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二老回房休息了。 柴房里,三个人站在竹床旁,你看我,我看你。 “这床,谁睡?”玄真直接问,打破沉默的气氛。 玄玉故作谦让:“玄阳睡吧,我睡地上就可以了,虽然地上很凉、很硬,我会睡得腰疼,但是没关系的,你睡吧。” 玄真点点头:“嗯,师弟睡吧,我皮糙肉厚,睡地上也挺好,虽然我对稻草过敏,哎我说这些干什么,师弟你快上床吧。” “……”陈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真的是在谦让么? 为什么我感觉你们根本不想让我睡? 他看着床,一度陷入沉思。 两人说完,假模假样的抖着被子,眼睛却一直盯着竹床。 “哦,那我睡吧。” 陈阳点点头,鞋子一脱就上床了。 两人:“……” 十分钟后。 灯熄了,三人各自躺下。 “哎哟,地可真硬啊。”玄玉翻了个身,说了一句。 “是挺硬的。”玄真也跟着翻身,忽然问道:“师弟,竹床睡着舒服吗?” “嗯,舒服。” “……哦。” “师兄睡地上舒服吗?” “……挺舒服的。” “舒服就好,早点休息,我先睡了。” “好…” 黑暗中,地上两双眼睛,看了彼此一眼,微微有些绝望。 为什么要谦让呢? 为什么偏偏遇见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师弟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阳早早起床。 他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钟。 玄真玄玉也是如此。 三人几乎同一时间睁开眼睛。 “师弟,早。” “师兄早。” 出门,洗漱之后,三人走进大殿,烧香拜神。 一入这大殿,玄真便是能够感觉到此处与他处道观的不同。 上完香,又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吃完早饭,二老出了道观,在四周转悠着。 自从昨天看了师兄留下的笔记,他们好似忽然的就有所感悟。 今虚已经踏入清静之门,他们则只是摸到一丝门槛。 道门有一句话,叫做“人心死,道心活”。 做到这一步,基本上就能踏入清净之门了。 到那时,他们便是能够明白,今虚笔记中所说“一门之隔,两重天地”,究竟是怎样的感受了。 陈阳三人继续做竹床,有了昨天的经验,再忙活起来就简单的多,也省去许多时间。 中午的时候,第二张竹床做好了。 简单的吃了一顿,三人继续做第三张床。 一想到晚上就可以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时,玄玉和玄真的心情,都顿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咚咚咚。” 门外忽的响起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师傅吗?”玄玉嘀咕一句。 “白痴,师傅还用敲门吗?”玄真有时候真的不愿意对外承认,这是自己的同门师弟。 “我去看看。” 陈阳放下手中的竹子,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女人,陈阳看了,有些印象。 一时间却又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请问是玄阳道长吗?”妇女问道。 陈阳微微点头,见她眉目紧蹙,似有心结。 “施主上山,是来烧香吗?” “我来…是,我来烧香求签。” “请进。” 妇女名叫杜永珍,周守为的妻子。 陈阳之前下山时,在车库里瞥过一眼,所以记忆不深。 上山来时,杜永珍的心情是焦灼的。 可是当她看见陵山道观的门匾时,整个人的心情却是悄然放松了许多。 走进道观后,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焦急,也都消失。 但对周守为的紧张与关切,却是无法抹去。 她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心有所思。 然后将线香插进香炉里。 陈阳把签筒递给她。 轻轻摇晃着,一根竹签从签筒掉落出来。 她捡起竹签,看着签文,一双眉毛再度皱了起来。 “道长,请为我解签。” 陈阳接过竹签,没有急着看,而是问道:“施主求什么?” “我…我想知道,我老公他现在在哪里,他安全吗?他还会回来吗?” 说着,说着,杜永珍忽然就哽咽了。 她抹着眼泪:“道长,我老公叫周守为,我听他说起过到你。我还知道,他离开之前,来过这里。如果道长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可不可以告诉我?” 陈阳恍然,难怪他觉得眼熟,原来是周守为的老婆。 “施主不要激动,贫道先替你解签。” 陈阳感到有点头疼,怎么也没想到,周守为的老婆居然会跑过来。 他看着手里的竹签,看见签文时,顿时头更大了。 “欲去长江水阔茫,前途未遂运未通;如今丝纶常在手,只恐鱼水不相逢。” 中平签。 可是,她求的是周守为。 中平签都要变成下下签。 “施主,这签……” “道长直说,我能接受。”杜永珍心里有点儿紧张。 她听老公说,这里的道士格外灵验。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个灵验法。 “家事门庭失运,行舟运途不佳,失物寻不见,求雨上下弦。月令不遂,寻人缓,远信音信时辰未到。” 陈阳语速缓慢的说道。 “道长,他……” 陈阳摇头:“周施主寻求自我,这非坏事。他离去前,也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总之,对施主并不是坏事,不是吗?” “抛妻弃女,这不是坏事,难道是好事吗?他只留下钱,可是我在乎钱吗?我当年顶着爸妈的压力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吗?我和他相识二十多年,嫁给他,给他生孩子,是因为他这个人!” “是因为我爱他!” 杜永珍双手捂着脸,大声痛哭。 陈阳正想安慰她几句,眼角余光的视线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看过去,原来是玄真和玄玉,好奇的向这边看。 陈阳收回视线,说道:“施主,坏事也可以变好事。周施主这些年走错了路,如今醒悟,走上了证道,施主该为他感到开心才是。” “施主也不用如此偏执,有些东西,求而不得,得而不顺。” “不如顺其自然,静心等待便是。” 杜永珍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是不断的摇着头,难过的哭着。 陈阳见她因为这件事情,受伤如此深,也明白自己这点处事经验,对她基本无用。 于是取出木鱼,轻轻的敲下。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