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领完合同，前脚刚从广告部离开，尹恒后脚便给路一鸣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得知消息的社长大人惊得半天没吭声，随即斥道：“你怎么搞的？就不能想办法拖他几天吗？” “没办法啊！他的材料都没问题，广告投放方式也没有任何特殊要求，那小子还特别强调说，广告主需要尽快落实签约，我想着万一因为广告部的原因导致合同黄了，那岂不是要连累整个报社么……” 尹恒的答复说得冠冕堂皇，站在全局的角度，撇清了自己的干系。 这更是让路一鸣如鲠在喉，明明想要发飙，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挂断电话，他开始犯愁：这下好了，难道真得遵守承诺，给所有部门都加上网络创收的指标么？那帮人要是因此挨罚，背地里不得骂死我啊？ 思来想去找不到破解之道，路一鸣却等来了上级的表扬。 第二天一早，集团广告中心总监给冯路他打来电话，上来就夸他带队有方，居然能让曾经颗粒无收的部门铁树开花，搞到如此丰厚的合同！ 在集团层面，马飞的业绩，当然也会被视为路一鸣的业绩。 不过面对冯路盛情邀请他亲自去“分享成功经验”，路一鸣还是有些忐忑。 “路社长不必谦虚，别人办不到的事你们办到了，这就是值得分享的啊！全集团是一家人，如果大家都能像路社长一样出色，今年的经营任务一定能交出一份亮眼的答卷！呵呵，希望路社长能发扬大公无私的精神，为兄弟部门的工作出一份力啊！” 冯路毕竟是集团领·导，又说了这种占据道德制高点的话，路一鸣硬要拒绝的话，未免有些不识时务。 就这样，路一鸣带着对后院起火的担忧，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冯路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傻眼了——总监办公室虽然宽敞，但此时却密密麻麻的坐了十几号人，瞬间让这里显得有些拥挤。 打眼一看，这些人要么是各家报刊的一把手，要么是负责经营的主管领·导。最让路一鸣无法接受的是，马飞这小子居然也在其中！ 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等路一鸣弄明白，冯路已经热情的带起了气氛，率先鼓起掌来：“来！大家欢迎路社长给咱们讲课！” 面对突如其来的赞誉，路一鸣本能的感到警惕，讪笑道：“冯总，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只不过是做了分内的工作，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吧？” “老路，你可真谦虚！瞧你最近这动静，先是开辟网络创收先河，还敢给全报社都下任务定指标，现在又发掘到了娱乐和体育的创收资源，你要说你没点心得诀窍，大家伙也不信啊！” 随着一名社长的带头鼓噪，其他人纷纷响应。 可在路一鸣听来，他们貌似是在吹捧自己，可为什么话里话外总透着一股子酸意啊？ 很快他想明白了：在全集团的层面，各家报刊在创收经营方面一直在暗中较劲，谁都想用更好的表现，博取上级领·导的欢心，盼着能积累业绩往上爬。 现在好了，自己表现这么“亮眼”，还让领·导专程请来给大家上课，可不容易招人嫉恨么？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觉得诡异：特么的！这套路怎么这么像我给马飞拉仇恨的操作啊？可这小子能有啥本事，请得动冯总来帮他对付我？ 要知道，冯路掌管的集团广告中心，作为统管全集团经营工作的核心部门，一直是董事长庞毅的领地，冯路和庞毅的关系也极为密切。 路一鸣纳闷，谁都知道自己是庞董的得力干将，而马飞是晚报系的人，冯路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为了少吸引仇恨，路一鸣打了个哈哈：“说起来，这些成绩都离不开咱们的马飞同志啊！要不是他锐意进取、积极肯干，也不可能有今天这局面！要讲课的话，我看还是让他来讲比较好！” 冯路听到这里笑了：“你们俩可真有意思，都这么谦虚礼让是吧？” 他解释道：“昨天下午，小马来找我办手续，说到了这两单合同的事，我一看金额居然这么高，就打听了两句，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呵呵，小马同志跟我简单谈了谈，说了一些他的经验，我觉得很好，就想请他向更多人分享。可人家说了，这种事说到底还是领导指挥得当，如果要他开堂授课，必须得请你路社长到场先讲完了才行，否则就算是越级违规……” 冯路这随口一提，本来是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目的还是想夸路一鸣带兵有方，可无意间却让路一鸣得知了一个真相。 好哇！果然是这小子在搞鬼！花言巧语骗得冯总欢心，然后趁机把我给牵连出来，就是想让我被人嫉恨、下不来台啊！ 感叹着马飞的心机，路一鸣此时却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一走了之吧？ 不仅不能走，看冯路那样子，还真是要让他先开个头才行！ 路一鸣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绞尽脑汁的把之前发在内刊上的内容又大致复述了一遍，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调调，讲的是互联网的发展对传统媒体的影响，以及在这种背景下该如何做好经营工作。 众人听完自然是大失所望。有人笑道：“老路，你是不是有所保留啊？光谈这些，我们想抄作业都没地儿下手嘛！” “要我说，老路还不如好好讲讲用兵之道！你看人家小马，刚到都市报没多久，怎么就这么能干，接二连三的出成绩呢？” 众人附议之下，路一鸣只好继续打哈哈。他没法回答这问题——总不能说马飞这些表现，都是被他一次次的下套施压给逼出来的吧？ 冯路也没勉强，他其实更看重的还是马飞肚子里的干货：“好了，小马同志，现在路社长讲完了，你可以开课了不？” 马飞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首先向路一鸣微微鞠了一躬：“首先，的确要好好感谢路社长的领导有方！让我有机会从普通记者岗位，一步步肩负起更多的职责，才能为集团作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