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凌氏清晨。 绿萝和吊兰还在睡觉,大白鹅香满园还在睡觉,值班医生和护士还在睡觉,任麒已经开始在病房内游荡起来了。 只见他,先伸左脚,后伸右脚,迈着人类的步子,先伸左手,后伸右手,绝对的顺拐。 无人的走廊,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咚咚。 “你好。查个房啊。”任麒整整自己的白大褂,一脸严肃。 被吵醒的普外科患者六识懵逼,瞅瞅任麒,又瞅瞅手机,不确定究竟是哪个坏掉了。 “病人比较多,咱们早点查房,就可以早点安排手术。”任麒在凌治疗组里的时候,就跟着吕文斌等人,做惯了夜间的查房,现在说出来,也是无比的顺畅。 患者自然是不怎么高兴的,任谁在凌晨4点半被喊醒,都会有打人的冲动。 但是,面对医生,正常的患者还是能够忍一下的。 “放屁了吧?” “尿量少了点哦。” “我给你改个药。” 任麒一套体查,一套三连,不长时间,就能查完一名病人。 比起他在急诊中心里,跟着吕文斌等人查房,普外科的病人数量和状态,实在是令人轻松。 肝切除的病人的预后可要复杂的多,尤其是切的多的,要进ICU的病人,更是状况极其复杂,需要医生和护士额外的操心。 在凌然手底下,挺过了查房关,任麒在普外科里,感受到的就是亲切和轻松了。 他甚至有精神跟病人聊两句天。 三十多岁,看着挺正经的医生愿意聊天,病人和家属们被吵醒了,心情也慢慢的会变好起来。 任麒面带微笑,走过一间病房,又是一间。 任麒想的很清楚了,他现在不光是要争取到病床和开药权的问题,他现在还要跟叶思功竞争的,否则,到时候叶思功准备充分了,一举起事,他任麒岂不是白白暴露了? 到时候,就算能够回到急诊中心,也是灰溜溜的回去的。再者,编制固然是解决了,可以后的职称聘用等等,还是得要通过普外科。除非他能想办法调回到急诊中心,否则,任麒日后的路子,肯定是越走越窄的。 何以破局,唯有拼命! 只要有自己的一票人马,能做得了手术,在医院里,就总不会被活活熬死。 君不见贺远征同志,困居一隅,仍旧活着吗? 作为一名出身普通,天赋普通,技术普通的进修医生,任麒能够想到的,在云医学到的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凌晨起床来查房了。 凌晨4点多开始查房,6点钟就可以准备着上手术了,当然,上级医生这时候如果要再查房的话,他也能够给予充分的回应! 这是任麒所能想到的,对抗叶思功的最好办法了。 若是还在凌治疗组的话,任麒其实也不会这么拼命。 但是,到了敌后,成为了名义上的普外科的一员,任麒知道,自己不拼命是不行了。 查房。 查房。 查房…… 等到韦清到了科室的时候,任麒已经将自己管的十几个床位,全都弄的清清楚楚了。 当然,他的病例是没法背的如叶思功一般漂亮,但也是有些漂亮了。 韦清自然是有些惊讶,似笑非笑的看看任麒,赞道:“做的不错。” “谢谢韦主任,我一定再接再厉。”任麒乖巧的回答,也没做任何的解释。 韦清笑笑,顺口道:“大家要学习任医生的精神。” 任麒的眉毛立即向上一竖,咱终于是“任医生”了? 不等任麒掩饰的笑出声,韦清又道:“虽然说,小任的技术还没有那么成熟,经验还没那么丰富,对咱们科室的情况也没有那么熟悉,但是,早出晚归的做法,我还是赞成的。现在社会上,都说996了,咱们医院里面,不能比普罗大众的素质还差吧……” 韦清借口一通教育,说的爽口了,再开开心心的做手术去了。 没带任麒。 任麒望着韦清离开的背影,依旧保持微笑。 “嘿,看样子,你这波殷勤是白献了。”主治罗光是韦清治疗组里,最关注任麒的。两人路子有点接近,连提醒都是比较接近的中等中胖,很容易就会变成一个生态位的竞争者。 任麒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也没啥损失嘛。” “早上多睡两个小时,它不香吗?” 任麒眼神飘忽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试过睡觉睡到自然醒了?大约是见过凌然以后吧。 这算不算是一见君颜误终身? 任麒想的痴了,太过于早起的后遗症,让智商都下线了。 罗光笑笑,自觉占了上风,也爽爽的去准备手术了。 一日无话。 第二天一早,罗光又见到了查房结束,完成了手术准备的任麒。 罗光的表情不由凝重起来。 问题严重了! 同事太努力了怎么办? 一个正常工作的同事,会让划水的我显的又懒又蠢,一个努力工作的同事,却会让正常工作的我显的又懒又蠢! 罗光决定与任麒好好谈谈。 罗光紧紧盯着任麒。 任麒走了出来。 任麒开口:“老罗,又香了两个小时?” 罗光脸色一僵,又是一笑:“任医生……” “我有点困了。”任麒不想跟罗光争锋相对了,于是主动退让一步:“您先去接客吧,我得去小眯一阵,过会儿上手术呢。” “接……”罗光望着任麒的背影,一句天都不想聊了。 接下来几日,任麒照旧是我行我素的做着事。 每个凌氏清晨,任麒都是一个人来,等到别人来的时候,他就躲去值班室睡一会,然后再参加主任参与的集体活动,或者直接去做手术。当天若是没有主任过来的话,任麒也就不出现。 这样的生活,任麒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曾经,任麒都是奔着和睦科室的念头做事的。 现在……他不那么想了。 和睦不起来啊。 要在敌人的地盘上,扎下跟脚,哪里能不得罪人呢。 到时候,说是十面埋伏都不为过。 既如此,任麒又哪里在乎科室和睦不和睦呢。 不和睦才好! 任麒虽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但做手术的时间,还是尽可能的跟韦清等人学习,回家以后,亦是拼命的复习——正如张安民副主任医师所言,在敌人的地盘,每多一分力量,都是有用的。 日子毫无波澜而艰苦。 任麒熬过一天算一天的过着日子,颇有些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感觉。 直到这一天清晨4点30分,任麒再次行走在普外科的走廊上,遇到了一个浓黑色的背影,他的生活,才起了轻轻的波澜。 白炽灯下的背影,被拉的纤长而弯曲,像是内裤太紧导致的生殖1器弯曲。 任麒的眼睛瞪的又圆又小,竟而有些激动。 他的脑海中,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对话,做好了设计。 最好是一名年轻的女医生,实习生最好,用期待的语气说:“任医生,我想跟你一起查房。” 或者,是那种故意平淡的语气喊“任医生,真巧啊”,也是能够接受的。 浓黑色的背影晃动了一下。 任麒揉了一下脸,让太早起床的脸部残余胶原蛋白活动开来。 接着,就见一个端着痰盂的老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是医生啊,吓我一跳。”老头对任麒没什么好脸色,抱着肚子,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