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巧也很头疼,但开车过来的这一路上她已经把好的或是坏的情况全部都安慰了自己一遍,也做好了心理建设,其实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她最多发发酒疯,还能做什么呢? 杜晓南要嘲笑她就嘲笑她吧,又不会让她掉块皮。 他的嘲笑她也不会放在心里,更加不会去在意。 之所以喊姜环出来吃饭并跟她说这件事,是因为她很想找个人把这件事给分享出来,那样她就不会觉得憋着了。 事情一说出来,她更加觉得心里敞亮了很多。 她撇了撇嘴,“就算发了酒疯,那也是正常的,算了,不说这个了,点菜吧。” 姜环看一眼她的脸色,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她都喝醉了,继续追问也没用。 加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自己心里可能都怄的不行,说多了越发的怄。 姜环点点头,“好,点菜,我也饿了。” 宫远连续出差了一个星期,到十一月二十五号才回来。 南江市的天气越发的冷,从前几天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后,到现在就再也没下过一场雪。 虽然没下雪,但天气实在说不上好,阴沉沉的,总感觉会有一场庞大的冬雨降临。 这不,今天这场雨就噼里啪啦地从天空砸了下来。 知道家里下了大雨,宫远就打电话让谢若巧不要来接他,说他自己坐车回去。 谢若巧应了,但还是亲自开了车过来接他。 反正她没事,又这么多天没见了,他回来,她怎么不亲自来接呢。 坐在车里,随时关注着从机场口陆陆续续走出来的人。 当看到宫远时,她脸上闪过一抹笑,拿了雨伞就准备下车。 只是,手刚触上车门,就看到宫远从旁边的一个同行的男人手里接过一把伞,撑开,转身往后,撑在了身后那个女孩儿的头上。 他应该在低头与她说什么话,她这里离的远,看的不太清楚,但不难看出来他心情挺好。 不知道女孩儿回了什么,两个人笑着共乘一把伞,出了门。 然后又上了共同一辆车,走了。 女孩儿跟宫远共乘一把伞走过来的时候谢若巧看清了她的样子,是偃局的小女儿,偃诗涵。 谢若巧把手从车门上拿开,坐在那里看着前面的车渐渐走远,在雨雾里消失不见。 心里难受吗? 有一点,但并不是很强烈。 谢若巧知道宫远出差的时候身边跟了几个同行的工作人员,但没有女人。 那么他跟偃诗涵遇上,应该只是巧合。 偃诗涵是偃局的女儿,又是最受偃局疼爱的小女儿,宫远对她献殷勤,她并不意外。 在商言商,易地而处,如果是她,在机场又逢下大雨的时候遇到了偃诗涵,她也会为她撑伞,与她同行。 可能在机场里面,二人就遇到了。 可能偃诗涵只是一个人,又没有带伞,故而宫远才出手相帮。 但是,偃诗涵既是偃局最疼爱的女儿,偃局又如何会让她淋雨呢,应该早就派了人守着了才对。 宫远上的那辆车,应该也是偃局派来接偃诗涵的。 谢若巧把脑袋轻轻搁在方向盘上,手指轻微的握紧。 好久之后她才又把头抬起来,下巴支在方向盘的中间位置,怔怔地盯着外面的雨幕出神。 或许是她想多了。 她应该相信宫远。 正这么想着,包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她有点儿机械地转过头,盯着包看了几秒,伸手拿出手机。 是宫远打来的。 谢若巧努力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将通话接起来帖向耳边,“宫远。” 宫远在那头充满抱歉地说,“巧巧,对不起,晚上我不能回去陪你一起吃饭了。” 谢若巧捏紧了手机,唇角在笑着,可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她淡淡的问,“是有应酬吗?” “嗯,在偃局这里,我走不开。” “好,我知道了。” 宫远听出来她的声音不对劲,想再多说几句话,可她却很干脆地挂了。 宫远,“……” 他站在楼道里,楼道里很明亮,灯光从他头顶打下来,晕染在他温雅的脸上,愈发显得他俊逸矜贵。 他的脸上有几丝无奈,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担忧。 他捏着手机,想再给谢若巧打过去,问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可手还没拨过去,身后就传来一个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宫远扭过头,看到杜晓南一手夹着烟,一手自然垂落,站在他的身后。 淡紫色的衬衣配着黑色西装裤,笔挺中显稍三分英冷,那张脸迎着灯光,更是妖孽的不像话。 他只是淡漠地站在那里,都觉得充满了凌人的压迫感。 宫远蹙了蹙眉,“杜总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再进去。” 杜晓南抬起手臂将烟递入嘴里,抽了一口,这才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里握着手机。 他刚刚听见了,他在给谢若巧打电话。 是觉得晚上不回去跟她一起吃饭,她会不高兴,所以,再哄哄吗? 心底嗤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转身就进了其中一间包厢。 宫远是又过了五分钟后进来的。 杜晓南抬头看他,见他面上的忧愁和担心消失了,心想,可能是哄好了。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抽烟,视线掠过偃诗涵,眸底的颜色深晦的令人难以琢磨。 从宫远进来后,偃诗涵就似乎看不到别人了,宫远走到哪里,她的视线就会跟到哪里。 呵,小姑娘这是动心了。 杜晓南抿着唇走到窗户边上,倚在那里看外面的瓢泼大雨,淡淡地想,男人为了权力,为了财富,都会拼上一切。 如果有一条捷径放在面前,九成的男人都会选,就是不知道宫远会不会选。 当然,不管他会不会,他都会让他选择会。 掐灭烟,又挪到沙发里坐下,双手交叠,姿势慵懒而濯贵,掏出手机,翻出谢若巧的号码,指腹摩挲着,就是没有打。 吃饭的时候,偃诗涵也不管饭桌上都有什么人,不停地给宫远夹菜。 她就坐在宫远的旁边,夹菜也十分方便。 宫远其实不想吃,但没办法拒绝。 杜晓南沉默地看着他将偃诗涵夹给他的菜都吃了,又看偃局笑的越来越开心的脸,他低头,默默地吃着面前的菜。 偃诗涵给宫远夹菜了,宫远也不好意思不给她夹,于是,两个人你来我往,在外人看来,不知道有多亲密。 这顿饭结束,外面就开始隐隐约约传一些宫远和偃诗涵的绯闻。 因为宫远现在的女朋友还是谢若巧,而偃诗涵从半道插了进来,不管宫远和她是不是两情相悦,总归,在宫远还有女朋友的时候,她这么出现,总归会让人误会成小三,又加上她是偃局的女儿,怕偃局听到他的女儿被人误会成小三,这绯闻就传的十分低调,也传的很慢,也没有人敢大张旗鼓,只有当天参与应酬的一些人知道些眉目。 事关自己的弟弟,宫栎自然也知晓。 按理说,他应该提点一下自己的弟弟,可他没有,他默认了这样的传闻,亦不对谢若巧说什么。 宫远是从没想过跟偃诗涵有什么的,他内心坦荡,自然也不知道别人在怎么传他和偃诗涵,所以也没同谢若巧解释什么。 而谢若巧,自那天晚上回来她就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想了很久。 她觉得,如果偃诗涵能给宫远带来帮助,而宫远也喜欢她的话,她可以离开,跟宫远分手。 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喜欢宫远,她把宫远当亲人。 如果他有更好的发展方向,有更好的世界和更好的舞台,她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而不是拖他的后腿。 她自己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她有父亲,有母亲,可等于没有。 父亲早早地抛弃了母亲,不管当初他是如何的无奈和不知情,事实就是,他没能给母亲一个家,让母亲一个人带着孩子孤寡地生活,最后枉死。 从七岁开始,她就一个人闯荡这个世界,她没有后台,没有靠山,没有光鲜亮丽的身世,没有可与宫远匹敌的门当户对。 纵然她的身上流着谢家的血脉,可终归,她什么也不是。 她知道,宫栎欣赏她的能力,从不阻止她和宫远交往,如果没有一个身份和能力都强过她的女人出现,宫栎甚至会同意她和宫远结婚。 可若有比她更好的女人出现,宫栎会舍她,而选择那个女人。 谢若巧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沙发就摆在阳台的门边,她隔着门,看着阳台外面下的越来越大的雨,心却渐渐地明朗,也渐渐地坚定。 她本就是一颗浮萍,承蒙宫家兄弟不嫌弃她,照顾她这么多年,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在被谢氏召回以前,她为横达地产也创下了很多业绩。 承蒙他们的照顾,为他们打拼也理所应当。 可她回归谢家后,再没为宫氏做过什么,更甚至,她为了能在谢氏集团站稳脚跟,还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横达地产的南山项目。 宫栎不怪她,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她想摧毁谢氏集团,一是为母亲,二是为自己,三是为宫远,四就是为宫栎。 以前她没想太多,那个时候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宫远可能会离开她,可如今她不得不想了。 或许,拿下谢氏集团,作为偿还宫氏兄弟二人对她的恩情,她就不会这般难受了。 她做她应该做的,至于宫远,选择权给他。 佣嫂做好晚饭,没等到宫远回来,谢若巧一直窝在楼上也不下来,她只好上楼去喊。 谢若巧收回望向阳台那边的视线,穿上拖鞋过来开门。 佣嫂说,“晚饭做好了。” 谢若巧嗯一声,关了房门走出来。 佣嫂问,“二少爷不回来吃饭吗?” 谢若巧一边往下走一边说,“他晚上有应酬,不回来,佣嫂陪我一起吃吧?我不想一个人吃。” 佣嫂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点了点头。 晚饭过后,佣嫂忙着收拾,谢若巧上楼换了衣服,又穿上羽绒服,戴了一双过冬的手套,拿上雨伞,出去了。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雨滴砸在伞面上,感觉会将伞面砸破一般。 冷风呼呼的刮,刮的大雨也跟着往人身上呼呼的砸。 谢若巧的脸上被雨水打湿,她却没管。 站在空旷夜色的雨幕下,她其实有些冷。 即便穿的很厚了,可还是冷。 这么个冷冬大雨交加的夜,她委实不想出来,可又不想闷在家里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就算再豁达,可一想到宫远跟别的女人好了,那心还是会泛起丝丝的疼意。 她撑着伞一步一步往草坪外面走,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漫无目地的沿着草坪边缘的绿化带走着。 走着走着发现了一只流浪猫,它瑟瑟地躲避在大树底下,整个身子蜷缩着,看上去十分可怜。 谢若巧站在那里,撑着伞看了半晌,最后走上前,弯腰,将伞柄用两腿的力量给固定住,她伸手,将雨中被吓的浑身哆嗦的小猫给抱起来。 小猫浑身都湿透了,雪白的毛发也被雨水和泥泞甚至是脏乱的叶子覆盖,浑身充满了污垢。 谢若巧将猫抱到怀里后,那猫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弱弱地发了一声,“喵~” 然后弱弱地往她的怀里钻。 实在可怜的紧。 谢若巧看着,用戴手套的手将它毛发上的脏叶子拂掉,又擦了擦它毛发上的雨水,再轻轻顺着它雪白纤长的毛。 一边安抚它哆嗦的身子,一边嘴中轻喃,“你也无家可归了是吗?” 它将它的猫脑袋捧起来,看着它琥珀一般漂亮的眼睛,低声说,“我也要无家可归了,不如,我们结伴过?” 小猫是听不懂她的话的,但小猫能感到她的亲切和友好,于是又‘喵’了一声。 谢若巧就当它答应了,笑出声。 晚上因为看到宫远跟别的女孩儿一起走了还又放了她的鸽子不陪她吃晚饭的不愉快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将小猫抱到怀里揉了揉,发现它太瘦了,还是一只金吉拉猫,原本应该是很漂亮的一款猫,可因为它此刻的样子,看上去脏兮兮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因为是在雨中捡到的,她就给它起名叫小雨,又加它身上斑斑点点的泥泞,她就又加了个点字,叫小雨点。 小雨点其实不小,只是因为它瘦,毛发又被雨水打的焉不拉叽,看上去又瘦又小。 宽大的雨伞将一人一猫给裹住,被谢若巧的怀抱和手掌温暖了一会儿,小雨点觉得舒服了不少,用耳朵处的毛发蹭了蹭谢若巧的手,发出可爱的一声‘喵’,然后十分温顺地窝在谢若巧的怀里,睡着了。 谢若巧,“……” 忽然就觉得它是一只很容易满足的猫,而且,丝毫没有警惕心。 它就不怕她把它带回家杀了宰了吃? 不怕她把它卖了? 笑着摇了摇头,打算抱着它回去,给它洗个热水澡,把它脏兮兮的毛发都洗干净。 正伸手捏伞柄,眼前的雨面人行路上却忽然多出来一双脚。 她因为是在蹲着,整张伞又覆在身上,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从伞檐下方露出来的那双脚。 看鞋子,是男人的脚。 她心底充满了防备,眉头跟着拧了拧,将伞支高了一些,仰头去看那男人是谁。 这一看,看到了一把大黑伞,以及撑着大黑伞,站在那里低头看她的杜晓南。 他穿着黑色风衣,下摆的一角被风大力吹开,有雨丝自风衣后面穿过,带起阵阵风响。 谢若巧愣了愣。 杜晓南蹙眉看她,那张俊美妖孽的脸隐在暗夜下,竟有几分阴沉,“这么大的雨,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还蹲在这里,羽绒衣都湿完了。” 饭局其实还在继续,杜晓南是提前离席回来的。 宫远不能回来陪她,那他回来陪她。 纵然不能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可他能在隔壁陪她。 以他现在的身价和地位,他已无需去巴结偃局什么了,可宫远不一样。 他现在想出人头地,想跟他哥哥一样成为成功的商人,他就得左右逢源。 今天要巴结偃局,明天可能是别的什么局,总归,他以后能陪她的日子会越来越少。 而偃诗涵对他展现的情意,只会让他越来越深陷,再也拔不出来,最后只能跟谢若巧划上句号。 这其实是杜晓南乐于见到的,他的女人,凭什么让宫远那小子来陪。 杜晓南回了别墅就进了卧室,一直盯着对面的阳台看。 他没开窗帘,只是隔着两只眼睛可看的空间缝隙去看对面。 他这边没开灯,对面开了灯,周遭一片黑,她也没看见他。 她大概心情不好,一直坐在阳台一门之隔的沙发里面,整个人圈抱成团,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如果可以,杜晓南是想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的。 可他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失神地坐在那里。 坐了很久,终于她动了,她去开了门,然后离开了卧室。 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看不见她了,等了很久,她没回卧室,杜晓南就去另一个阳台,看青枫别墅的大门。 他想着这么大的雨,外面又冷,她应该不会出来。 盯着门看了很久,没见她出来,他终于能够放心,打算转身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却不想,她撑着雨伞走了出来。 杜晓南的眉心狠狠一沉,飞快地回屋换了衣服,又拿了雨伞,出了别墅。 大概因为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他出来没有看见她,找了半天,才在这个犄角旮旯处找到她。 她居然蹲在地上,羽绒服湿了大半都没发现。 怀里还抱着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才更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 本来应该很气的,可在她仰头看过来的时候,心底的火气又一下子散去。 他往她面前又走了一步,这一步一下子惊醒了谢若巧,她立马抱着小雨点起身。 却不想,因为刚刚蹲的太久的原因,小腿有些麻,起身的时候没注意不说,又起的太快,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连裤子都全湿了。 雨伞也因此而从手中脱落,被风一吹,刮跑了老远。 骤急的雨点瞬间从头顶砸下来。 谢若巧尖叫一声,护紧了怀里的小雨点。 杜晓南在她摔倒的时候眼眸狠狠一缩,想也没想地冲上去,要接她,没接住,看她直接摔在了地上,瞬间被雨水浸湿的样子,心脏更是狠狠一抽。 他快速弯腰下去将她抱住,手中的伞也因为两手腾出来抱她的缘故而没能握紧,被风刮跑了。 雨水一路从头上和脸上冲刷下来,他却不管,用大衣将她拢紧,抱起来就往他的别墅大踏步而去。 深冬的雨比平时的雨更要冷上十几度,又加上狂风大作,雨下的又急又密,从抱起谢若巧开始,两个人的身上就湿透了。 快步走回别墅门前的时候杜晓南只感觉那雨水的冷意已经从衣衫外面渗透到了皮肤里,让他都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他这样身强体壮的男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谢若巧这样娇滴滴的姑娘。 他薄唇抿紧,雨水顺着他光滑充满轮廓感的下巴往下滴落,已分清是雨水更冷还是他的薄唇弧度更冷。 他用力将谢若巧搂紧,几乎用大衣将她蒙了个严实。 虽然这样做其实也于事无补,在这样的大雨里,没有伞,再多的遮挡物都等于白搭,可他还是尽一切可能为谢若巧遮挡一切的风雨。 开了门,快速走进去。 门在身后被关上后,一切的风雨和冷意也全部关在门外。 屋内暖气充足,这样的大冬天,别墅里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暖气都在开着,一进来就感到了扑面的暖意,被搂在杜晓南怀里的谢若巧猛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杜晓南的手顿了顿,几步走到沙发边上,把她放进去,脱了自己的大衣,扔在一边,又去脱她的羽绒服外套。 手伸过去,被谢若巧一把打开。 她一脸防备地盯着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