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兮在唐酒家里呆到很晚,大约十一点左右才回天香府,推开包厢门,一室黑暗,杜厉庚还没回来。 华晨兮开了灯,在客厅走了一圈,又回卧室,洗澡换衣服,躺床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杜厉庚还在医院,这个时候在做什么,陪文楚睡觉吗?不会,她相信她的男人,但就算不是陪文楚睡觉,那也一定是在陪着她,而只要一想到杜厉庚半夜三更在陪别的女人,她心中就如同被刺扎了一般,疼的难受,这或许就是文贞柳的恶毒心思。 华晨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多想,强迫自己睡觉,睡着了,便什么也不会想了。 迷迷糊糊,半醒半梦间,听到有开门声,她掀开眼皮,隐约看见杜厉庚进来了。 杜厉庚见她在睡觉,没敢带起太大动静,开门声很小,关门声也很小,去浴室里洗澡,也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 洗好出来,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女人忽然站在他面前,像幽灵似的,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因为不想惊动她,就没开大灯,开的只是浅黄的小灯,本来就昏暗,显得这场景越发的吓人。 杜厉庚的三魂六魄都要吓散了,镇定下来后,还来不及斥她,好好的不睡觉,爬起来做什么,她就已经冲过来,钻进了他的怀里,将他抱住。 那一腔子要说教她的话就没办法再开口,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塞进被窝,人跟着钻进去,原想好好教训她一番,结果,一低头,她在他怀里又睡着了。 杜厉庚一时气结,揉着她软细的腰,咬牙切齿。 吓了人,好歹给点儿福利。 看着她甜美的睡颜,最终还是没舍得闹醒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关了小灯,也闭上眼睛睡觉。 那之后,杜厉庚还是每天都去医院,报纸或是微博头条上关于他不好的言论也被其他的新闻替代,华晨兮白天去找唐酒,晚上也很晚回来,有时候回去的时候杜厉庚已经回去了,有时候他没回去。 华晨兮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状态,不再像第一晚那样,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再等着杜厉庚,等他回来,钻他怀里。 后来,杜厉庚每次回来晚了,她都睡的极沉,哪怕他不洗澡,携带医院的满身气息坐在床沿,她也毫无知觉。 人,确实不能习惯一样东西,或者,习惯一种习惯,不然,会变成可怕的一种隔阂。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她不再盼望他,依赖他,对他动辄献吻献身,她克制理智了很多,尤其,面对他和文楚在一起的画面,她竟然,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让杜厉庚很不舒服,同时,心底隐隐地有些不安。 那天他不是要陪文楚出去,可文楚养了近一个月的伤,厌倦了病房,非要出去,杜厉庚不想之前的努力白废,也不想这段时间的隐忍浪费,想让她早些好,他也好早些解脱,就陪她去了,却不巧,碰到了华晨兮。 华晨兮不是来看文楚的,她身边跟着唐酒,她是陪唐酒来医院做体检,四个人迎面撞上,杜厉庚当时心就一咯噔,他没做亏心事,却就是觉得心下惊慌。 他看华晨兮,华晨兮也看了他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文楚身上,她穿着病号服,大概因为身体消瘦的原因,病号服松松垮垮,显得她越发的脆弱,她站在杜厉庚的身后,见杜厉庚停下,她也停下,抬头看到华晨兮,从后面伸手,轻轻拉住了杜厉庚的胳膊。 杜厉庚的注意力一直在华晨兮身上,压根没察觉到文楚的动作,自也没甩开她。 可文楚牵他,他没甩开,无疑在华晨兮的心湖投下了一块巨石,掀起了千层浪。 唐酒脸色也不好看,尤其在看到文楚当着华晨兮的面牵上杜厉庚的胳膊,杜厉庚又没甩开的时候,她一直担心杜厉庚照顾文楚会出事,还真的出事了。 唐酒有些担忧地望向华晨兮,她很平静,黑瞳内什么神情都没有,只是开口说了句:“看来有你照顾,她确实恢复的很快。” 杜厉庚蹙眉,不知道怎么接她这话,问道:“你来医院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华晨兮说:“我身体很好,不像某人,弱不经风,我也不是来破坏你和文楚的,我是陪唐酒过来检查,有预约时间,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她抬腿便走,唐酒跟上,余光扫了那两人一眼,又很快漠然收回。 杜厉庚看着华晨兮的背影,正要追上去,被文楚拉住,文楚小声说:“六爷,要我去解释一下吗?姐姐好像误会了什么。” 杜厉庚沉着脸:“不用!” 要解释也是他亲自向华晨兮解释,有她什么事! 关键是,她去解释什么? 她又不是他的谁! 杜厉庚冷着脸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见文楚还站在那里不动,他扭身看她,面无表情道:“不是要走动走动?不走了?那就回去!” 他又要往病房回,文楚立马说:“不回病房,我都快躺发霉了。” 她小步跟上他,往另一侧有花园的地方去了。 华晨兮和唐酒检查完出来,没再碰到杜厉庚和文楚,华晨兮一路上表情都很平静,唐酒开车,时不时的看她。 见她不言不语,唐酒实在不放心,开口道:“你若心里不高兴,可以说出来的,在我面前,不必佯装坚强。” 华晨兮看着外面的景色,淡声说:“我没佯装坚强,我是真没有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和文楚在一起,竟没了之前的愤怒,小酒,你说,我是不是不爱他了?” 唐酒无法回答,爱不爱,只有她自己知道,唐酒说:“真没有不高兴?” 华晨兮嗯一声:“只是还是有些反感。” 唐酒说:“是不是最近因为开新公司,各方面都觉得陌生,压力大,又加上杜厉庚白天在医院,你二人很少沟通,所以,感情有所减淡?” 华晨兮说:“大概吧。” 唐酒说:“你别这种语气说话,感觉老气横秋的,你才十九岁。” 华晨兮斜支额头,笑了一下,却是沉声不言,十九岁,听上去很小,可对于她来说,十九岁的她,遭遇的,经历的,远比别人要多的多。 她闭上眼睛,脑中还在回放着杜厉庚和文楚站在一起的画面,男的英俊高大,女的娇小柔弱,似乎,也真的很登对。 她最近可能真的压力太大,或者因为白天操劳新公司,习惯了晚上回去见不到杜厉庚,倒头就睡,所以,竟觉得他和文楚也挺般配。 呵,她揉揉额头,这真是要命的想法。 还是跟唐酒去了她的地方,快吃饭的前一个小时,杜厉庚的电话打了过来,华晨兮接听,杜厉庚在电话那头问:“在哪儿?” 华晨兮说:“唐酒这里。” 杜厉庚说:“我去接你。” 华晨兮问:“接我做什么?这个点,你应该还在医院。” 杜厉庚薄唇微抿,声音微沉:“我今晚陪你吃饭。” 华晨兮说:“不用,你好好照顾文楚就行了,我有唐酒陪着。” 杜厉庚不为所动:“在那里等我。” 他将电话挂断,坐在车里,没有立马开车,而是落下车窗,点了一根烟,望着外面渐渐染上霓虹的天空,眉眼十分阴沉。 她有唐酒陪着,所以,现在不需要他了吗? 她不再需要他陪着,对他照顾文楚,也不再产生任何不满的情绪。 狠狠地抽一口烟,任烟雾从鼻中和口中喷出,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总觉得这一个月,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让他有些惶恐。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想尽快让文楚恢复,尽快回到她身边。 是她让他去的,可最后,又是她,在介意。 伸手将烟抛出,杜厉庚发动车子,去了唐酒的公寓,到达后,他下车,倚在车门边上,给华晨兮打电话,大约半个小时后,她和唐酒一起下来。 杜厉庚直起身子,上前拉她,被她躲开,她径自走到车后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唐酒也跟着坐进去。 门关上,他回头看,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他沉默地回到车里,坐进驾驶室,瞄了一眼空荡荡的副驾,脸色更冷,但他没让华晨兮挪位,只问后面的两个女人:“晚上想吃什么?” 华晨兮没应话,唐酒笑说:“杜六爷请客吗?” 杜厉庚说:“当然。”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透过后视镜去看华晨兮,可惜她窝在车门边上,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半侧衣服。 唐酒说:“既是杜六爷请客,那吃什么都行。” 杜厉庚嗯一声,指名点姓:“兮兮,你想吃什么?” 华晨兮说:“想吃中餐,找个湘菜馆吧。” 杜厉庚说了一声好,去找最好的湘菜馆,带着她二人去了。 其实杜厉庚今晚只想跟华晨兮吃饭,他有好多话想问她,想跟她说,在他照顾文楚的近一个月里,前几天他还能跟她说几句话,她也会等他,可后来,他回去,她基本都睡着了,等他睁开眼,她已经不在了,电话通常是占线状态,要么就是别人接的,她似乎很忙,忙的忘记了他,忘记了她应该是不舒服的。 有时候提前回去,她也不在,换成他等她,可等到她回来了,她又很累,洗完澡就直接睡了,基本没交流。 他看她累,也就什么都不说,以至于到现在,他们似乎疏离了很多。 坐在餐桌上,看着华晨兮一心一意吃饭菜的模样,杜厉庚却一点儿味口都没有,他不停的给华晨兮夹菜,华晨兮也算给他面子,把他夹的菜都吃了,他心情稍微好一些,勉强吃了点。 好不容易熬到吃饭结束,把唐酒先送回去,上车,看她又坐在后面,他拉开车门,冲她说:“坐驾驶来。” 华晨兮撑着额头浅寐:“不想动。” 杜厉庚唇角沉了沉,弯腰钻进去,将她抱出来,换到副驾,又给她系好安全带,全程她都没睁眼,杜厉庚给她系好安全带,看她一眼,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退出去,关上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室,开车回了天香府。 进了包厢,华晨兮直接往卧室走,手包扔下,就进了浴室。 杜厉庚坐在床上,盯着浴室门,片刻后,他脱了衣服,也要进去,却在拉门的时候发现门被反锁了。 他低声喊:“兮兮,开门。” 华晨兮说:“我洗好了你再洗。” 杜厉庚说:“我们一起洗。” 华晨兮说:“今天很累。” 杜厉庚垂了垂眼:“我给你洗。” 华晨兮说:“不用。” 杜厉庚倚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水声,心情一点一点地陷入了阴霾,他没重新穿衣服,而是去了另一个房间的浴室,快速洗了个澡,又回来,换好睡衣,拿了吹风机吹头发,头发吹干,吹风机也没撤,而是关了电源,放在面前的床铺上,等华晨兮出来。 华晨兮出来的时候穿的很齐整,不是裙子款的睡衣,而是短袖和短裤,头发还是湿的,原本华晨兮是要去拿吹风机的,但看吹风机在杜厉庚手中,她就直接朝大床走了去。 刚挨进床沿,就被杜厉庚拉着跌在了他的怀里,她要起,他轻声说:“躺着,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华晨兮顿了下,找个舒服的躺姿,闭上眼睛。 杜厉庚打开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便在卧室里响起,衬的整个房间愈显得静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十分钟左右,杜厉庚将华晨兮的头发吹干了,他关掉吹风机,又拔了电源,扔在远处的沙发里,回身,轻唤着华晨兮:“兮兮,吹好了。” 华晨兮似乎睡着了,没回应。 杜厉庚伸手从她腹部穿过去,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腰,将她翻转过来,她果然睡着了,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搁昨天或是以前,他不会闹醒她,会让她好好睡一觉,可今天,杜厉庚心绪不稳,急切地想从她身上得到慰藉,便低头吻她,把她强吻醒了。 华晨兮迷迷糊糊,被他吻醒,有些不满:“别闹。” 杜厉庚不说话,见她醒了,吻越发的汹涌,手也从被子下面去解她的衣服。 华晨兮按住他的手:“我很困,今天不想。” 杜厉庚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处,他没抬头,眸色内的阴翳华晨兮也没瞧见,听她说不想,杜厉庚只觉得心尖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低声说:“我们快一个月没做过了。” 华晨兮说:“最近你忙,我也忙,等忙过这阵子再说。” 杜厉庚说:“我今天就想要。” 华晨兮说:“我很累。” 杜厉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吓人,他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对她用强的,可她拒绝他,她拒绝他!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拒绝过他! 杜厉庚眼眶赤红,低低地说:“兮兮,是今天很累,不想,还是你已经不想跟我做了?” 华晨兮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困意极浓地说:“我只是累了而已,你别多想。” 杜厉庚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忍着各种破体而出的坏情绪,低声说:“那你睡,等你睡醒,我们做。” 华晨兮闭着眼睛不应话,杜厉庚躺在那里,眼睛盯着天花板,心是从未有过的晃荡,怀中的女孩儿还在怀里,可他有种即将要抓不住她的感觉,这个想法刚起,那搂在她腰上的手就紧了很多。 手臂收紧,将她强行按在胸膛里,听她呼吸渐渐平稳均匀,他低头看她,手从她额头一点点抚摸过去,用着沙哑的声音,说着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兮兮,不准离开我,不准讨厌我,不准嫌弃我,再过几天就好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在你身上,你明明知道,我也不愿意去照顾文楚的,可你为什么要排斥我。” 他痛苦而纠结。 如果华晨兮不要他了,那他该何去何从呢。 忽然之间,他的人生竟然就没了方向。 是,他是为了她而来,她是他人生前进的路灯,如果她这盏路灯没了,他的前方也没了光明。 杜厉庚把脸紧贴在华晨兮的发丝上面,吻一个接一个落下。 一夜未睡,精神不佳,黑眼圈极重,加上情绪极坏,他其实很累,但华晨兮一睁眼,他就强行把她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的手机都在此起彼伏的响,华晨兮伸手推他,被他大力握住按在脑顶,他什么都不说,只用行动证明,他要她的决心。 华晨兮一开始着实是反抗的,可后来渐渐就软了下来,臣服着他,这让杜厉庚内心的燥意多多少少平息了一些,那些心慌和不安也在与她合二为一的时候转为安定。 一直到中午,他都没放华晨兮离开那张床,手机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最终,两个人的手机都陷入宁静,再无任何声响。 华晨兮汗水涔涔,嗓子都哑了,又饿又累,被杜厉庚抱着去洗澡,软趴趴的窝在他的怀里,杜厉庚看着小猫似的她,一夜累积的戾气终于彻底消散,唇角隐约露出笑意,说了句:“兮兮,我爱你。” 声音很小很低,被他撩起的水声淹没,华晨兮昏昏沉沉,压根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