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厉庚额头顿时抽搐了一下,一把推开她:“你还是玩你的瓶瓶罐罐吧!” 他起身要走,被华晨兮拉住:“怎么了?不是你说要出去玩的吗?” 杜厉庚看着她:“是出去玩,不是去开房。” 华晨兮说:“有什么区别吗?” 杜厉庚说:“别跟我胡搅蛮缠,总之,不可能去酒店。” 华晨兮不满:“你刚刚说,不管我去什么地方,你都陪着,怎么一转眼就变卦?” 她甩开他的手:“说话不负责任。” 杜厉庚好笑,伸手重重地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每天都在想什么。” 华晨兮说:“想你,睡你。” 杜厉庚不接她这话,对于她的厚脸皮,他也天天都在领教,而她除了嘴皮子逞能外,真做起来,却不像她嘴巴上说的那么利。 杜厉庚说:“你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那我来决定。” 杜厉庚打定主意要带华晨兮出去玩,说是玩,其实就是带她去散心,他怕她因为离开天香府的事情而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 杜厉庚都觉得华晨兮这段时间有些神经质了,天天玩着那些瓶瓶罐罐。 华晨兮没有神经质,她只是忽然有了开公司的想法。 她觉得,华府的产业,是华府的,是华天雄的,不是她的。 天香府的事情,让她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即便华天雄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不想再依赖他,她得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天地,有自己给自己硬气的资本。 故而,她才研究起那些瓶瓶罐罐,她想开化妆品公司。 只是,想法才起,她也还没任何具体计划,也还没研究出一份独特的属于她的标志的化妆品,也就没对杜厉庚说。 杜厉庚担心她,华晨兮知道,为了不让他担心,华晨兮就真的跟杜厉庚出去了。 那之后,杜厉庚就时常抽空陪她,过年的时候,还带她回了一趟杜家。 因为跟华天雄堵气,华晨兮过年就赖在杜家,赖在杜厉庚的院子里不走,华天雄几次打她电话,她都不搭理,华天雄只好给杜厉庚打电话,让杜厉庚带华晨兮回家一趟。 杜厉庚看了华晨兮一眼,拿着手机出去,关了阳台门,这才开口说:“华叔叔,你知道,想让兮兮回去过年,凭我一句话是不可能的。” 华天雄沉声说:“她回来的那天,我不会让文贞柳和文楚在,你就跟她说,只有她哥哥和我,我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杜厉庚说:“这话我会转达,她听了应该会回去。” 华天雄说:“你带她一块来。” 杜厉庚嗯一声,华天雄将电话挂断,杜厉庚捏着手机,半秒的迟疑后,又打给了华绍庭,说了刚刚华天雄所讲的话。 华绍庭淡声道:“他虽然花心,看女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但向来对我和兮兮是说到做到,他既那样说了,那说明兮兮回去的时候,确实不会看到文贞柳和文楚,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吗?” 杜厉庚说:“没有。” 华绍庭道:“初三晚上吧,那天我正好没事儿,你带兮兮一块回来。” 杜厉庚又嗯一声,华绍庭说:“兮兮这段时间没给你添麻烦吧?” 杜厉庚笑道:“没有。” 就算真有麻烦,那也只是在床上。 当然,这话杜厉庚是不会跟华绍庭说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相互挂断。 杜厉庚拿着手机进屋,华晨兮正在比划着晚上要穿的睡衣。 杜厉庚瞅一眼被她扔在床上的各式各样的睡衣,额头抽了抽,转身立马就要走,被华晨兮喊住:“你过来看看,我晚上穿哪套好看!” 杜厉庚眼睛盯着门,声音低沉道:“哪套都好看,你随便穿。” 华晨兮笑道:“你不是说我不穿更好看吗?” 杜厉庚低咳一声,有些无奈地扭头:“华晨兮,床上的乐趣不要拿到床外说。” 华晨兮嘟嘴:“就让你帮我挑套睡衣,你废话真多。” 杜厉庚硬着头皮上前,随意挑了一套出来,塞给她:“晚上穿这套。” 是个连体的长裙,但实际上,性感的很。 华晨兮买的这些睡衣,就没有一件或是一套是不性感的。 总之,福利都是杜厉庚的。 他自然很喜欢她的这种奔放,但有时候,她奔放的过了头,受苦的又是他。 杜厉庚伸手捏了捏眉心,把刚刚华天雄说的话复述给了华晨兮听,还有后来华绍庭决定初三回去的时间,也说给了华晨兮听。 不等华晨兮回话,杜厉庚一锤定音:“初三那天,我带你回去。” 杜家的人很喜欢华晨兮,杜厉庚一度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家人能喜欢华晨兮,杜厉庚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他不用在家人和爱人之间为难。 华天雄知道华晨兮初三会跟华绍庭一起回来后,就把初三那天腾了出来,为了不让文贞柳和文楚多想,他专门让老胡买了机票,送文贞柳和文楚到国外玩,他自己也跟着去,但初二晚上,他又对文贞柳说,他初三临时有点儿急事,可能要耽搁,让她和文楚先去,他忙完就过去找她们。 文贞柳原本很高兴,她觉得华天雄终于意识到她和文楚的重要性了,知道他的家人到底是谁。 他只跟她和文楚出去玩,却不带华绍庭和华晨兮,这足以说明,她和文楚在华天雄的心里,越来越重要。 这样的想法还没维持一天,高兴劲也还没过,华天雄忽然说他初三有事儿,不能陪她和文楚去了。 不是文贞柳多想,而是在听到华天雄说完那句话后,她本能的就想到了华晨兮和华绍庭这对兄妹。 临时有事儿,不是真的有事,而是要去陪那对兄妹吧! 当下心里就不舒坦,但文贞柳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体贴地道:“不然我和楚楚也留下来,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走?” 华天雄立马道:“不用,机票都订好了。” 文贞柳说:“没关系,可以改签。” 华天雄当然不可能让文贞柳和文楚留下来,他眼眸微抬,看着文贞柳。 不能告知她真相,亦不能让她多想,于是道:“不用改签,我也许很快就能处理好,你和楚楚先去就是,我不会耽搁太久。” 文贞柳问:“很重要的事情吗?” 华天雄嗯一声,拉她入怀,不想她再继续问,也不愿意再继续敷衍她,关了灯道:“睡觉吧,早点睡,明天早上还得赶飞机。” 话说到这个份上,文贞柳也知道,她没法再开口了。 她若再说,会惹恼华天雄。 而现在,她还不想亦不敢惹恼他。 眼睛闭上,心却狠狠地抽痛着。 文贞柳猜测华天雄的留下定然是为了华绍庭和华晨兮,等她第二天离开的时候,特意单独见了一下老胡,让老胡留意一下。 老胡不会出卖华天雄,但文贞柳让他做的事情,也没有很过份,没让他出卖华天雄,只是让他向文贞柳汇报一下华天雄今天见什么人,于是老胡应下了。 老胡跟华天雄的年龄相仿,活到这把岁数,怎么不明白文贞柳对他的家人好,是为了什么。 老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他以为,文贞柳在华家太没安全感了,她想彻底栓住华天雄,所以才想知道他的一切,关注他的一切。 可老胡不知道,文贞柳想要的,原不止这些。 第二天清早,送走文贞柳和文楚后,华天雄就给华晨兮打电话,华晨兮没接,是杜厉庚接的。 因为今天会见到华晨兮,也知道华晨兮会回来,华天雄也不再因这样的一件小事生气,他问道:“你们今天什么时候来?” 杜厉庚说:“晚上吧!” 华天雄说:“中午来,我让家里的厨子做饭,你跟兮兮说,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我在家里等她。” 杜厉庚眼眸微动,看了一眼又在捣鼓着瓶瓶罐罐的华晨兮,哦一声:“我问问她,要不要中午去。” 华天雄说:“你问,我来跟绍庭打电话。” 华天雄挂断,杜厉庚拿着手机,走到华晨兮身边,伸手戳了戳华晨兮的小肩膀:“你爸让你中午回去吃饭。” 华晨兮心不在焉道:“中午去就中午去,反正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杜厉庚便伸手拉她:“那不弄这些了,换衣服。” 华晨兮不起,坐在那里不动:“还早!” 杜厉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九点四十,也确实还早,但他实在不想看着她天天捣鼓着那些瓶瓶罐罐,总觉得她从天香府离开后,被这些瓶瓶罐罐附身了一样,除了吃饭睡觉,她基本都沉迷在这里面。 杜厉庚弯腰,伸出另一只手,微撑着桌沿一角,睨着眼皮看她:“你研究化妆品,是打算自己也开一家?” 华晨兮笑道:“你现在才看出来?” 杜厉庚挑眉,她还真有这个打算? 他问道:“是太受刺激了?” 华晨兮嘟了嘟嘴,毫不隐瞒:“刺激是受了一些,但不是全部,我之所以想开化妆品公司,是因为我本身喜欢。” 杜厉庚唔一声:“你喜欢就好。” 他又说:“要我帮忙吗?” 华晨兮说:“不用,现在还没眉目,等我有眉目了再说,如果能用上你,我自然会毫不客气。” 杜厉庚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嗯,你尽管用。” 那个时候,杜厉庚想,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帮她,就算她不会经营公司,倒闭了,办砸了,他也陪着她。 他有的是钱任她挥霍。 他也有的是耐心陪她。 可后来,她终于开了她喜欢的化妆品公司,却与他彻底分道扬镳。 命运是不是很会捉弄人? 杜厉庚陪着华晨兮坐了一会儿,她在研究着那些瓶瓶罐罐,而他在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厉庚居然也不嫌闷。 两个人各忙各的,彼此谁也不打扰,却有静谧温馨的气氛铺开,为这个不大不小的卧室增添了几丝幸福的味道。 只是,很快,这丝幸福的味道被电话铃声打散。 刺耳的铃声响起,杜厉庚伸手摸了一下,是自己的手机在想。 他看了华晨兮一眼,华晨兮也听到了铃声,望着他,他摸出手机,见是华绍庭打来的,便说:“你哥的电话。” 华晨兮说:“接吧。” 杜厉庚点开接听,华绍庭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们已经回华家了吗?” 杜厉庚说:“还没有。” 华绍庭问:“在哪儿?” 杜厉庚说:“我家。” 华绍庭说:“我去接你们。” 杜厉庚嗯一声,手机刚收起,华晨兮便站了起来,朝更衣间去了。 杜厉庚跟着进去,亲自为她挑了一套裙子。 看着那套裙子,华晨兮便想到了上一回华绍庭嘲讽她穿裙子没气质的话来,她红唇微抿,杜厉庚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笑说:“你穿裙子是给我看的,不是给你哥哥看的。” 自那天后,杜厉庚每次给华晨兮拿裙子,她都是这副复杂又生气的表情。 想来,华绍庭的话,还是让华晨兮听进去了。 不过,华晨兮还是每回都把裙子穿上。 杜厉庚不是怕她不穿,而是怕她一会儿又跟华绍庭闹嘴,便柔声道:“你穿裙子太好看,你哥是不想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华晨兮哼一声:“不用为他解释。” 她伸手接了裙子,进到里面去换。 杜厉庚也去挑了一套正规的西装,去另一个地方换。 换好,二人便下了楼。 华绍庭的车已经停在下面了,吕杨站在车门外,看到杜厉庚和华晨兮,吕杨立马喊一声,顺手拉开了后车门。 两个人依次坐进去。 坐稳,吕杨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华天雄今天很高兴,终于能和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说顿饭,且,儿子和女儿没有对自己阴阳怪气。 没在华家看到文贞柳和文楚,华晨兮和华绍庭都不多问。 他们也想陪华天雄,不想提那两个膈应人的人。 一顿午饭,吃的很和谐,也很温馨。 因着这和谐,这温馨,华天雄一直呆到晚上,都不愿意离开。 要不是文贞柳给他打电话,问他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华天雄都不想放华晨兮和华绍庭离开。 但再不舍,也还是得让他们走。 亲自送华绍庭和华晨兮出了门,华天雄最终没忍住,喊住华晨兮,对她说:“兮兮,天香府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爸爸虽然还没把天香府改名给你,但在爸爸心里,天香府就是你的,楚楚只是去那里锻炼一下,你不要为这个生气。” 看了杜厉庚一眼,又说道:“你老是住在杜厉庚那里也不是个事儿,女人没事业,男人会看轻。” 刚说到这,杜厉庚便插言道:“华叔叔,你说错了,没进取心又肤浅虚荣表里不一的女人,男人才会看轻,兮兮不是,你不太了解你的女儿。” 华天雄脸色微沉:“我的女儿,我自然比你了解,总之,她得回天香府。” 杜厉庚抿唇:“她长大了,她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华天雄说:“她就是长到七十八十,也还是华家的女儿,得回华家来。” 杜厉庚说:“她终究会嫁人。” 华天雄眯眼,华晨兮拉了杜厉庚一下,看向华天雄:“爸,今天我很高兴,你别又惹我生气,我说过了,有文楚在的地方,我都不会呆,想让我回去也行,你把文楚赶走,我自然就回去了。” 华天雄无奈:“兮兮,你怎么就不能跟楚楚好好相处呢?” 华晨兮冷笑:“说到底,你心里在怪我,怪我没跟她好好相处,怪我不能让你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是吧?” 华天雄看着她,不说话。 华晨兮忽然之间就笑了,笑的凉薄讽刺,也笑的苍白痛苦,她的父亲是爱她的,她知道,可她也知道,她的父亲老了。 他不是愚蠢,他也不糊涂,他只是有些自私。 早年他游荡花丛,只为满足他身为男人的浴望,晚年又为了他所谓的家庭和眭,为了他自己的愿望和渴望,要委屈她这个女儿。 华晨兮说:“爸,你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说完这句话,华晨兮冷着脸离开。 她不是上了华绍庭的车,而是直接往别墅的大铁门走。 杜厉庚立马跟上,伸手拉住她。 感觉她的手指冰凉,甚至还有轻微的颤抖,他轻叹一口气,手臂搭上她的肩膀,把她搂到怀里,低声说:“不能哭。” 华晨兮没应话,但情绪真的很不好。 杜厉庚真怕她会哭,可直到走出去,她都没吭一声,自然也没落泪。 华绍庭望着两个人相拥走出去的背影,淡淡地瞥了华天雄一眼,转身上车。 华天雄喊住他:“绍庭。” 华绍庭的手抵在车门上,闻言转头,对他道:“爸,不要勉强兮兮做任何事,你有你的坚持,她有她的坚持,你的未来,你负责,她的未来,她自己负责。” 华天雄说:“我只是想让你们有个正常的家,这有错吗?” 华绍庭冷漠道:“我们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再需要所谓的妈妈,是你自己想要个女人陪,不要把理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年轻的时候胡作非为,我们不说你什么,你晚年怎么样,我们也不会说你什么,但你也不要干扰我们,不然,别说兮兮容不下文氏母女,我也容不下。” 他忽然收手,抄兜而立,静默地看着华天雄:“你别逼我出手,不然,你晚年可能会很不幸。” 后来,这句话应验了。 但不是华绍庭出的手,而是文贞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