劝慰,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想听。没有任何角度,任何切入口。</p> 李婧什么也不说,和林峰一起面朝夕阳坐着。</p> 云朵都聚拢过去,选择了燃烧。</p> 哦,大地也选择了沉默。</p> 麻雀归了,夕阳落了。</p> 只有风儿是动的,轻轻,轻轻,晃动着老榆树的梢头。</p> 大地之上,暗潮升涨起来,灯火斑驳。</p> 林峰起身,李婧搀扶他的胳膊,“她在天有灵,不想看你垮了。”</p> 林峰没说话,转身往回走。</p> 静静的西大河像是把这个小县城每天发生的故事都在往北搬运,不停地搬运,也不知道都储存到了哪里?</p> 林峰又想起和王妮在西大河边的美好往昔,不由悲从中来,鼻子一酸。</p> 他停在桥头。</p> 李靖也停了步子。</p> “这个地方太凶,还是赶紧回去吧。”</p> “凶到头,还有啥?”</p> “走吧。”李靖拉拉林峰胳膊。</p> 林峰想起两年前的一件事,那天晚上,他正在教研室备课,突然变天,刮起了大风,教案纸刮落一地,他正关北窗户。小韩匆匆忙忙跑进来,气喘吁吁,“林峰林峰,王大勇的妈过去了,让我来叫你帮忙。”</p> 他跟着小韩到了王大勇家,天空淅沥沥下起了小雨。</p> 他和小韩还几个老师用担架把王大勇的妈抬到了医院,小韩去找管理太平间的人,好久没回来。天空下着小雨,担架上盖着的被子“噗噗噗噗”被雨点砸得直响,几个老师有点急。</p> 林峰就走到黑魆魆的太平间门前,用手推了推门。门是虚掩着的,他用力推开大门。这时,感觉一股劲风从太平间冲出来,头像是被涂抹了一层金属涂层一般。阴森森、黑魆魆的太平间是平日发送死人的地方,医院里生病死亡的人都先抬到这里,然后再从这里运送到火葬场。这时只有林峰一个人,而且是墨黑的雨夜。林峰想到往日不定有多少人从这里出发,内心一阵恐惧,身体打个哆嗦,连忙大声喊:“门开着呢,门开着呢!”</p> 后面几个老师就把王大勇的老太太赶忙抬过来,有人开始找灯的开关,把灯打开。</p> 忙完一切,就等着第二天发送了。</p> 林峰沿着西大河往学校走的时候,看到桥下又绿莹莹的一团光在涌动。他望望天空,天空黑如锅底,还在淅淅沥沥落雨。河面打起暗色漩涡,荧光跟着漩涡转动。他浑身发冷,赶忙疾步奔学校方向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边走边觉得身后有个声音跟着他,他觉得那声音有张狰狞的面目,让他不敢慢下步子。</p> 离校园越来越近,身后的声音越跟越紧。他毛骨悚然,觉得有一双大手正伸向他的双肩。他缩肩朝着校园迷迷离离的灯光小跑起来,这时,他眼前一黑,一双大手从正前边搂住他。</p> 林峰“嗷”地一声喊叫起来,惊悚成一团。</p> “谁,谁呀?!”对方似乎也有些惊恐。</p> “冒失鬼,看着点啊。”林峰听出是孙校长的声音。</p> 林峰跟着李靖走离桥头。</p> 他暂时还得回到那个小院,那间小屋,那眼小井里,他别无去处。每天,他都像一匹疲惫的老马,负重走了千里万里的老马,没有闲暇合上眼歇一歇,喝口水,吃把草料,他只有拼命走,拼命把路途落在身后,把时间落在身后,才不会被那股劲风裹挟走。</p> 厄运起端也许就始于那个王大勇母亲死亡的夜晚?</p> 晦气从那个夜晚后,就一直卷着身,跟着他走。</p> 林峰不知道如何求解,摆脱。</p>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方子。</p> 李婧扶林峰上炕,帮他脱了皮鞋,给他盖上毛毯。然后,烧水,熬粥,切咸菜。</p> 林峰体内的血液流速慢了下来,慢得也只够供他呼吸和心跳,他甚至无力去考虑身边忙活的这个人。</p> 林峰迷迷糊糊睡着了,飘飘悠悠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飘,没有方向,没有窗子,更没有门,这样飘着很累。他醒来时,已是午夜时分,只有桌子上的座钟在“滴答滴答”地送时间。</p> 小巷子里的路灯光投进屋子,映亮身上毯子的百合花瓣。</p> 头边侧,小木凳上玻璃杯里的水凉了,他撑起身,捉过杯子,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下去,凉到了肚脐眼。他眨巴眨巴眼,一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感觉体内流着一种麻药,让他冬眠一样没有思想,又不至于死去。</p> 工作的一天又是幻觉的一天。</p> 他想抽长假出去走走,找找明白人,寻寻自己这几年是怎么回事,不能稀里糊涂地活着。</p> 林峰望着院里的小书房,再看看那些懂人心事的花花草草,窒息的魔兽压着他的胸口不肯松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病了。</p> 这曾经的幸福之地,成了伤心之地,成了永远的怀念之地。他不想回来,又暂时无法离开,他甚至对这个小院产生了怀疑。到底是谁?是什么断送了自己得幸福呢?</p> 他出了家门,往北走到胡同尽头。这里有几个水坑,他以往没事就来这里用网打鱼,水坑里的鲫鱼不大,打上半洗脸盆,然后用咸菜条熬鱼,就着香喷喷的大米饭,王妮也喜欢吃。小韩就更是断不了顿儿,没了鱼就嚷嚷着让林峰下海出海。</p> 再北面是用白杨树木打着格子的稻田,他也经常来这里捉蚂蚱,摘了翅膀,用油炸,用咸菜汤炒,放些小红辣椒,味道鲜美。他带着王妮捉过好多次,然后去王妮家烹炒,大军最爱就着红红的油炸蚂蚱喝酒。</p> 天幕空落落地高挂着,天地之间云朵悠悠,清风习习。悲伤,空落,都缘于心境,林峰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无能最卑微最渺小的生物了,远不如枝头的一只小鸟幸福。</p> 白杨高耸,他靠着一棵粗大的白杨坐在地上,盯着一朵朵白云发呆。就像说服不了乍然来袭海岸线的狂猛海啸,他抵挡不住劈头盖脸的往事汹涌地吞没他。</p> 整个世界碎了也好,世界末日到来也好,也都只是他林峰一个人的。对于那些忙碌生活工作的人们,没有什么两样,依然完整,依然美好,依然热闹。</p> 林峰收回目光,微合双眼,身体里有许多小气泡“嗖嗖”地跑,这些小气泡稀释着他一个人的烦愁。</p> 远远的稻田垄上走过来一个人,没事一样,慢步走过来,不时拢拢头,望望远处的黄毯子稻田。</p> 林峰瞥见这人身影时,就知道了是谁。</p> “打扰你的清静,你不会烦吧?”</p> “我哪里有清静?”</p> “烦就烦吧,我也没办法自己。”</p> 林峰无语。</p> “地上太凉,你这样,身体会落病的。”</p> “我也不会有啥意外,你也不用这样。”</p> “我可不是学校安排的。”</p> “是不是,都不用。”</p> “我觉得用。”</p> “我想一个人待着。”</p> “就当你身边没人,就当我是空气。”</p> 林峰无语。</p> “永远也回不来了,只有面对。”</p> “问你一个问题。”</p> “当初,听说你弟弟的事情出了以后,你们去找人算了挂,算卦人怎么说的?”</p> “唉。有一次,村里来了个算卦人,我弟弟休礼拜天,正好回村。那算卦人坐在大槐树下,跟村里的人说,我弟弟那年有大难,死于不相识的人刀下。村里人说别瞎说,人家家里人找来。后来,就真的发生了那件事,我们后来找那个算命人,也没找到。”</p> “不是说有人又说了什么吗?”</p> “后来,又有个别的算命的,我和我妈去问,那人说,没有办法,命里注定的劫数,没有办法。然后还讲了个故事。”</p> “啥故事?”</p> “那算命的人说,阎王爷让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天。”李靖摆弄一根茅草,“有个人被算出会三天内被石头砸死,那个人想,我去到大草原躲躲难,在草原待三天,那里没有石头。于是,就带了干粮,到了附近的草原,他躺在草原上,望着蓝天白云,心里很得意。心想,还有比这里安全的?然后就美滋滋睡着了。这时,天空飞来一只很大很大的老鹰,低头正找食物,发现草原上一个光亮亮的大蛋蛋,其实,这个光亮亮的蛋蛋正是躺着睡觉的人,他是个秃头。老鹰吃蛋都是先用石头砸开,然后喝里面的蛋清蛋黄。于是,老鹰就从附近找来一块石头,飞到高处,一松爪子,让石头自由落体,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秃子脑袋上。你看看,这个人还是被石头砸死了。”</p> “宿命。”</p> “还有一个人,被算命的人算出来,说是会出车祸,死于车祸。那人就不出门,天天躺在家里,到了最后一天,他暗自得意,怎么样?可以躲过去吧?中午午休,他家墙壁上挂着一个不用的纺车,结果挂纺车的木钉折了,纺车正好砸在那人太阳穴上,结果还是死了。唉,真是没办法,有些事,就认命吧。”</p> 林峰闭上眼,有一匹马在他的大脑狂奔不止,收不住缰绳,“我也想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p> “也行啊。我们邻村现在就有一个算命人,这两年越算越准,慕名而来的人排不上号,有的干脆睡在他家厢房等好几天才排上。”</p> “我抽空去看一下。”</p> “好的,我陪你去。人家那位老先生,每天生活特别有规律,一天从来不多算一个。准时七点起床,收拾好,吃过饭,八点开始算。下午也不贪多,准时休息。一个人二百块钱,这一年赚大发了。”</p> “嗯。”</p> “对了,突然想起个事来,你们文学社在省刊物集体亮相后,有两个学生托人找我,让跟你说说,想加入文学社,得到你的指导。”</p> “过些日子吧。”林峰望望远处隔着稻田的校园。</p> “还是早些把精力转移到工作和你爱好的文学创作上来吧,人一辈子真是不容易,某种程度上说,活着就是受罪。我们家也经历过这样的苦痛难熬,我体悟很深,也都明白。”</p> 林峰不再说话。</p> 夜幕拉下来,头顶的天空被戳出点点星孔。林峰起身往回走。</p> 李婧跟在他后面。</p> 林峰坐进沙发看新闻,屏幕光闪。</p> 李婧找来笤帚扫屋地,用抹布擦餐桌。</p> 收拾停当,坐在林峰旁边削苹果。</p> “你回去吧。”</p> “再陪你一会儿就回。”</p> 林峰不说话。</p> 李婧左手里的一整个苹果削下来,细长的苹果皮一直没有断。收了关,她把苹果递给林峰。</p> 李婧坐着看了会儿电视,起身回了学校。</p> 林峰早晨五点醒来,电视里还在介绍帝企鹅的习性。</p> 这个周日,林峰一大早就骑车回了乡下老家,他好久没有回去了,他觉得失去了王妮,自己是个罪人一般。</p> 睡在老家的土炕上,他感觉踏实了多了,也很解乏。村子里没人责怪他,所有的责难都是从他自己内心生发出来的。</p> 林峰的母亲落了泪,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儿媳妇啊,可惜了的。”</p> 林峰内心酸涩翻涌,朦朦胧胧地睡,迷迷糊糊地醒,眼睛酸酸涩涩。</p> 晚饭是林峰喜欢的茴香馅饺子,林峰吃了一头紫皮蒜。</p> 日头偏西,林峰还要骑车赶回学校。</p> 林峰骑车刚出村口,就看到了路边站着的李婧。</p> 林峰忙下车,“你怎么在这儿?”</p> 李婧不说话,望一眼林峰,往回走。</p> 林峰推着自行车,“这么远,走过来的?”</p> “没觉得远。”李婧目不斜视往前走。</p> 乡村土路两边的槐树轮廓开始渐渐模糊,绿色树冠渐渐成了墨色。远处的村庄燃起暖色的灯火,渐远渐迷离。</p> “上车子吧。”林峰的自行车驮着李婧,沿着坑洼凹凸的土路奔往县城方向。</p> 自行车颠簸,林峰颤音着,“你可不是一般的人。”</p> “是啊,和你一样,是二班的呀。”李婧的嗓音也有些颤。</p> 林峰的自行车手把晃动。</p> “快点走出来吧,你对世界笑,世界对你就笑。”</p> 夜色漫漫。</p> 李靖从林峰身后揪紧他的夹克袄。自行车轱辘碾过一道车辙,林峰手把晃动得厉害。</p> 李靖从身后抱紧林峰的腰。</p> “怎么看不清路了呢?”林峰刹住车。</p> 李婧跳下车子,“下大雾了。”</p> 雾气一团团挡住视野,九曲十拐的乡村土路丢了方向。</p> 两个人在雾气弥漫的土路上步行穿越了一会儿。林峰又上车慢慢骑行。车辙交错,车子越慢越不稳。一个拐弯处,自行车冲下了土路。</p> 林峰慌忙捏闸,旋拧车把。车子侧摔在路坡上,脚边就是闪着亮光的壕沟水面。</p> 林峰忙四处找李婧。</p> 李婧半蹲在坡上伸出手来拉他。</p> 林峰起身,把车子从斜坡拖到路上,“亏你下车快。”</p> “我跳下车,一把没拉住,你就下了坡。”李婧揶揄道。</p> 雾气把两个人裹起来。李婧抓着林峰胳膊,小心跟着他,“像走在蒸包子的笼屉里。想起来一个笑话。老公去买眼药水,回来就往眼里滴了两滴。闭了会儿眼,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心想,坏了,碰上卖假药的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浑身哆嗦从座位出溜到地板上,呜呜哭了起来。老婆喊了起来,大老爷们儿越来越熊样儿了,你说停个电至于把你吓这样吗?”李婧咯咯笑个不停。</p> 林峰盯着脚下,推着自行车,亦步亦趋,“肯定是神仙赶路呢。”</p> “俩神仙。”李婧嘻嘻哈哈。</p> “神仙在头顶呢。”林峰道。</p> “这个事算是把你给弄魔怔了,以前哪是这样啊。你就真的不懂我吗?”</p> “懂什么?”</p> “懂我的用心啊。”</p> “懂了又怎样?不懂又怎样?”</p> “当然不一样啊。”</p> “不一样又怎样?”</p> “意义非凡。”</p> 李婧两只胳膊环住林峰的腰,两手交叉在一起。</p> 林峰停下脚步,两人静立在原地。</p>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