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站在办公室落地玻璃边抽烟的路一鸣轻笑一声，回头对陈东挑眉道：“你看，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咱们的马大记者就是最好的诠释！”　　从楼上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见集团大门和院子，马飞与江茹芸并肩而入、不停交谈的画面，也被路一鸣和陈东收入眼底。　　在路一鸣看来，这当然有着深刻的含义：“这并不奇怪，晚报系的人一向抱团，遇到这种大新闻，怎么可能不互相通气呢？”　　陈东倒是没想那么多，猛然听见路一鸣的分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对啊！昨天的选题，马飞能闷头做个大独家，一方面是上级指示，一方面应该也是为了他自己的个人利益。可今天就不同啦！　　消息曝出后，各路媒体都在追踪报道，任谁也很难轻易再挖到独家资讯，这时候再与老东家同事互通有无，也就不容易被人指摘什么了。　　“呵呵，以马飞的能力，再加上他和警方的关系，今天的采访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晚报这姑娘跟着一起，看来是没少占便宜！”路一鸣自顾自的猜测着，“等明天稿子见报，我猜他俩的内容会大同小异。陈主任，你怎么看？”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路一鸣的猜测成立，马飞的行为就堪称可恶——你享用着都市报的资源，却把成果轻易分享给竞争对手，这像话吗？　　陈东无奈的摊了摊手：“可这种事我们也很难有证据，没法治得了他！”　　路一鸣对此深表认同：“没错，但我们也不能太被动了！既然没有证据，不如咱们就主动制造点？”　　陈东心头一凛：老大，您又有什么妙计啊？听起来又要让我来执行？　　见他面露难色，路一鸣哈哈大笑：“陈主任，不用怕，我不会为难你的。我只是在想，马飞现在风光无限，而且还跟晚报的人眉来眼去，可咱们的老伙计却在那边孤立无援，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先让何森活动起来，帮他在晚报站住脚跟，我们才能想办法进行下一步，你说呢？”　　领导的规划总是深奥无比，陈东有些不太明白，却还是只能点头称是。　　“说来也巧，马飞今天刚做了个批评监督的稿子，我这里就又收到一份报料。呵呵，如果挖掘得当，我看影响力不会比马飞的稿子差！报料人的电话我给你，你联系了解一下吧，如果合适的话，我建议就交给何森去做，也算是咱们对他的一种补偿了！”　　陈东好奇的接过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报料人的职务姓名——四通广告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杨明威。　　领命回到办公室，陈东忙完手里的工作，听完马飞当天的报稿后，第一时间关上大门，郑重其事的拨通了杨明威的电话。　　道明身份后，杨明威却显得很谨慎，约他叫上记者，今晚九点到一家茶舍面谈。　　无奈之下，陈东只好又给何森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何森似乎正在睡大觉，声音有些含混不清。陈东奇道：“老何，你今天没上班吗？”　　何森没好气的嘟囔道：“上个屁的班啊？我现在可是部门资深调查记者，帽子戴得可高呢，还不用每天到办公室报到，可偏偏手里一点资源没有，让我上哪儿找稿子去？呵呵，人家摆明了排挤我，我还上什么班，混着呗！”　　眼见老部下如此委屈，陈东心里一软：“看来路社长说得不错！兄弟，你为报社付出这么多，咱们可不能忘了你。今晚九点，你出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交代你……”　　入夜后，市中心的一家茶舍包厢内，三人如约见了面。　　陈东终于得见杨明威的庐山真面目——这个人，他来之前多方打探过，其实是一位职业报料人。　　近年来，随着各大国有媒体纷纷进行市场化改革，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各方对优质线索的需求量急剧上升。为了吸引外界报料，各家媒体纷纷推出了有奖报料机制，根据最终呈现的稿件质量和影响力，对报料人进行现金奖励。　　既然有利可图，就必然会成为一门生意。很快，许多有心人便当起了职业报料人。他们天天走街串巷，像记者一样搜集线索，更有甚者居然还用起了技术手段，监听警方和消防的电台，“窃取”一些突发事件的线索。　　而经过激烈竞争和原始积累后，有一些人成了佼佼者，他们不再单打独斗，而是成立起了团队公司，在各行各业雇佣了大量全职或兼职人员，有偿向他们提供新闻线索。　　如此一来，他们就俨然成了变相的媒体，每天接收和深挖的线索众多，从中自然能发掘到一些猛料，再将其“输送”给正规媒体，换取高额的回报。　　显然，杨明威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据坊间传闻，他的公司甚至已经和某些媒体签署了合同，大有从游击队变成正规军的架势。　　得知了杨明威的背景，陈东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老兄能和路社长搭上线，想必还是有点本事的。　　“在谈正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一番介绍后，杨明威打量着何森，对陈东问道，“据我所知，这位何记者现在是在晚报工作，而陈主任您却是都市报的人，所以我今天这份料，看样子是要卖双份吗？嘿嘿，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二位别见怪——这独家线索和共享线索的价格差距可是很大的。”　　陈东暗叹这人消息灵通，连忙解释道：“杨总误会了，我今天只是帮何森牵个线，我以人格担保，这条线索只会交给他一人处理。至于费用嘛，呵呵，咱俩可以私下单独谈。”　　杨明文眼珠子一转，很快摸清了状况，笑道：“明白了，陈主任这是要给何记者送份大礼啊！”　　陈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有些急迫的盯着杨明威的公文包。后者哈哈大笑，一边伸手拉拉链往外掏东西，一边喃喃道：“用这种重磅线索来送礼，确实称得上是大礼啦！”　　啪的一声，一叠厚厚的材料从包里掏出，拍在了陈东和何森面前，封面上印着几个大字——天阳化工违法排污调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