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明山狠下心来,这次不管怎样都要把艾俏花的卖身契赎回来。 艾永贵彻底傻了眼。 他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要卖掉一切搬去城里住。 那样一来,他以后还怎么过逍遥日子。 要养活他们不说,还要加上方氏跟小伶那个丫头片子。 艾永贵眼珠转了转,“爹,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吧。” 艾明山哼了声。 麻氏惊喜道:“你有什么法子?” “反正……我会想办法弄到钱,实在不行我去借,我在城里好歹还认识几个朋友,我去寻他们帮忙……总比卖房子卖地强。” 艾永贵像是打定了主意,咬了咬牙。 艾明山好半天才慢慢点了点头。 艾永贵如释重负,又讨好似的问起老爷子的身体来。 艾巧巧见状便寻了借口,先退出门去。 “巧巧姐……” 艾巧巧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后传来弱弱的轻唤。 循声望去,只见艾小伶躲在廊柱后面,伸出头来。 “我们真的要搬到城里去住吗?”艾小伶问,显然刚才她在外面偷听到了屋里的谈话。 “也许吧。”艾巧巧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艾永贵会怎么解决钱的事。 “我不想跟爹爹进城。”艾小伶低声道,“我想跟我娘留下来。” “这事还没决定呢。”艾巧巧安慰道,“再说你想留下来,你娘又是怎么想的,她也跟你一样想留下来吗?” 艾小伶瘪着小嘴像是要哭出来,“爹爹对娘一点也不好,他总说我们拖累了他。” 艾巧巧叹了口气,“反正只要有事你就去找咱爷。” 老爷子是个正派人,至少不会像麻氏那般不明事理。 艾巧巧安慰了一会艾小伶,正打算离开,忽听小伶问道:“巧巧姐,什么是童养媳啊?” 艾巧巧愣了愣。 艾小伶才五岁,别人家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整天都在外面疯跑,但她却每天只能跟在方氏身边帮着干活。 这个词绝不可能是从外面听来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艾巧巧问。 艾小伶支支吾吾,“我,我只是想知道,做了童养媳就能吃饱饭吗?” 艾巧巧皱眉,心里莫名的掠过一丝不安。 她蹲下身来想追问个明白,就在这时屋里传来麻氏的声音:“小伶呢,半天不见人,是不是又跑出去野玩去了!” 艾小伶吓的转身就跑,一直跑进了上房。 屋里隐隐传来麻氏不满的咒骂与小伶弱弱的低语。 艾巧巧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艾小伶出来,院门外听雨不知什么时候等在那里。 “巧巧姑娘,我们公子备好车了,就等你回去呢。” 一会他们还要一起进城,去见大福师傅。 艾巧巧不敢再拖延时间,离了艾家大院,跟听雨回老宅去了。 刚进院就见听风站东屋门外,愤愤的鼓着小脸。 “公子呢?”听雨问,“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在屋里服侍公子跑出来偷懒了?” 听风撇嘴,“小雁姑娘在屋里跟公子说话呢,嫌我碍事。”说着两个小童齐齐抬头去看艾巧巧的脸色。 艾巧巧苦笑,“你们看我做甚?” “巧巧姑娘别生气,我家公子是与小雁姑娘在说药引的事情,小雁带了一味药引来,说是能治公子手腕的筋脉……” 听风正说着,忽听屋里响起女子短促的惊呼。 “夜师兄!” 砰地一声,东屋的房门被撞开了,小雁跌跌撞撞的扑出来。 身上素衣飞扬着,衣领处有些凌乱,露出如玉般的锁骨。 小雁看到艾巧巧站在台阶下,像是收不住脚步,径直向她撞过来。 艾巧巧身后站着听风听雨,她根本没有地方躲闪,眼看着小雁撞过来,她索性往地上一蹲…… “啊!”小雁的腿撞在了她的身上,身子收不住,直接越过艾巧巧的脑袋,从她的身上栽了下去。 听风听雨两人灵巧的闪开来,谁也没有去扶小雁。 小雁就这么大头冲下的摔在了地上。 听风听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小雁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鬓发散乱,面带怒容,“巧巧姑娘,你怎能如此歹毒,不扶我便罢了还要害我。” 艾巧巧也被小雁的狼狈样子逗笑了,“小雁姑娘真会说笑,明明是你来撞我,我怎么就不能躲了,难道还要站在那里当木桩子不成。” “你……”小雁娇容变了颜色,“夜师兄,这便是你看中之人?粗俗,无礼,她根本配不上你!” 夜离殇自屋里走出来。 艾巧巧见他一身外出装扮,腰间束着紫莲封腰,袖中隐隐露出莲瓣护腕,周身丝毫不乱,与她对视时,目光清澈,并带着三分探究的神色。 再看看小雁姑娘的狼狈,艾巧巧瞬间便明白了。 他是怕她会误会吧。 虽然在感情方面她比较迟钝,不过在揣测人心方面,她也算是非常有经验的。 夜离殇来至艾巧巧身边,挽住了她的手。 “小雁,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小雁泪眼婆娑,“我哪点比不过她,论姿色,论才艺,她甚至都不会弹琴,更看不懂琴谱,她怎么可能会懂你的心思。” 听风听雨眼睛齐刷刷的向夜离殇和艾巧巧看过来。 夜离殇将艾巧巧的手拢在掌心,为了防止她会害羞逃走,他故意用了右手。 果然,艾巧巧的手只挣了两挣就再不敢乱动了。 “论姿色她年纪尚小,论才艺她做得一手好饭菜,她是不会弹琴,更看不懂琴谱,不过这又如何?”夜离殇望着艾巧巧,黑漆漆的眸子里溢出浓浓暖意,“她不懂琴,所以日后我可弹予她听,我不会做菜,所以这一辈子便要赖上她,要她做给我吃。” 听风听雨两人同时点着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 就是就是,我们公子就是喜欢巧巧姑娘,巧巧姑娘就是比你强,她会做可口的饭菜给我们吃,你纵是琴技得了,可是听琴又不当饭吃。 艾巧巧更是没想到夜离殇当面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一时乱糟糟的,就像被无数细线牵扯着,令人心颤。 夜离殇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其实是我配不上她,若是医治不好筋脉我便算是半个废人,又终身不得行医,只能腆着脸让她照顾着,而且还有洗不去的污名……巧巧却从未嫌弃过我,厌弃过我。” 夜离殇嘴边噙着笑,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轻淡如风,但艾巧巧却能感觉得到,在他的笑容背后,藏着不肯示人的心痛与神伤。 刚才还在她心里细细牵扯着的莫名心颤一下子就变成了酸楚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