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外,看到施如锦出现,贺涛只是稍微愣了愣,便跑到她跟前。 “你家的地址告诉我,送你回去!”施如锦笑着道,想去接贺涛的书包,却被他躲开了。 等坐到车后座上,贺涛一句话都不问,将头扭向车外,小眉头轻轻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贺涛,施如锦发动汽车,不免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的原因:“你爸今天到我们公司,很粗心地把公文包丢在我那儿,我正好要过来给他送包,然后你爸就让我顺便帮你接一下。” 话说得轻松,其实施如锦从接到贺慕言短信那时起,就担心会不会是贺太太出了什么事。 贺涛头也不转地“哦”了一声,依然保持沉默。 贺家离学校不远,没几分钟,施如锦的车便停在了小区门外。受人之托,总得把事做得有头有尾,施如锦提上贺慕言公文包,陪孩子一块往里面走。 这个小区在蓉城有点名气,刚建成不久,四周有地铁和公交站,交通便利,小区的建筑还是难得的多层,一排排整齐地座落于绿树成荫的人造景观之间。施如锦早听说贺慕言买了房,这是头一回过来,心里估算着,按这个地段和环境,房子价格应该不低,贺慕言对妻儿的确用心。 “姐姐,家里有点乱。”从书包里拿出钥匙,准备要开门之前,贺涛提前知会了一句。 施如锦原以为的乱,也就是家里没来得及收拾,然而等进了房子,她才发现,客厅里放了好几台电脑主机,还有打印机、碎纸机甚至空调,不少文件散落在地上,看上去是真的乱。 “这么多电脑空调啊?”施如锦脱口问道。 “我爸从公司搬回来的。”贺涛说了一句,放下书包,便往厨房里走。 哪个当老板的,都不会闲来无事,往家里搬公司电脑,施如锦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贺慕言的公司开不下去了,不过他上午才去了博胜集团,挺让人不明白,怎么转眼就成这幅光景? 施如锦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套三室一厅装修得很有设计感,能看出主人的品味极佳,只是客厅里这么一大堆,破坏了整体的协调。 作为轻微洁癖患者,施如锦忍不住蹲了下来,把文件整了整,正要放到近处茶几上,却发现那边铺着精致的刺绣桌布,一套极为精致的茶具摆在那儿,还有一瓶鲜花。迟疑一下,施如锦又把文件放回到了地上。 “爸爸正在找地方搬家,妈妈白天去帮忙了,本来说让我一个人回来的,没想到姐姐到了。”贺涛从厨房离来,懂事地端来一杯热水,递给了施如锦。 知道不是贺太太出问题,施如锦松了口气,不免又问道:“为什么要搬?” 贺涛居然像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好像爸爸又要没工作了。” 虽然想知道原因,施如锦也没追着孩子问,只催促他进房间写作业。 端着水在客厅里站了一会,施如锦看到刚才进来时,自己随手放在门边的公文包,便拎过来,探头对书房里的贺涛道:“你爸公文包还是放里面吧,有他的资料,弄丢就不好了!” “放我爸床边,他回来就看到了。”贺涛拿手指了指屋里一张小沙发。 施如锦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便明白过来,人家夫妻私事,也不能跟孩子瞎打听,便把包放下,站到贺涛身后,问:“你爸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给你做点饭?” “不用了,我自己会做的,谢谢姐姐!”贺涛一边头也不抬地写着作业,一边回道。 施如锦笑了笑,摸着孩子的头,又道:“那我等你爸妈回来就走,你一个人在家,我还真不放心。” “没关系的,”贺涛说到这儿,不知是想到什么,又转过身,仰头看向施如锦:“姐姐,我马上作业就做完了,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施如锦马上回了句:“多少忙都帮!” “我想去爸爸公司,中午爸爸回来,跟妈妈说,所有人都走了,他就一个人搬,妈妈讲要去帮忙,可她身体不好,我怕她会累到。”贺涛的神情里,带着一丝不安。 “先把作业写完!”施如锦叮嘱道。 施如锦没想到,贺慕言的办公室就在博胜维科广场对面,这幢号称全市最高的金融大厦,据说写字楼的租金奇贵,在这里租办公室的,一般都是不在意烧钱的大老板,在霍巍口中爱钱要命的贺慕言,居然也这么豪气。 显然贺涛之前来过这里不少次,领着施如锦进了大厦,便径直走向电梯间。 搭着电梯到了7层,贺涛又带着施如锦往右转,那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上十分安静,可以看到,这一层并没有多少公司,未免有些空空荡荡。 或许是太安静了,此刻一点响动,都能听得清清清楚。 “你们物业怎么为业主服务的,租户赖着不搬,你们就听之任之?我不管什么理由,今天他们必须从我眼前消失!”某间办公室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大喊大叫,声音刺耳,让人听着极不舒服。 “于小姐,贺先生前天下午才出差回来,他们已经抓紧在搬了,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吧!”有人似乎劝了一句。 贺涛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施如锦,施如锦朝孩子点了点头,说话的女人是于贝儿,显然贺涛也听出来了。 一间门口挂着浪涛国际体育管理公司牌匾的办公室,施如锦跟在贺涛后面走了进去。 整个地方看上去差不多两百平米,此刻像是被人洗劫过一般,零落的几张办公桌尽是狼籍,办公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窗户那边,还簇新的百叶窗明显遭到外力撕扯,有的落到地上,有的乱七八糟地扭在一块。 “我不听任何借口,已经给了三天,今天到最后了,我就不信,这么长时间,还不够他们搬出去!”于贝儿靠坐在一张办公桌上,颐指气使地在那说着,手还四处乱指。 “都好商量,于小姐你也别激动。把人家这边砸成这样,回头这边报警,大家脸上都过不去。”一名胸前挂着“物业经理”铭牌的男人苦口婆心地劝了句。 “我想砸就砸,这是我家房子,不服可以报警啊,我正好告他们侵犯私人财产!”于贝儿冷笑地回道。 “妈妈!”贺涛叫了一声,跑向正站在最里面一张办公桌边,在给一摞书打着包的贺太太。 于贝儿似乎才发现又来了人,转过头,先是拿眼扫了扫贺涛,随后视线便落到了施如锦身上。 “你……又来装好人?”于贝儿做出好笑的表情,接着便骂了一句:“施如锦,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施如锦不屑和于贝儿打什么口舌官司,只瞧着贺太太那边。 只穿着一件衬衫,满头是汗的贺慕言从里间一处办公室出来,很费劲地抱着一个小保险箱。 贺太太忙放下手中的事,想过去帮忙,却被贺慕言闪开,还是施如锦赶过去搭了一把手,同贺慕言一块,将保险柜放到了他们跟前的一辆小堆车上。 “你们怎么过来了?”贺慕言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自己儿子。 “我想帮爸爸的忙!”贺涛回了一句。 施如锦一笑,学着贺涛道:“我也想帮忙!” 贺太太满是不好意思,对施如锦道:“又麻烦施小姐了,本来打算让贺涛自己回家的,慕言说他不放心……” “不放心我吧!”于贝儿刷了一下存在感:“走夜路多了,的确该小心一点。” 这话满是威胁,施如锦到底瞧了于贝儿一眼。 “施小姐真要帮忙,跟我进去吧!”贺慕言明显视于贝儿为无物,对施如锦说了一句,便又进了里间。 “爸爸,我也来!”贺涛同施如锦一块跟了过去。 贺慕言拿手指了指办公桌边的空气净化机,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施如锦忍不住问了句:“公司其他人呢?” “被人挖走了,”贺慕言无所谓地道:“一天之内全跑去旭日体育,干得真漂亮!” 施如锦自然明白是谁“干得漂亮”,倒笑起来:“光杆司令啊!” “怎么会,”贺慕言将几个相册放进一只小纸箱,递给贺涛,让他送出去,随后道:“还有老婆孩子,施小姐不也来帮忙了吗?” 等施如锦提着空气净化机出来,于贝儿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办公桌边。 贺太太又将一撂书打包好,正要拎到小推车上,贺慕言从里间冲出来,制止道:“你别动,让施小姐做就行!” 施如锦其实已经伸手准备拎书了,听到贺慕言这一句,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这一位把自己太太看成宝,倒是拿别人当起了免费劳力。 “你过分了啊!”贺太太瞧了一眼施如锦,也知道贺慕言太夸张。 施如锦索性调侃一句:“贺先生,我替你干活没问题,你用不着秀恩爱吧!” 贺慕言呵呵一笑,贺太太脸颊有些红起来。 “什么呀?”刚才又进去的贺涛从里间抱了个笔筒出来,好奇地问。 “在说我儿子能干呢!”贺慕言笑着拧了拧贺涛耳朵。 “这些家具要搬吗?”施如锦往四周看了看。 “不要了,也没地方放。”贺慕言说得轻松,表情里明显有些舍不得。 “实木的哎!”施如锦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真不要了?” “帮我找个地方?”贺慕言索性道。 “稍等啊!”施如锦说着,便要到外面打电话。 “贺慕言,在蓉城你只配做丧家之犬,我劝你不如滚远远的。”被忽视许久的于贝儿又嚷了起来。 经过于贝儿身边,施如锦淡淡地瞟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于贝儿和于太太越来越像,虽然于贝儿还硬撑着那股傲慢,可身上俗不可耐之气,早已掩藏不住了。 等施如锦再回办公室,正看到于贝儿又在咆哮:“贺慕言,你别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其实也不过如此,我现在要踩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有什么不同!” “你走开,我讨厌你!”贺涛到底被激怒了。 “涛涛!”贺太太上前拉住了贺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