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汐和司君羡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凰石美术馆。 馆长亲自出来迎接,先带他们在美术馆走走看看。 因为都是业内人士,聊天颇为融洽。 据馆长介绍,这里是黄老先生的私人美术馆,会定期向公众展出一些作品。 洛汐注意到,美术馆内陈列的许多都是价值不菲的收藏级艺术品,甚至还有几件国宝级字画。 不过她知道,凡是能放在外面给人看的,大部分都是高级复刻品,真迹一定是被妥善保管的。 但对于顶级藏家所开的私人美术馆而言,如果不是自己的收藏,自然也不会屑于放复刻品在馆内。 所以她可以得出结论,这位黄老先生应该是一位隐形的大收藏家。 之后,馆长带他们穿过中庭,来到后院。 后院的门边有“私人府邸,闲人勿进”的字样。 而院门就像是桃花源的洞口,洛汐一进入,眼前便为之一亮。 就连司君羡,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 院内别有洞天,宛若一座小型的皇宫别苑,园林设计融合了北方山水的大气和南方景色的秀丽,建筑风格也同样做到了完美统一。 这一定是出自建筑大师北铭之手,依照他的身价,这栋院子的造价肯定过亿。 “这位黄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我都没有听说过呢。”洛汐小声说。 司君羡沉声道:“可能只是低调,或者对外有代理人。” “嗯。”洛汐心想,那就是说司君羡也不认识此人。 一行人穿过一片竹林后,就到了正厅。 司君羡和洛汐走进去的时候,黄老先生正站在案前挥毫。 室内的装修风格古朴厚重,所有家具都是上好的黑檀和黄花梨,处处是精致复古。 老人家悬腕执笔,笔尖沾满金色墨汁,在黑色宣纸上行云流水写下“清风霁月”四个大字。 洛汐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老人家的字浑厚苍劲,看似圆润稳重却锋芒暗藏,已经不是“大家风范”四个字所能形容的了。 人们常说“字如其人”,尤其是在书画界。 洛汐默默地想,能达到这种造诣的人,一定是经历过跌宕起伏的人生,在大风大浪后隐归于市的智者。 “黄老,客人到了。”馆长在黄老先生搁笔之后,才恭敬地开口。 “哈哈,年轻人,请坐,看茶!”黄老先生从容地抬起头,让洛汐见识了什么叫做“鹤发童颜”。 只是对方的眉宇之间藏着一抹愁色,神情也很疲惫。 “谢谢先生。”司君羡和洛汐同时致谢。 “你们是从内地来的。”黄老先生品一口茶香,语气温和。 “是的。”司君羡答。 黄老先生点点头,语气中带点遗憾:“我一直都想回去看看,可惜啊,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现在通航了,想要过去,还是很方便的。”洛汐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些悲伤,于是安慰道。 可说完后她便后悔了。 这种事还需要她说吗?人家能不知道?不回恐怕就是不想回,或者有别的原因,她实在是多嘴了。 她抬眸,从黄老先生的表情里却没有看出不悦。 黄老先生反而有些开心,对着洛汐说:“你这个小姑娘,很会为别人着想。” “没有,您过奖了。是我说话不经考虑。”洛汐不好意思起来。 “呵呵,”黄老先生听到后半句,就知道洛汐已经想明白了,“因为身份的关系,我是无法回到家乡的。你们年轻人不懂叶落想要归根的心情,我这把年纪,纵然家财万贯,也弥补不了这个遗憾。咳咳。” 黄老先生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照顾的小伙子赶紧为他捋背,递水。 从他的状态来看,似乎病得不轻。 “先生,您身体有恙,我们不愿过多打扰,不如……”司君羡不想再多聊一些无关的事,虽然还没有摸清这位黄老先生的来路,但从他的话语之间,司君羡还是觉得了解的越少越好。 洛汐虽然也在收藏的圈子里,但主要还是做艺术品经营的,对于倒卖甚至盗卖的黑市知之甚少,更不要说其他更见不得光的领域。 而司君羡可是从泥泞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看待人和事总抱着比较谨慎的态度。 “也好,我们先聊正事。”黄老先生的目光在司君羡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让馆长把画拿过来。 馆长将画轴展开放在案上,司君羡也将他们带来的画作平铺放好,一上一下,便于对比。 无论是肉眼还是放大镜,都显示两幅画一模一样。 只不过洛汐拿来的这一幅,颜色略微淡一点点,和之前从电子版本对比的结果相同。 “黄老先生,您有何高见?”司君羡先发制人。 黄老先生笑而不语,馆长才回答道:“司先生,您又意下如何呢?” 司君羡故意卖关子:“莫非八大山人当时真得画了一模一样的两幅画?” “不可能的。”馆长也知道司君羡在说笑。 “那我斗胆说一句,这幅馆藏的作品,恐怕是来路不正。” 司君羡话一说完,洛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家伙,就算是有意见,在别人地盘上,也不好这样嚣张吧? 直接说来路不正?合适吗? 果然,馆长生气地问:“司先生,我们黄老对您好生款待,您怎么能这样出言不敬呢?” “嗳?青石,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黄老先生始终不温不火,面对司君羡的唐突竟也不生气。 洛汐觉得司君羡是有意的,但出于什么目的,她不知道。 司君羡笑了笑,面向黄老说:“黄老先生别误会,我不是说您,而是说这幅画本身。” “哦?那你说来听听。”黄老先生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司君羡的意思。 “我假设这两幅作品都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它们原本就是一张画。作为大藏家,夹宣您应该听过吧?”司君羡直言不讳。 洛汐忽然想到之前郝南给她讲过这种可能性! “你是说……”黄老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两幅画是何时分离开的呢?” “您方便告诉我,您是如何得到它的么?”司君羡问。 黄老略一迟疑,看了眼馆长和身边的侍奉的男生。 两人立刻会意,各自退出了房间。 “这幅画,是我在内地做统帅的时候,一位部下送给我的。在鉴定为真迹之后,我爱不释手,当宝贝一样带在身边。”黄老说出原委。 司君羡微微颔首,又一次仔细查看两幅画的纸张新旧程度、墨迹失色程度等等,然后说:“也许是您的部下骗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