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元前202年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当中,张嘉师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若是大秦帝国的北疆军团无法依靠长城坚守太长的时间的话,那么在必要时,需要放弃长城来固守一些险要之地。 长城的防御固然是很重要,但是长城太长了,而且在点对点的兵力安排上,与匈奴人有可能采取的大规模强攻方式而言,无疑是处于绝对劣势。 用步兵来跟匈奴人进行机动作战,无疑是一个很蠢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情况下,这种战术能够在一些程度上,避免被匈奴人突破防御体系之后,对残存的大军进行分割包抄然后进行围歼的可能。 到底是哪个选择的代价更大,张嘉师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一点,若是这些散落在“战线”后方的秦军官兵能够坚守一些险要地区更长的时间,那么对于匈奴人的影响同样是非常巨大的。 而这种战术的选择,无疑是一次赌博。 张嘉师很清楚这一点,而眼下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扭转这个赌博性质的战略安排。 除非他能够找到与匈奴人主力,进行一次决战,并且击败对方。 …… 对于大秦帝国而言,匈奴人的全民皆兵以及基本上每个人都懂得马术骑射,就是一个最大的难题。 也许大秦帝国的军阵体系能够对抗数倍甚至是更多的匈奴人骑手们,但是对于张嘉师而言,分散兵力进行作战,无疑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以大部分都是步兵的编制而言,一旦一支成建制部队被匈奴人分割包围,所能够做到最好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如同李陵在被匈奴人围困之后的战绩一般: 天汉二年(前99年),李广利统领三万骑兵从酒泉出发,攻击在天山一带活动的右贤王,武帝召见李陵,想要他为大军运送粮草。 李陵来到武台殿,向武帝叩头请求说:“臣所率领的屯边将士,都是荆楚勇士、奇材、剑客,力可缚虎,射必中的,望能自成一军独当一面,到兰干山南边以分单于兵力,请不要让我们只做贰师将军的运输队。”武帝说“:你是耻于做下属吧!我发军这么多,没有马匹拨给你。”李陵答道:“不须给马匹,臣愿以少击多,只用五千步兵直捣单于王庭。”武帝为他的勇气所感便同意了,并诏令强驽都尉路博德领兵在中途迎候李陵的部队。 路博德以前任过伏波将军,也羞于做李陵的后备,便上奏:“现在刚进秋季正值匈奴马肥之时,不可与之开战,臣希望留李陵等到春天,与他各率酒泉、张掖五千骑兵分别攻打东西浚稽山,必将获胜。”武帝见奏大怒,怀疑是李陵后悔不想出兵而指使路博德上书,于是传诏路博德:“我想给李陵马匹,他却说什么‘要以少击众’,现在匈奴侵入西河,速带你部赶往西河,守住钩营之道。”又传诏李陵:“应在九月发兵,应从险要的庶虏鄣出塞,到东浚稽山南面龙勒水一带,徘徊以观敌情,如无所见,则沿着浞野侯赵破奴走过的路线抵受降城休整,将情况用快马回朝报告。你与路博德说了些什么?一并上书说清楚。” 于是,李陵率领他的五千步兵从居延出发,向北行进三十天,到浚稽山扎营。将所经过的山川地形绘制成图,派手下骑兵陈步乐回朝禀报。陈步乐被召见,陈说李陵带兵有方得到将士死力效命,武帝非常高兴,任陈步乐为郎官。 李陵在浚稽山遭遇到单于主力,被匈奴三万多骑兵包围。李陵军驻扎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作为营垒,李陵领兵冲出营垒摆开队伍,前排持戟和盾,后排用弓和弩,下令:“听到击鼓就进攻,听到鸣金就收兵。”匈奴见汉军人少,径直扑向汉军营垒。 李陵挥师搏击,千驽齐发,匈奴兵应弦而倒。匈奴军败退上山,汉军追击,杀匈奴兵数千。单于大惊,召集左贤王、右贤王部八万多骑兵一起围攻李陵。李陵向南且战且走,几天后被困在一个山谷中。连日苦战,很多士卒中箭受伤,三处受伤者便用车载,二处受伤者驾车,一创者坚持战斗。 李陵说:“我军士气不如前,又鼓不起来,是何原因?莫非是军中有女人么?”原来,军队出发时,有些被流放到边塞的关东盗贼的妻女随军作了士兵们的妻子,大多藏匿在车中。李陵把她们搜出来用剑杀掉了。第二天再战,果然斩匈奴首三千多。他们向东南方突围,沿着故龙城道撤退,走了四五天,被大片沼泽芦苇挡住。 匈奴军在上风头纵火,李陵也令将士放火烧出一块空地才得以自救。又退到一座山下,单于已在南面山头上,命他儿子率骑兵向李陵发起攻击。 李陵的步兵在树林间与匈奴骑兵拼杀,又杀匈奴兵数千,并发连驽射单于,单于下山退走。这天李陵捕得俘虏,俘虏供出:“单于说:‘这是汉朝的精兵,久攻不能拿下,却日夜向南退走把我们引到塞边,会不会有伏兵呢?’而许多当户和君长都说:‘以单于亲率数万骑兵攻打汉朝几千人,却不能把他们消灭,那以后将无法再调兵遣将,也使汉朝越发轻视匈奴。务必在山谷间再度猛攻,还有四五十里才到平地,即使不能破敌,返回也来得及。’”这时,李陵军处境更加险恶,匈奴骑兵多,战斗一整天不下几十回合,匈奴兵又死伤二千余人。匈奴军不能取胜,准备撤走。 恰逢李陵军中有一个叫管敢的军侯,因被校尉****而逃出投降了匈奴。对单于说:“李陵军无后援,并且箭矢已尽,只有李陵将军麾下和成安侯韩延年手下各八百人排在阵式前列,分别以黄白二色作旗帜,派精兵射杀旗手即可破阵了。”单于得到管敢,大喜,命骑兵合力攻打汉军,边打边喊:“李陵、韩延年快降!”接着挡住去路猛烈攻打李陵。李陵处在山谷底,匈奴军在山坡上从四面射箭,矢如雨下。汉军坚持南行,未等冲到鞮汗山,一天之中五十万支箭已全部射光,便丢弃战车而去。 当时,还剩士兵三千多,赤手空拳的就斩断车轮辐条当武器,军吏们也只有短刀。又被一座大山所阻折入狭谷,单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在险要处放下垒石,很多士卒被砸死,不能前进。 黄昏后,李陵换上便衣独步出营,拦住左右说“:不要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去干掉单于!”过了很久,李陵才回来,叹息说:“兵败如此,惟求一死!”军吏说:“将军威震匈奴,陛下不会让您死,以后可想别的办法回去,像浞野侯(赵破奴)虽被匈奴俘获,但后来逃回去,陛下仍以礼相待,何况对将军您呢!”李陵说“:你别说了,我不战死,不为壮士。”于是他要部下把旌旗都砍断,把珍宝埋藏在地下。又扼腕道:“再有几十支箭,我们足以逃跑了,可现在无武器再战,天一亮就只有束手待擒了。不如各作鸟兽散,还可能有逃回去报告陛下的人。”他令将士们每人拿上二升干粮,一大块冰,约定在边塞遮虏鄣会合。准备夜半时分击鼓突围,但鼓未响。 李陵与韩延年一同上马,十多名壮士和他们一道冲出。匈奴数千骑兵紧追,韩延年战死,李陵长叹:“我无脸面去见陛下呀!”于是下马投降了。他的部下四散逃命,逃回塞内的仅四百余人。 …… 史书对于李陵的战果基本上是褒义的,但是有一个事情很有意思,那就是白起对于李陵的事迹有一个很大的疑问,那就是李陵麾下的不太可能是步兵,而是大部分都是骑兵或者是骑马重步兵。 这一点从交战时间以及之后的路线可以看出。 浚稽山约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土拉河、鄂尔浑河上源以南一带。 但是历史的浚稽山并不是一个地方。 《史记?匈奴列传》:“汉使浞野侯破奴将二万馀骑出朔方西北二千馀里,期至浚稽山而还。”靳荣藩注引《一统志》:“喀尔喀浚稽山直受降城漠北,其山当在今土喇河及鄂尔浑河之间。” 司马贞索隐引应劭曰:“在武威县北。”清吴伟业《赠家侍御雪航》诗:“西望浚稽山,黄河遶其背。” 但是从另外一个地方鞮汗山进行对比,很明显浚稽山之战发生在后世乌兰巴托的西部偏西两百公里左右的地方。 鞮汗山被认为在居延海北180里,距离浚稽山的距离大约在400公里。 居延海位于阿拉善盟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东北约40公里的巴丹吉林沙漠北缘,为古弱水的归宿地。居延海位于东经101度24分,北纬42度33分左右,地处于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北部。 居延海是一个奇特的游移湖。它的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湖面时大时小,时时变化着。“居延”是西夏语,为“流动的沙漠”之意。此湖后因湖面缩小分裂成两个湖泊,西湖名嘎顺诺尔,亦称嘎顺湖,蒙古语意为“苦海”,即西居延海。东湖名苏古诺尔,也称苏古湖,蒙古语意为“苔草湖”,即东居延海。 从史书当中的描述而言,李陵在兵败之后尽管没有率领残部抵达鞮汗山,但是距离鞮汗山的距离应该是不远,若非如此,恐怕李陵麾下大军能够返回汉军城塞的人,不要说400人,甚至是连100人都没有。 而重点还不在这里,而是在于一点,那就是若是李陵麾下全是步兵,那么李陵大军在匈奴人八万人的围追堵截下能够在三四天的时间跨越杭爱山,到达距离鞮汗山不是太远的地方,那么无疑是痴人说梦。 宋朝的大军在蒙古人的围追堵截下都没有这种战斗力…… 据说在端平入洛当中,全子才虽然于七月初五就占领了汴京,却一直无法展开军事行动。蒙古人对中原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而两淮的运粮队陷入黄河泥潭,简直寸步难移。 赵葵到了汴京后,便指责全子才没有继续西进攻取洛阳。求功心切的赵葵一面派人去催军粮,一面把汴京的军粮先集中给部分兵力,让这部分兵力分到5天的粮食,而后让其先直扑洛阳。而其他留在汴京的部队,等军粮运到汴京后,再出发前往洛阳。于是,宋军前往洛阳的军队,便变成了分批投入,给了蒙古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由于赵葵对全子才没有进兵的不满,他改任他手下的徐敏子为前锋部队的监军,将全子才留在汴京。前锋部队共1万3千人。之后,由杨义指挥原全子才部的淮西兵以及其他部队作为第二梯队在得到军粮后前进去洛阳。部队拿到粮食之后,都纷纷叫嚷军粮太少,赵葵却仍然强行命令各军出发。 不得已之下,徐敏子命令前锋所部的1万3千宋军,把5日军粮留作7日来食用,于七月二十一日,也即赵葵到达汴京的第二天起程前往洛阳。 回过头来看蒙古军。在听知宋朝北伐之后,蒙古人虽然放弃洛阳渡过黄河到达黄河以北,但是在洛阳、孟津、潼关等大片地方却留下不少的蒙古骑兵哨骑侦察宋军动向,在宋军前锋离开汴京前往洛阳之后,塔察儿命令部将再次渡过黄河,到洛阳东边的龙门地区埋伏,并准备在故意放过宋军第一梯队进入洛阳城后,才突袭宋军第二梯队,把洛阳和汴京的宋军切断,然后再各个击破。 七月二十六日晚,宋军前锋和州宁淮军正将张迪率200宋军抵达洛阳,洛阳居民上千人登上城墙欢迎宋军收复西京洛阳。 七月二十七日,宋军进入洛阳。 七月二十八日,宋军第一梯队1万3千人全部进入洛阳城。同日,把5日军粮分成8天吃的宋军粮尽,而洛阳残破无法补给。宋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七月二十九日,宋将杨义率领的第二梯队1.5万人,经过五六天的长途行军后,抵达洛阳城郊的龙门镇。杨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蒙古军的伏击圈,命令全军就地休憩。宋军官兵刚刚坐下来准备开饭,附近的山顶上立起了两把红、黄大伞。蒙古骑兵顿时从四处疾驰而来,在其主将刘亨安的带领下,击杀宋军。宋兵以弓弩手为主,在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中根本来不及列阵,刘亨安又横槊冲突于宋军中,致使宋军全军大溃。大部分人被拥入洛水溺死,只有主将杨义和少部分斥候逃入到洛阳城中。龙门之战,是一场典型的蒙古骑兵伏击战。宋军第二梯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洛阳城里的第一梯队遭到孤立,“在洛之师,闻而夺气。” 龙门之战后,蒙古趁机逼近,前锋到洛阳城下扎寨。宋军无援无粮,而洛阳城大人少,守城也是不可能的。于是监军徐敏子决定趁着蒙军主力未到,突围回师。洛阳的宋军一面袭击蒙军前锋掩护宋军主力的行动,一面于八月初一渡过洛河,背水列阵。 八月初一,蒙古军率先发起攻势,多次冲击宋军阵营。宋军作战顽强,屡次击退蒙古军。双方胜负相当。 八月初二,蒙古军以步兵执盾牌前进,把宋军的阵势切断成三部分,再以骑兵冲击。宋军则以步兵大阵为依托,战至中午,杀敌400余,夺得盾牌300多面,再次击退蒙军的攻势。 尽管宋军在正面战斗中不落下风,但这个时候已经断粮四天了,形势非常不妙。徐敏子认为东面蒙军是主力,于是率宋军向南方突围。蒙军知道宋军突围后,以骑射手在后面追杀。宋军的绝大多数是步兵,惨状不用细想也知道了,纷纷被杀死在逃跑的路上,一批战将几乎全部战死,最后只有徐敏子带同300步兵,吃了9天树叶树皮之类的东西,最终幸运地逃回了光州。 从这些描述可以看到,在大批骑射手的围追堵截下,步兵部队想要快速突围,然后高机动南下,无疑是痴人说梦。 ………………………………………………分割线………………………………………… 所以,张嘉师决定在战争爆发之前,尽可能强化一些坞堡以及再次在一些易守难攻的坞堡当中,屯放更多的各种物资,因为这些坞堡的存在,很有可能在一些时候能够发挥出足够的作用。 张嘉师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苦心思索该怎么跟匈奴人作战的时候,冒顿也在思考自己的决断是否正确。 因为他记得的是那一次跟张嘉师的会面以及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所得到的关于大秦帝国的消息。 对于他而言,大秦帝国虽然爆发了战乱而再次平定不久,但是他很清楚,大秦帝国眼下有一个强势的君主在领导,这样的敌人无疑是更难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