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和伊万忽视了猛虎组织的狂热,忽视了“自由鸟”的偏执,他们本就是一群疯子,为了所谓的泰米尔人独立,为了所谓的圣战组织,他们连生命都可以付出,痛苦又算得了什么,那些罗敬业提供的“自杀式炸弹袭击”的事件资料,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们用人弹杀害了印度前总理拉吉夫·甘地,原因是甘地总理于1987年下令派遣印度特种部队前往斯里兰卡参加围剿猛虎组织。他们还用同样的方式袭击了斯里兰卡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所幸夫人死里逃生,但她永远失去了右眼。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能够蒙蔽人类的良知,面对手无寸铁的同类,也能挥得下屠刀,用血腥去祭奠偏执的信仰?”这一刻,陈星悲哀的想着。 伊万让陈星先回六楼的房间,他来处理善后事宜。 陈星心情沉重地回到六楼,给伊万留了一条门缝,他自己疲乏地靠坐在沙发上,短短两天,经历这么多的血腥杀戮,看着这么多的灵魂离开尘世,你让这个年轻人,如何调整,如何面对! 陈星也没有心情再用天眼去感知伊万怎样去处理尸体,怎样消除两人在三楼的痕迹,怎样处理那两捆后患无穷的炸药。“就交给这个无所不能的特种部队的战士去处理吧,他是俄罗斯的兰博啊,我的兰博兄弟啊!”陈星不无嘲讽地想着。 1995年12月1日,凌晨6:30,陈星和伊万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些杂事。6:50,吴经理和罗敬业也起床了,收拾完毕,四个人简单吃了点罗敬业做的三明治和煎蛋,喝了点牛奶。7:30分,就要出发去国立医院,正在这时,城市边缘又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虽然感觉离着很远,但在房间里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 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是上帝和佛祖放弃了他的信徒吗?大家心里悲哀而压抑的想着。 当四个人通过层层检查,进入到国立医院的时候,才从值班警察处得知,郊区的火葬场爆炸了,应该又是泰米尔猛虎组织干的,就是想让科伦坡陷入瘫痪,无法处理死难者的遗体,给市民造成更大的惶恐。如果不是陈星和伊万解除了国立医院的爆炸隐患,现在的科伦坡,不知道会陷入到怎样的惶恐之中。 怎么办?林工程师的遗体必须尽快火化,不能再拖了,否则不知道还会耽误多久,大家都没有这个时间在这里耗着了,吴经理一定要亲自处理完这件事。林工程师是和他在一个房间死去的,如果不亲自解决好这件事,他的心里会留一辈子的阴影。 罗敬业马上联系了他在当地市政府的朋友,得知离这里最近的火葬场在科伦坡东北200公里的阿努拉达普拉古城,由于路况不好,开车过去要3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但这也是能够最快火化的地方了,委托朋友和阿努拉达普拉古城的火葬场打好招呼,他们从另一个朋友处借了一辆皮卡,准备下午拉出林工程师的遗体,就向阿努拉达普拉古城赶去。 大家先是一起回到码头,乘坐快艇回到亚里士多德号,将昨晚到今早发生的事情向渔捞长作了汇报。然后吴经理执意要去阿努拉达普拉古城,亲自陪同林工程师的遗体火化,最后还是决定要陈星和伊万一起陪同,反正这两天船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紧急的事情需要陈星翻译。 期间瓦西里单独找到了陈星,将国际法庭有可能扣船的事情告诉了他。看来瓦西里还是相信陈星的,也可能同样看出了他的超常之处,所以想和他一起做点什么,如果扣船的结果来的这么早的话。陈星答应瓦西里会慎重考虑,一定会给他一个全面的计划,这样俄罗斯船长才稍稍安心,毕竟每一个中年人都面对生活的压力,哪个出门在外,面对海上风险的男人没有一个家庭需要养活和照顾呢?陈星非常理解瓦西里的心情。 下午1点,罗敬业在科伦坡订购的这几天船上人员的补给被送到,包括:蔬菜、水果、牛羊肉、面粉、大米、调料、啤酒及一些饮料和日用品。在和送货的人员交接完毕后,罗敬业带着吴经理和陈星、伊万离开了亚里士多德号。 罗敬业开着皮卡,将大家拉到国立医院,办理了相关手续,又从医院买了一个拉尸体的简易棺材,将林工程师的遗体装到皮卡上。那几十具暂时处理不了的尸体,就那么盖着透明的塑料布,血淋淋地堆放在太平间内,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进来的人,仿佛提醒这些仍然活着的人,他们在这里的委屈和不公,可是没有办法,太平间的冷冻仓就那么十几个,存放不了这么多无辜灵魂在尘世间最后的牵挂。 在科伦坡市政府办事处,罗敬业又在相关部门处,拿取了一些必要的证明文件,这才带着大家开往郊区,沿着西海岸公路,一路向北,向阿努拉达普拉古城赶去。 从西方省的科伦坡,向北直接穿过西北省,都是走的破旧的近海岸公路,整整两个小时,才到达北中央省的境内,又向东开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在斯里兰卡历史悠久的阿努拉达普拉古城。 阿努拉达普拉,是斯里兰卡最早的国都,欣欣向荣了一千五百年,又寂寂荒芜了一千年。十九世纪英国人发现这座被荒草掩盖的古都,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后,古迹一一被修复。一、二百年的时间,围绕着古城陆续聚集了很多佛教的信徒,时间久了,也形成一座城市,但是因为这座古城在斯里兰卡太出名了,所以新形成的城市,仍然被叫做阿努拉达普拉古城。 在这座古城里,有历代国王修建的大量寺庙和佛塔以及王宫和游乐场,最出名的,正是和“佛牙”并列为斯里兰卡“二宝”之一的“圣菩提树”。这颗有着2600年树龄的圣树,见证了古城2000多年的成败,随着日落月归,所有的成败于“圣菩提树”而言,如雾如电如一叶菩提的落影,转瞬成空。已经无法恢复以往繁华的都市,却因“圣菩提树”而成为圣城。“圣菩提树”何止是斯里兰卡人的国宝,她是所有佛教信仰者的心中琉璃。 每年八月的佛教节庆,近一百万的信徒从四方八面蜂拥进城朝拜,介时,一百万朵的洁白的莲花浮动在各处寺庙的各个角落,红色、橙黄色的袈裟晃动在迷梦的尘世,信徒赤足跪拜的炽热场面绝对超越你的想象,信仰的力量在这个过家,在南亚,呈现出的,是你永远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震撼。 听着罗敬业对阿努拉达普拉古城的简单介绍,陈星的心里仿佛有什么被触动,那是对他来说从未被体会的感觉,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再要细思,却全无头绪。 沿着这个古城葱郁茂盛植被掩映下的道路一路行驶,观赏着随处可见的寺庙,佛塔,每个人心里都满怀肃穆和对佛祖的敬仰,除了伊万。罗敬业、吴经理和陈星都是华夏人,近两千年来,华夏受佛教的影响太巨大了,几乎每个华夏人的家庭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佛教痕迹,初一十五,烧香拜佛的普通民众大有人在,遍布在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小寺庙,香火也日渐鼎盛。九十年代初期,人们的信仰也不会再被压制,在华夏,现在是宗教,尤其是佛教焕发新春的时期。 罗敬业最后将皮卡停在阿努拉达普拉古城北部的无畏山寺,火葬场距离这里不远,开车10分钟的路程,建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便于古寺里的僧人给亡灵超度。 由于已经是下午5点了,为了方便明天一早的火化,今晚就准备借宿在这座声名悠久的古寺。 古寺后方破败陈旧的巨塔,在杂草丛林的掩映下,沧桑古朴,仿佛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在向到来的客人讲述久远的故事。 莫名地,陈星感到有一种亲切而温暖的气息将自己吸引,那是来源于血脉的共鸣,奇妙无比,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