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于庭显然没兴趣同施如锦讨论他那位不好惹的太太,此刻全神贯注玩起打水漂。 马上意识到苏雨衡是个敏感话题,施如锦没再说下去,索性在旁边当起观众。 此刻一个石子从邱于庭手里飞出去,在湖面上跳跃而过,瞬间带出一串串漂亮的弧圈,层层荡漾开去。 一直以来,在施如锦眼里,邱于庭是那种成熟内敛的精英人士,除了工作之外,其他一切皆是空白,今天她算是知道了,人不可貌相,邱于庭也挺会玩儿的。 施如锦看得正入神,突然之间,听到邱于庭问了句:“要不要试一试?” “那就……试试?”反正闲来无聊,施如锦卷起袖子,走到邱于庭的旁边。 之前观察许久,施如锦大抵记住了邱于庭投石的姿势,认为照葫芦画瓢,自然没有问题,不过现实却与她的想象相左,同样是石子,被施如锦扔出去,也只是个掉进湖里的石子。 邱于庭明显忍着笑,亲自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递给施如锦,耐心指导:“食指放在石头前端,拇指和中指在两边夹住,膝盖弯曲,让你手中的石子和水平面成25度角,身体稍侧,再试一回?” 理论非常明白,不过施如锦再试一次,却依旧故我,石子干脆利落地落了水。 “算了,没这个天赋。”施如锦不打算为难自己。 邱于庭难得脸上一抹得意,主动说道:“我从高中就开始寄宿,想想真是枯燥,除了读书就是睡觉,那时候学校边上有一个大水塘,晚上在教室读到十点多,我就一个人跑到塘边打水漂,玩上一个小时,再回去睡觉。” “还真……枯燥,”施如锦好笑地问:“然后呢,水塘是不是被你填满了?” 邱于庭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时间久了,有老师特意过来陪我,而且不止一位,轮流地跟在我后面。” 施如锦一脸惊诧:“怕你想不开?” “到后来,我就一边打水漂,一边跟老师讨论阿基米德折弦定理,聊笛卡尔还有牛顿,”邱于庭说到这里,看向施如锦:“后来我考了全省理科状元,回到学校,当年一位陪我打水漂的老师跟我抱怨,说是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我要寻短见,后来发现这小子不但不想死,而且坏得很,自已玩得开心,还拿那些深奥的数学定理考他们,搞得数学组不但要加班当保安,还得去温习理论。” “也是,”施如锦笑得前仰后合:“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邱于庭耸了耸肩,又将手中一块石子扔了出去。 “邱总这么喜欢数学,怎么后来又去念工商管理?”施如锦笑够了,又坐回石桌那边,没话找话地打听了一句。 似乎想了想,邱于庭回道:“是我自己没有坚持下去。” “邱总,这手真漂亮!”有人从雅厅里出来,站在湖对岸,为邱于庭叫起了好。 施如锦抬眼望过去,说话的是尹董,博胜集团里,股份仅次于霍巍的大股东。 邱于庭停下来,朝对方发出邀请:“尹董,要不要一块玩两把?” “我这种老家伙,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宜静不宜动,平常也就喝喝茶,把玩一下瓷器,来不了这个,”尹董笑着摆摆手,随即问道:“邱总要是没事,咱们到外面转一转?” 邱于庭点点头,扔了手中的石子,拍拍手上灰土,又看了施如锦一眼,便朝着尹董走去。 邱于庭和尹董并肩往庭院外走,施如锦在后面注视许久,目光又转向雅厅那边。 茶才喝了半小时,尹董就出来,还把邱于庭叫到外面“转一转”,这操作教人看不太懂。 说来尹董跟霍巍从来不是同一阵线,一方面,霍巍不太瞧得上他,懒得同这位靠岳家上位的董事虚以委蛇;而另一方面,在霍夫人过世之后,尹董有意董事长的位置,然而念头刚冒出来,便被老袁打了下去,所以至今心结犹存。 有服务生从外面进来,端着一壶茶还有一些坚果蜜饯,送到了施如锦面前的石桌上。 “我没有点呀?”施如锦不解地问。 “是刚才从这里出去的一位先生,吩咐我们送进来的。”服务生微笑着回答。 施如锦往庭院门外看了看,转头对服务生道了一声“谢”,从这里出去的先生……自然不会是恨屋及乌的尹董。 等服务生离开,庭院里又只剩下施如锦一个人。 自斟自饮一杯之后,施如锦想到要给魏芸打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施如锦先听到一阵嘈杂,仔细甄别,几乎都是孩子们的笑闹声。 “等一会啊,这边太吵了,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魏芸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她还对旁边人说了句什么。 等魏芸换地方的空当,施如锦一时兴起,又走到湖边,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按照刚才邱于庭教的办法,用25度角,又朝湖里丢了一次。 意想不到的是,石子居然在湖面上扑腾了两、三下。 施如锦被自己惊住,不由笑出了声。 “跟谁说话呢?”魏芸问了一句,能听出来,她周围明显安静下来。 施如锦笑了笑:“我一个人呆着,刚才在丢石子玩儿,阿姨,你们还在外面?” 和两个孩子相处几天,施如锦终于体会到养小孩多么不容易,尤其是郭太太,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同样,当小孩也未必是全然轻松愉快。 妙妙周六上了舞蹈课,今天下午又有一堂书法,就连还没上学的凯旋,也参加了一个柔道班,早上施如锦带他们去游乐园,玩得倒挺开心,结果凯旋一听到下午要上课,小嘴就撅起来,一百个不乐意。 “两个孩子都下了课,我想着家里房子又小又闷,孩子们待着肯定不舒服,就带他们到维科广场转转,放心吧,让小家伙们再玩一会,我们就回去了!”魏芸在电话里回道。 “叔叔一个人在家行吗?”施如锦不放心地问。 “他现在看着比以前好多了,这段时间还自己下楼,在院子里走走,”魏芸笑着道:“我给你江叔叔打气,等他再养得好一点,我就陪他回蒙田看看。” “阿姨,您和叔叔要真想回蒙田,哪天我找霍巍借辆商旅车,把你们送过去,路上会舒服一点。”施如锦想了想道。 “别麻烦了,我那是鼓励他的,你江叔叔这病啊,下半辈子恐怕哪儿都去不成!”魏芸说完这一句,轻轻地叹了口声。 施如锦:“……” “不说他了,凯旋这孩子跟小大人似的,一到维科广场,就知道该坐哪部电梯去大玩家,熟门熟路,他现在玩得可高兴了,”魏芸又笑起来:“还有妙妙,弟弟在城堡里玩,她就坐到旁边,乖乖地看书,两个小孩都让人喜欢!” 施如锦抬起手表瞅了一眼:“阿姨,我这边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你们不用急着走,等我出来,先去接江叔叔,然后晚上,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一点,正好让叔叔也散散心吧!” “好啊,回头我通知老江,让他就在家等你,”魏芸挺高兴,随即却问了一句:“我把齐教授祖孙俩也请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啊?”施如锦有些惊讶。 显然知道施如锦没明白她的意思,魏芸笑着解释:“也是巧了,刚才就在大玩家里头,我坐的地方跟齐教授就隔两、三个座位,齐教授今天休息,带小孙子出来逛街,她家顶顶跟凯旋一般大,我们替小家伙们牵了牵线,他们马上玩到一块去了!” 施如锦思忖了一下,道:“那我给齐教授打个电话,邀请她一下吧?” “应该的,那位是你表姨,到底跟你有血缘关系,以后多走动走动。”魏芸立刻表示赞同。 这边挂断魏芸的电话,施如锦便给齐教授打过去,同样,电话刚被接起,便听到闹腾腾的一片。 “表姨,最近还好吗,听我阿姨说,您现在跟她在一块?”施如锦客气地问道。 齐教授也是停了一会,等身边安静下来,才回道:“我挺好的,谢谢你,我家顶顶今天在这边玩,我陪在旁边,正着急的时候,没想到遇到江太太,”齐教授说到这里,关心地问施如锦:“我还问她,最近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呃……”施如锦想了想,含混地回道:“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听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齐教授笑了起来;“刚才听江太太说,你在帮受伤的朋友照顾孩子,我还跟她感慨,你妈把她的善良,遗传给了你。” 施如锦摸了摸鼻子,然后问道:“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晚上我们一起用个餐?” “那当然好了,”齐教授马上答应:“正好让你见见我家小孙子,对了,这孩子不要太喜欢凯旋,感觉一时半会分不开了。” “那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施如锦说着,便准备跟齐教授说再见了。 齐教授却似乎想到什么,问了一句:“如锦,蓉城南林中学,你知道吗?” “知道呀,很不错的一间学校,当年我差一点就进他的高中部,”施如锦笑着回道,又有些不解:“为什么您会提到那所学校?” “你曾外祖父是南林中学的创办人,当年你外公曾在这所学校工作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出国定居,也一直在资助南林中学,为了纪念于家父子为学校所作的贡献,南林中学为他们办了一个纪念展,这个月的二十号会举行揭幕仪式,我希望,你和我一块去参加。” 施如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