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府。 祝怡淳坐在窗前,听着院子里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那个麻氏真是可笑,听说在大堂上还拒不认罪,结果被官老爷打了二十板子,差点把命交待在大堂上……” “还有她那个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人,偷了咱们府的聘礼……说起来咱们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就看好了艾家的人,乡下人家怎么配得上咱们家少爷。” “这你就不懂了,因为巧巧姑娘是不同的。” 听到艾巧巧的名字,祝怡淳微微抬起头,听得更专注。 “上次老夫人的寿宴,那桌子素斋可全都是巧巧姑娘亲手做的呢。” “那有什么了不起,会做菜的厨子有的是,咱们少爷是要娶妻,又不是为了找个厨子。” “你难道没听说吗,巧巧姑娘是大福师傅的徒弟呢。” “什么?她才不过十四、五的年纪……” “你看她年纪做什么,就她那手厨艺,不少人家想请都请不到呢,咱们少爷就是看中她的这个身份,还有手艺了,要是娶进府里来,以后客满楼的生意还用愁吗……” “哎,原来是这样。” “可惜,巧巧姑娘跟夜神医定了亲。” “那也是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哪像是屋里头的那个……” 渐渐的,丫鬟们的声音低了下去。 祝怡淳只觉得面颊滚烫,隔着窗户,她仿佛看到罗府的丫鬟下人们纷纷向她这边指指点点。 这几****在罗府的日子过的不错,罗子淞也没有为难她,西边小院虽然不大,可是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全都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她低头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精致的点心,伸手拿过一块。 手腕上戴着的两只玉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祝怡淳心头不禁一颤。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总是担心它们会被撞碎,就连头上的簪子她也害怕它们会随时掉下来,就连走路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点心入口即化,味道甜甜的,却又不显得十分甜腻。 祝怡淳刚咬了第二口,忽听门外传来丫鬟们的窃笑声。 她抬头看过去,门口闪过几个人影,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甜美的味道咽下去变成了苦涩。 祝怡淳把手里的点心放回盘子里,顿了顿,又把手腕上的两只玉镯摘了下来。 没了手上的累赘,她忽地长出一口气。 紧接着把头上的首饰全都摘了,她起身出了门,“有人吗?”她唤了句。 罗府的丫鬟们恹恹的靠了过来,“祝姨娘请吩咐。” 祝怡淳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就像被什么刺了一样,莫名的疼。 姨娘…… 她一辈子都只是个妾室。 因为艾家的替婚,罗子淞就算没有亏待自己,也绝不可能会提自己为侧室,而且这几****就连对方的面也见不到。 况且,她的日子过的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压抑的。 “少爷呢?”她问跟前的丫鬟。 “不知。”丫鬟们低着头,但她却可以听出她们语气里的不屑跟讥讽之意。 “我有事想跟少爷说,烦请你们帮我通禀声。”祝怡淳对着几个丫鬟福了福身。 丫鬟们愣住了。 就算她们对祝怡淳的身份不屑,可她终归是罗子淞的妾室。 她怎么会向着她们福礼? 看着祝怡淳回了屋,一名丫鬟小声道:“看来这也是个可怜的。” 祝怡淳回屋坐着,一直静静凝视着窗外。 直到傍晚时分,院里的丫鬟点起灯笼,罗子淞才姗姗而来。 “听说你找我有事?”罗子淞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 祝怡淳起身福礼。 “不必了,有事你便说吧。”罗子淞冷冷道。 祝怡淳缓缓站直身体,抬头直视着对方。 这是她从嫁进罗府后第一次敢于正面看着对方,罗子淞也是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眼前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然称不上美人,却也算是耐看。 而且她的脸上没有施胭脂香粉,就像艾巧巧那样,光洁的面庞,显得干干净净。 罗子淞心中不由得一动,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些,“你有何事找我。” “我想求公子放我出府去。” “什么?”罗子淞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祝怡淳鼓足勇气,又重复了一次,“我想求公子放我离去。” 罗子淞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忽地冷笑了声:“你这是想要欲擒故纵?” 艾家的人好不容易才把她强塞进罗府,她居然自己求着要离去? 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妾室,就算他允许也不能算是和离,就跟打发个下人似的,休书一封便能让她离开。 祝怡淳紧抿着嘴唇,脸色发白,但是她却没有退缩,“之前的事是我们家人对不起公子,我自知身份,配不上公子……”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罗子淞打断她的话,上下打量着她,“我能留你在府里已算是仁至义尽,你休要不知好歹。” 祝怡淳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是误会了自己,“罗公子,我对罗府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我觉得,我不应该留在这里。” “你不该留在这里?”罗子淞不解道,“你想要去哪?” 祝怡淳微微一笑,“我要是能像巧巧那样就好了,我没什么本事,做菜也不拿手,女红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赖在公子这里,因为我配不上公子,白白留在你们这里吃闲饭……我心里不舒服。” 罗子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盯着她。 吃闲饭? 在他看来,所有后宅的妇人都是这般活着的,怎么会有吃闲饭一说。 而且还会有人凭着好端端的舒服日子不过,想要自求离去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既然对方提出来,他也不会挽留。 反正他最初想娶的女子也不是她。 “那好。”罗子淞点了点头,“你既然想走我也不拦着,你屋里的东西你要是想拿就拿走。” 祝怡淳垂下头,再次福礼,“多谢公子。” 罗子淞哼了声,转身离去。 他虽然与祝怡淳成了亲,却连洞房都没有过,他放她出府后也不知她能去何处。 应该是要回她的本家吧。 他想着,要不要先跟府里管事说声,等明天让他们直接用马车把她送回去,也省得再生事端。 转身往回走,忽见对面管事匆匆行来。 “公子。”管事看到他连忙收住脚步,站在路边行礼。 “何事这么匆忙?”罗子淞问。 “祝姨娘得了公子允许已经出府去了,在下来正是想跟公子说声,西边那院已经没人了,要不要关了……” 罗子淞愣住了。 这时外面天色已暗。 他万万没想到祝怡淳居然说走就走,连天亮都不等。 “你派人送她回乡下了?”罗子淞问。 管事一脸茫然,“公子没有吩咐,在下哪敢……祝姨娘是自己走的,西院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拿,一个人就这么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