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恩因为失血过多,本就虚弱,等熬夜小王子和华杞子走后,显得有些疲态。 “我给你弄点水洗一下就休息吧,累了就不要聊那么长时间了。”加护病房有独立的洗手间,我从热水器里放了半盆温水端到芮恩的面前。其实我平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累了困了,甚至连澡都不洗就直接上床睡觉了。自从上次芮恩和我回老家省亲,晚上老妈准备了三个盆,三条毛巾,刚开始我还很奇怪,但憋着没有问。 芮恩看着洗手间一盆水,面前两盆水,一个洗脚,一个洗脸的。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上次看我妈给你准备的,今天就照着学了。” “哈哈......学得还不够!”芮恩说着举了一下手臂,我才发现,她还在吊盐水,自己没办法洗。 “草率了,我来。”我连忙上前,蘸水湿润毛巾,给她擦脸,然后再把毛巾拧干,重新擦干。 “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小时候我总希望生病,因为一生病邢队就能光明正大地请假回家照顾我。被人关心和重视的感觉真好,为了能更多地得到这样的照顾,甚至不惜冬天喝凉水,洗冷水澡,有次被发现了,被狠狠地胖揍了一顿,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芮恩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真有你的。”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洗完了脸,又给芮恩把脚洗了。趁换盐水的空档,在护士的帮助下,芮恩去了卫生间解决个人问题。我借口出去抽烟,刻意回避,芮恩很欣慰。在她的眼里,我的这些举动符合一个绅士的标准,其实我是借机出去探查晚上行动的路径。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就要事先做好摸底,首要的是要探查到孙亮的病房在哪里。孙亮是什么身份,副局长的儿子又是刑警队的队长,肯定不会住普通病房。第一人民医院有两层都是特护病房,芮恩的病房就是其中一层。刚刚转了一圈,这一层没有发现,相信孙亮应该不在这层。虽然我没有检查每间里面的病人,但根据推测,孙亮的加护病房外面一定有守卫。因为孙亮的伤对市局来说是未解的症结,从华杞子的口中得知,此事已经被立案侦查了。警方为了保护其不再受到伤害,加强护卫警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推开防火门沿着楼梯上第二层加护病房,在楼梯间发现地上和烟灰缸里面有很多香烟头,忽然警觉起来。烟头很多,说明在此处有很多人抽烟,而且抽烟的人肯定不是病人。因为这里加护病房的病人是可以直接在房间里抽烟的,没必要屈身于此吞云吐雾,但凡能住得起加护病房的人谁不是非富即贵的。公共场所不得吸烟是公民道德,但包间之内是私人地盘,可以不用顾忌这些。芮恩之所以能住加护病房,还是得益于孙亮,因为芮恩就在孙亮的病房里病情发作的。孙副局特意安排,才得此加护病房进行留院观察。 由此可以得出,二层有警力布置无疑,人数还很多,轮岗换班制。我得计划好,不能贸然出现在二层,因为市局里的人可能会有认出我的,而且加护病房不像下面的普通病房进进出出人很多,二层警力估计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办案老手,一眼可能就看出来我有问题。 “不行,不能冒险。想要一招制敌,决不能冒失。”我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 抽身回去,从长计议...... “怎么去了那么久?”芮恩已经躺在床上,护士也换好了盐水。 “去买了包烟,走的远了些。”我上前检查了一下芮恩的吊针还有点滴的速度,不知为何医生总会把点滴的速度放得很快。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老是头疼感冒的,我打针打怕了,闹着要吊盐水,因为吊盐水比打针要舒服。有次被小护士调高了点滴的速度,可能是小孩子静脉比较细,觉得手部很涨,很难受,调慢一点就好了。 “今晚只能委屈你在陪护床上休息了。”芮恩话有他意,我低头看向她,绯红隐现,可能是因为我检查点滴的动作,让她感觉到什么,才会说出此话。回家省亲那会,我一直借着我妈对她的误会调侃她,两人相处倒也坦荡。如今破了窗户纸后,却总觉得很不自然。心中似有烈火,又像萤火,不知是火还是灯。 我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相比那张陪护床,我更想睡那张沙发。” “为什么?”芮恩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有些好奇。 我帮芮恩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着她说道,“以前创业的时候,公司只有俩个人,我和我大学同学。我们既是老板也是员工,生意忙了就通宵干,累了倒头就睡,沙发就是我们的床,睡得久了,睡床反而很不习惯。总觉得在床上睡,必须要有仪式感,不提前沐浴更衣,都不好意思睡在床上。而沙发才是符合我们创业人的生活习惯,工作的时候可以坐,累的时候可以躺。” 芮恩第一次听我说以前的事情,眨着眼睛,饶有兴趣,“你那么聪明,怎么就创业失败了咧!反思过没?”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难为情地说道,“哪里聪明哦,傻乎乎的,连给别人做白手套的资格都没有?别人做生意挣钱,我做生意还贴钱......” 芮恩看过国安对我的政审资料,见我“不打自招”,破罐子破摔,索性笑出声来,“哈哈,看出来了,你吧,看着聪明,实际还蛮傻的。” “利润高,就觉得亏良心,利润低,养不活自己,一直都在两者之间纠结,我这样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自己说出来,总比别人点出来要舒服的多,其实这样的话,应该早一点说出来,这样就不用一直背负着失败者的阴影活着。 聊得很开心,忽然发现时候不早了,关了灯,我躺沙发,芮恩躺床上,漆黑一片,分外安静。 “你睡着了吗?”芮恩小声问道。 我怕打扰她,故意没有理睬,假装已经睡着了。 “你没睡着,我能感受到你在想事情。”芮恩虽然口头上不问了,却改为通过心神合一来交流。 “你说护士会不会给你换错了药?”我反问道。 “啊!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很好啊。” “要是没换错药,为啥你到现在还那么亢奋咧!你失血过多,不应该很虚弱嘛?” 眼见被我说中,芮恩有些难为情,一声,“去你的!”就不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