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离推掉继承人位子后,急着上位的不少。 江老爷子最中意的莫过于江子敬,毕竟除了江老太太之外,江子敬的奶奶是他最疼爱的人之一,纵然人已过世多年,他仍把那份情义延续到了孙子身上。 但江子敬觉得,光有老爷子支持还不够稳妥,如今江卫国的心腹不比老爷子少,必须要拉蓝家做助攻,强强联合,方能跟正室抗衡。 所以蓝宝儿一跟江晓离解除婚约,他就做了接盘侠。 没错,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接盘侠。 也管不得谁在背后编排了,两人的婚礼极其隆重,花费几乎可以买下江晓离手中的专利,国际会展中心都用作了婚礼场地,现场演绎何为“金钱能使鬼推磨”。 当然,如此高规格的婚礼,礼金收得也不会少,宾客平均赠礼不会低于百万。 江晓离领着春芽来到现场,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毕竟这位才是江家的正主,然而为了个女人抛弃家业也是没谁了。 所有人都对春芽充满兴趣。 有小道消息说,她其实是杨国楠的亲侄女儿,只是杨国楠并未对外公布过,所以大家也不太确定。 倘若她真是杨家小姐,那她和江晓离这门亲,其实也挺合适的,门当户对,不存在高攀一说。 她今天穿了条裸粉色晚装,因为设计精妙,倒不怎么看得出肚子,整个人依旧是修长苗条的。 即便是看出来,许多人也是抱着羡慕的态度,尤其是想抱孙子的贵太太们,个个都觉得陶云锦命好,她不认儿媳妇,人家也给她生孙子,多好。 哪像她们,不知自家的混小子野丫头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 春芽觉得奇怪,在场的太太们对她的态度都挺好,还不停给她传授育儿经,搞得她哭笑不得。 这时听到有人叫“春芽姐”,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一位玉树临风的俊美小伙朝她走了过来。 “王凛,你怎么会在这儿?” 春芽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 王凛穿了身手工定制的西装,一八六的大个,四肢修长有力,真是不枉费设计师与工匠的心血,穿出了气质,穿出了品位,更穿出了品牌神韵,这家要是不找他做代言都是损失。 “我们去那边聊聊,”王凛指了指外头,“那人少,安静。” 春芽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看江晓离正跟一位中年人聊着,神情愉悦,想来是他的专利销售有了眉目,心里一阵欢喜,就冲王凛点点头,跟他去了外头。 …… “什么?你就是江家那个私生子?” 春芽看着王凛,还是没忍住,惊讶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到江卫国的痕迹。 王凛点头,“没错,我生父是江卫国,我打小就知道。我三岁才跟我妈嫁到王家去的,我养父也是江卫国安排好的,当时为了躲陶云锦,但后来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春芽,“那我之前在医院碰到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王凛点头,“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这么不堪的身份。” 春芽没说话。 王凛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放狗咬我的女人吗?就是陶云锦,我小时候一直把她当巫婆。” “可她现在不是支持你去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吗?” 王凛笑了笑,“你信吗,她会这么好心?” 春芽没说话,她自然是不信的,陶云锦这么做,肯定有她的打算。 王凛说,“现在江子敬得势,这是陶云锦不能忍的,但江晓离又不在,她就找了我来做替代品,好把位置占着,随时等江晓离回来。” 春芽默然。 王凛继续道,“江晓离只要肯认错,随时都能回来,但条件是要和你分开。然而你们孩子都有了,他怕是不会轻易低头的,所以继承者候选人这个角色,我恐怕要扮演很久了。” 春芽嗯了一声,直叹豪门深似海啊,生活跟宫斗一样,太分散精力了,她是绝不会嫁到这种地方的。 看王凛一脸忧郁,春芽问,“说实话,你想不想当这继承人?” 王凛看着她摇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她想起筒子楼那段时光,他见了她就脸红,对视一眼之后赶紧躲开,纯情得不得了,这样的人怕也没什么野心,反倒做了别人的傀儡,也真够倒霉的。 但她却低估了人心的可怕,所有看似温和美好的东西,背后未必真是那样。 江晓离那边,又跟邓方东谈了半天,可惜还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更气人的是,陶云锦居然过来邀请邓方东跳舞。 人家自然就懂了,舞是不敢跳的,觊觎他专利的那点心思更要放弃,客套了两句就走开了。 “怎么样?最近可有好好反省?”陶云锦看着江晓离,眼中一片得意。 “江太太,您这是何必呢。”江晓离看着她,“孙女儿都快出生了,您这么做合适吗?” “孙女儿?”陶云紧挑了下眉,“看过了?是女孩儿?” 江晓离笑道,“我希望是个女孩,免得被人利用,做什么劳什子继承人,把家弄得鸡飞狗跳,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知道他指的是王凛,陶云锦没说什么,只道,“孩子你可以带回来,但那个女人,我是不可能承认的。” 江晓离笑了一下,“你以为人家稀罕你承认啊,江家有什么了不起!” 陶云锦笑道,“江家是没什么了不起,也就是你那小破公司的几千倍而已,它,还能运作的下去吗?” 江晓离没有说话。 “听说你的合伙人最近又招了几位业务精英,只进不出,还能撑多久。” “您要是不阻拦,会成长得很快。” “瞧你说的!我阻拦什么了,真正阻拦你的人是那个女人,看你为了她变得多傻,一天尽瞎折腾!” “我不想再靠谁,我自己也可以。” “有志气!那就把你的本事亮出来,看看能不能逆势而上。” “太太,老爷子请您过去一下,” 正说着,有人来报。 陶云锦看着自家儿子,“男人没钱,什么都不是,爱情只是温饱之上的幻想,你好自为之吧。” 目送她离开,江晓离把头调转回去,想找媳妇儿,哪知看到江子敬朝他举杯,意思是让他过去。 那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实在是太讨厌了,他没搭理,准备给媳妇儿打电话,那人便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堂弟呀,”江子敬晃了晃手里的表,“这表不错,你媳妇挑的吧?” 江晓离不语,觉得这人真没劲,还故意把他们送的表给戴上。 江子敬见他不说话,笑了笑,“听说你那专利不太好卖呀,上门推销,连门儿都不让你进,你现在是不是都得靠媳妇养着呢?这表钱也是媳妇儿出的吧?” 江晓离冷冷看着他,“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我不想欺负你。” 哈哈哈!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江子敬笑了两声,“欺负我?堂弟,你可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杨家赘婿啊!” “说起来,你呀,还真是个天生的富贵命,少爷做不成,还能做杨家的姑爷,也挺不错的。” “你就该问你舅舅要点钱,去养你那个研发室,何必跟个推销员似的兜售专利呢。” “或者,你跟哥哥说两句好话,哥哥来给你投资,如何?” 江晓离冷笑,“回家做梦去吧。” 江子敬笑笑,“对了,听说你把宁致远给揍了,路上小心着点,免得被人偷袭。”江晓离看他一眼,走了。 原来,他在别人心里真是赘婿吗…… …… 回到家,春芽问他,“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他笑笑,“没什么。” 春芽本想跟他说说王凛的事,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已经够烦的了。 过些天就是服装周了,她也没多少心思去过问他的事,正准备去看看方案,还有什么细节可以抠的,就被他叫住了。 她回头,“怎么了?” 江晓离看着她,脸色不是太好,欲言又止的样子,半天才说,“你是不是给严霄投钱了?” 春芽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江晓离道,“别管我的事。” 春芽,“我们是夫妻,还用分你我呀?” 江晓离,“那不一样,我是老爷们儿,这种事我会自己解决,用不着老婆操心。” 春芽,“可你现在不是遇到难处了么?” 而且还是因为她导致的,她难道不该负点责。 江晓离,“那也是我的问题,花你的钱,别人怎么看,那我跟吃软饭的有何区别!” 春芽抱着他的胳膊,“你之前说过的,人不能活在别人薄薄的两片唇上,为什么要管他们怎么说,我们过我们的日子。”52文学 江晓离抽开胳膊,“不一样的……” 他转过身,没去注意春芽什么表情。 她明白了,江晓离骨子里其实是骄傲而敏感的,他一直在高处,从来没有坠落过,如今跌到谷底,保护自尊是他最当紧的。 她想起了邵建平,他跟江晓离在这点上不同,他是荣家的后人,根本不差钱,却偏偏安心接受她的“资助”,整整三年,如今想来,他其实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的,他管那叫“相扶相持”、“相濡以沫”、“爱人的支持”……但是江晓离,他从来都是给予的一方,尤其是金钱上,除了江家,没跟任何人索取过。 所以,他难以接受眼下的情形,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有些苍白乏力了…… “那怎么办?”春芽说,“我不能收回来。” “你给了多少?” 江晓离问。 “两千万。” 江晓离沉默了一会儿,“把严霄的电话删掉,别再跟他联系了。” 春芽一时哑然,想要说点什么,被铃声打断。 是江晓离的电话,他看了眼,接起来,“喂,邓总。”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江晓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了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情况?” 春芽问。 江晓离看着她,“邓方东,让我去谈谈,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签约。” 春芽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你那专利卖出去了?” 江晓离,“但愿。” 春芽赶紧拿伞,“那你快去,路上注意安全。” 江晓离接过伞,紧紧抱了她一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春芽摸着他的脸,“嗯,快去吧,开车慢点。” 江晓离“嗯”了一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就离开了。 因为激动,一路上,江晓离车开得飞快。 然而到了地方,他并没有见到什么邓方东,而是见到了另外几个人。 宁致远,文辉,江子敬……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个个牛高马大,浑身都是腱子肉。 看这样子,都是专干打架这种活儿的…… …… 已经快十二点了,江晓离还没回来。 春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打开江晓离的电脑看了看。 邮箱里躺着一堆未读邮件,各种语言都有。 她就认识英文和日]韩文,虽不能都看明白,但“拒绝”两个字她还是懂的。 一封一封看下来,全是拒绝他的。 她想了想,把这些拒绝的邮件全部删除了。 接着拨通了他的电话。 无人接听。 想他在忙,她又躺回床上。 肚里的孩子踢了她两下,她揉着肚子安抚,“宝宝,你也在担心爸爸对不对,放心好了,爸爸说过,会照顾好我们的,你安心睡吧,健健康康的,等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跟爸爸妈妈见面啦!” 将一说完,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她接了起来。 对面无声,两秒之后才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你好,请问是蒋小姐吗?” “我是。” 本能的,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请问你是……” “程可卿。” 三个字,叫春芽愣住。 她咽了口唾沫,“你好,程小姐,找我有事吗?” 程可卿笑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哦,”春芽道,“好啊,聊什么?” “自然是晓离。” 晓离两个字,程可卿说得特别亲昵,让春芽有点不舒服,但她觉得或许是她自己太小心眼了,“好啊。” “你觉得,晓离现在过得开心吗?”程可卿问。 “挺开心的。”春芽说。 “是吗?”程可卿笑了笑,“男人自盘古开天以来,就是以顶天立地为目的来存活的,而在如今的社会,顶天立地的标准就是有钱,可江晓离现在没钱,一个没钱的男人怎么能开心呢,连自己的伴侣都无法满足。” 她说的满足,指的当然是物质。 春芽道,“我不在乎。”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程可卿又是一笑,“你是不怕和他一起吃苦,愿意陪他从一无所有到所有拥有,但你明白这样的话,会给男人多大的压力吗?” 春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这程可卿,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如今离了婚,不会打江晓离的主意吧? 没等多想,又听对方说,“在这个社会,男人想要成功,只有两种路,一种是靠自身鹤立鸡群的独特优秀,天赋、运气、出身都算。一种是把自己的尊严、面子一点点碾碎,拿来筑起高台,才能比别人更成功。” “过去的江晓离,是第一种,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生来就是成功的。但是你,生生把他拉下了悬崖,逼得他只能走第二条路,用尊严一点一点的换取。” “你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嘲笑他的吗,说他是赘婿的还不算过分,说他卖身、靠你施舍的都有……” 春芽握紧电话。 “没有人比男人更明白没有尊严的狼狈样,而男人希望在自己最狼狈时,只有独自一人蹲在墙角舔舐伤口,这样才好更加伪装自己,才好做到人前风光。”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三餐不饱怎敢叙高堂,四季漂泊怎敢言家成。这话蒋小姐该是听过的吧。” 春芽,“你到底想说什么,让我离开他,让他回去做他的少爷是吗?” 程可卿,“你明白就好。” 春芽,“这不可能,即便我离开他,他也不会再回江家。他有他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呵呵,理想?抱负?” 程可卿笑得清脆,“他现在连个专利都卖不出去,怎么实现理想抱负,你自己也在创业,你知道这有多艰辛,若非中途得了杨家的财产,你猜猜你现在还有没有心思跟他谈恋爱。” 这倒是实话,有了杨家做底子,她的确是轻松了许多。 至少心里层面,不再有什么压力。 但她也很清楚,即便她真的离开他,他也不可能再借助江家的势利去做自己的事。 他不会打自己的脸。 程可卿,“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都没试过。人是很现实的动物,被社会毒打过,才会知道痛。”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对了,今晚他不会回来,你早点睡,照顾好自己,别苦着孩子。” 春芽,“不回来?为什么?” 程可卿,“没有为什么。”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春芽愣了那么一会儿,就急急拨通了他的号码。 提示: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上哪儿去了…… 她一阵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