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瑞敏回到包子店——临时的家,冯妈怕她颠三倒四地问这问那,所以,就当前魏有源的面,简要地跟她说了近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并一再地要求她,家里的事千万别在外面瞎嚷嚷,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 殷瑞敏漫不经心地听着,看上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待到吃晚饭的时候,殷瑞敏乘冯妈还在走廊外炒菜,她便问魏有源:“哥,你在哪发财啦?” “发什么财?”魏有源没料到殷瑞敏会有此一问,便敷衍她道,“没见过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又是盘店,又是装修,还帮林姨还了那么多的钱,你当我傻呀,快快告诉我。” “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去读书,整天惦记着发财呀,钱呀这些事,想做什么?!”魏有源虽说只比殷瑞敏大三岁,但说话做事俨然像一副家长的作派。 殷瑞敏知道,就这般耗下去,是套不出话来的,所以,她干脆直捣黄龙,“行。那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我干嘛要给你钱。”魏有源被她突乎其来的一句话,不觉有些哭笑不得,对她埋汰道:“两个多礼拜没见,你脑子里怎么尽想着钱呢!” “好。那我问你,是林姨跟你亲,还是我和妈跟你亲?” “还有问,当然是妈亲了。你……你不算亲。” “我,怎么就不算啦?” “你要不把我当作仇人,就无量天尊啰。”魏有源心想,你殷瑞敏今天到底是想演哪出戏? “好,我不算。那既然妈比林姨还亲,对吧。”殷瑞敏摆出一副十分认真的架势,慨然地责问道,“那你为什么,给林姨盘下门店,又替她们还了二十多万元的债务。你凭什么?” “林姨,她可不像你这么贪财。我盘下这包子店,她都不要呢。”魏有源很想调和一下这种咄咄逼人的严肃氛围。 但,殷瑞敏却不依不饶,蓦然就冒出一句: “那是她的事。她若不要,我要。” 这时,冯妈正好端了一盘菜进来,见兄妹两人在磨牙,就问殷瑞敏:“你要什么?” 魏有源听了,笑了笑回道:“妈,您别听她瞎扯。她说包子店,林姨不要,她要。” 冯妈一听,立马把脸一沉,冲殷瑞敏吼道:“你要,也不给你!”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殷瑞敏一眼,又挖苦了一句:“没见有哪个姑娘家,像你这般贪财的。” “妈,您听事听一半。”瑞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冤屈的神色,愀然回道:“林姨毕竟是外人,我们凭什么要给她那么大的好处?能帮她还了二十多万元的债务,就算己经很不错了,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这事由你说了算吗?!” 冯妈更生气了。 瑞敏见此情形,感觉有些吃力不讨好,语气便蔫巴了下来,低声说了一句:“这不是,大家私底下在一起商讨吗?” 见冯妈开了腔,魏有源便缄口不言。他心想,妹妹说的也没错,按平常人家,二十多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他来说,能用钱摆平的事,真的不算是事。如果用钱能赎回小妹张珊珊的命,再多,他也会去努力搏一搏。 现在,他账面上的资金仍在不断增加,就连冯妈的股票帐户,也倍增得厉害。 他现在就像一户刚接到通知说要停水的居民,想着把家里的瓢缸桶罐都装满水来,才算安心。听殷瑞敏一说,他觉得不妨再用殷瑞敏的身份证,去别家的证券公司开个帐户。 至于赚多少钱才可罢手,他现在还没想好。目前,他正学习有关股票投资大资金管理与运作的技巧。 等手头,有了足够多的钱,就要着手往这方面发展。 想到这,魏有源意味深长地对殷瑞敏说道:“敏敏,你用功读书,将来报考财会大学。学好了,哥就把钱交给你来管理。” 这是殷瑞敏回家后所听到最让她称心如意的一句话,她马上愁眉一展问道:“哥,你保证……” 这应该算是一个很不错的调停建议,既安抚了殷瑞敏内心的不平衡,又明确了她学习方向。 几天前,魏有源就曾专门对殷瑞敏的八字进行过推断,发现她八字原局有着强烈的财务管理的信号,为此,他又推算了她运程的时间节点,又正好是在殷瑞敏四年大学毕业后,所以魏有源可以确定,殷瑞敏将会成为自己往后大资金运作管理的不二人选。 魏有源意味深长地看了冯妈一眼,好像在说:孙悟空,他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这爱钱的人,只要眼里盯到钱,让她去做再脏再累的活,她也无怨无悔。 想到这,魏有源立马抛出一颗定心丸:“我向你保证。我还指望你能帮我赚取更多的钱。” 殷瑞敏的脸上立马泛起着幸福的笑意。 …… 老屋装修好,还没等搬进去,街坊四邻便对冯妈刮目相看。 在邻里人的眼里,一向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冯秋兰,平时也不怎么惹眼,又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单靠老公遇难的抚恤金度日,日子总过得紧巴巴的。没曾想,她现在竟然有钱装来修房子了?而且听说动静还搞得还挺大的。这种冷门,自然就成了左邻右舍谈话的焦点。 现在,进进出出跟她打招呼的人也日趋增多。 与冯妈家隔着一条乡道的斜对面,有一户人家,男人姓吴,叫吴庆丰,他的老婆,邻里人叫她:庆丰娘。吴庆丰,是一个制麻布的匠人,祖传手艺,生意勉强还算可以。 这吴家有一个女儿,叫吴思婷,她比魏有源大一岁多,今年也就二十刚出头,几经托人找关系,最后被安排在镇子里的地税局上班,因为模样长得标致,所以就有提亲的人竞相光顾她的家。 这一天,冯妈刚要出门,被庆丰娘瞅见,打老远就喊住冯妈:“秋兰姐,你们这些天都忙什么呢?也不见你们在家住。” “前段时间,家里装修,就暂时借宿在别处。” “老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秋兰姐,你这是要给源源弄婚房吧?” “瞧你说的。我们家源源还不到二十,哪有这么早就结婚呢。”冯妈的话刚一说出口,心里反倒合计着,源源要是生在旧社会,还真到了适婚的年龄。 “你们家源源,整天上道观待着,他在那儿究竟做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这事,打小就由林真人去安排的。” “秋兰姐,我想问问,你们家源源,现在还给人合八字吗?” 冯妈这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难怪今天这么热情主动地过来打招呼。 “他呀,早就没给人合八字啦。” “我是想让他帮忙看看,别人给我家思婷介绍了一个男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镇桥头的老孙头,他不是算得挺准的吗。” “是呀,可这两天,我上桥头都没见到过他。”庆丰娘知道,冯妈这是在借故推脱。 正当她们两人还在聊得正浓,打远处又走过来一位中短发的妇女,衣著整洁朴素,人还未到跟前,也是打远处就扯开嗓子喊道:“秋兰姐,我过来看看,你们家装修得怎么样啦?” 冯妈寻声望去,过来的这位妇女,叫彭婶,年龄跟冯妈差不多。彭婶家离冯妈家要远一些。 彭婶性格开朗,为人爽直。她的老公,是清源镇小学的语文教师,姓苏,大家都称他为苏老师,清源镇三十岁以内的人,有一大半是苏老师的学生。当然,魏有源也不例外。 彭婶之所以一直被镇上的人所看重,倒不是因为苏老师,而是她自己的一个表妹,名叫陆元怡。这陆元怡,现在可是佳都市人民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生,镇上好多有钱人家的女儿或媳妇生孩子,都托彭婶出面,找她的这位主任表妹,在大医院安排床位进行分娩。这对小镇里的人来说,能上大医院生孩子,不仅安全健康,而且倍有面子。 彭婶过来,一个照面,便推搡着冯妈和庆丰娘两个人径直往屋内走去,口中朗声说道:“走,一起进去看看。” 冯妈的家,经过装修后,有了很大的改观。原来是二层楼的平顶房,因顶层年月久了,水泥面已是裂缝交错,一到下雨天,就出现大大小小的渗漏。现在,原来的二层的平顶上,又加盖了一层琉璃瓦房,既能隔热,又可放置一些杂物。最主要的是,二楼自此可用作正间。 另外是窗户,原是木框窗,现全换成了铝合金窗,看上去既时尚又美观。 还有是地面的地砖和墙面的贴膜,都按当下流行的式样进行配套改装和装修。楼梯扶手也换成了木质扶梯,显得很高档而大方。这样的规格,在整个清源镇也算是挂着头彩了。 若要与原来的老屋作比较,真简直是天壤之别。 冯妈自觉在她有生之年,能住上这么漂亮又舒适的房子,算是称心逐意,得愿所偿了。只可惜老伴命薄,不能与自己共享天伦。 庆丰娘满屋子到处看了一番,嘴里不停地啧啧称叹,赞不绝口。彭婶也说,看着房屋外观高档大气,未曾想,内部装修竟然也这般豪华,她虽口中称赞之词不多,却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 好东西,永远是这样:自己觉得好,未必就好。只有当别人也觉得好,这东西才算真的好。 所以,此刻的冯妈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她带着庆丰娘和吴婶两人从底楼逐间看到二楼,从主卧看到次卧,就连卫生间都没忘去作一番引荐和讲解。她越介绍,兴致就越高涨,好像是一名售楼处的推销员,热情好客,服务周到。 看过之后,庆丰娘就问,这般豪华的装修,得花好多钱吧? 冯妈听了,只能陪以微笑,无以作答。事实上,具体花去多少钱,她也的确不知道。这些全由魏有源一手去操办的。 在庆丰娘的一再追问之下,她能透露的,也就只有“不多”两个字。 离开冯妈家,庆丰娘和吴婶都带着同样的一个问题。 这个冯秋兰,她到底是发了什么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