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师很清楚白起所说的这句话,主要就是指面对强敌,成功的防御策略是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张巡在睢阳面对的敌人,实力是他麾下唐军将士的数倍以上,再者更为致命的一点,那就是当其时的睢阳周围的城邑很有可能已经投降安史叛军或者是已经失陷。 在这一个情况下,只要张巡不是蠢到家,根本不可能主动出击然后被军力强大的安史叛军轻松解决。 同样的道理,张嘉师在这一次面对匈奴人的侵攻,处于主场作战的利弊姑且不谈,若是张嘉师本身不善于利用秦帝国在北部地区的防御体系来应对匈奴人的猛攻,毫无疑问是一种很愚蠢的事情。 张嘉师不可能在这一个范畴上犯下重要的错误,同样的,张嘉师自己对于白起的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暗示,那就是不要轻易对于前线的军官的作战指挥进行干预。 毕竟在张巡守睢阳的成功案例的同时期,或者是说之前,唐军处于防守有利的态势,但是因为一些因素的影响,最终导致唐军在潼关之战当中,因为这些因素所影响而造就的主动出击方式而遭受到惨败之后,唐军失去了关中地区,甚至是可以说这一战几乎影响着唐朝时期的历史变局。 …… 在安史之乱爆发之后,唐帝国表面上的荣光迅速被撕裂。 而因为中原已多年没有战事,很多郡县无有战斗力的军队可用,同时并没有毫无应变准备。 在这一个前提下,地方官吏闻叛军将至,或弃城逃跑,或开门出迎。 叛军长驱南下,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抵抗,很快占领了黄河以北大部分地区。 唐玄宗惊恐,急派入京朝见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赶赴洛阳募兵迎战。又仓猝部署对安禄山的全面防御:命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右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卫尉卿张介然为河南节度使,程千里为潞州长史;任命荣王李琬为元帅,高仙芝为副元帅,率飞骑、彍骑及朔方、河西、陇右等兵,又出禁中钱召募了关辅新兵,计5万人。十二月一日,高仙芝从长安出发,玄宗亲自在勤政楼为荣王、高仙芝举行宴会,又到望春亭为他们送行,并命边令诚为监军,进屯陕郡。 而在一方面而言,潼关之战的惨败,有部分因素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位荣王,也就是作为唐玄宗第六子的李琬的突然病逝有着密切关系。 史书记载李琬:“琬素有雅称,风格秀整,时士庶冀琬有所成功,忽然殂谢,远近咸失望焉。” 这也就是说,李琬在唐玄宗诸子当中,甚得当其时的朝野认同,而唐玄宗也因为这一个情况而让李琬率军防御安史叛军: 甲申,以京兆牧、荣王琬为元帅,命高仙芝副之,于京城召募,号曰天武军,其众十万。丙戌,高仙芝等进军,上御勤政楼送之。 十二月丙戌朔,禄山于灵昌郡渡河。辛卯,陷陈留郡,杀张介然。甲午,陷荥阳郡,杀太守崔无诐。 丙申,封常清与贼战于成皋罂子谷,官军败绩,常清奔于陕郡。 丁酉,禄山陷东京,杀留守李憕、中丞卢奕、判官蒋清。时高仙芝镇陕郡,弃城西保潼关。常山太守颜杲卿与长史袁履谦、贾深等杀贼将李钦凑,执贼将何千年、高邈送京师。 辛丑,诏皇太子统兵东讨,以永王璘为山南节度使,以江陵长史源洧副之;颍王璬为剑南节度使,以蜀郡长史崔圆副之。二王不出閤。丙午,斩封常清、高仙芝于潼关,以哥舒翰为太子先锋兵马元帅,领河、陇兵募守潼关以拒之。辛亥,荣王琬薨,赠靖恭太子。 …… 而除了李琬这个主帅在出兵不久死去之后的因素之外,边令诚这个“矛盾”的宦官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所在: 小勃律叛唐投靠吐蕃,隔断西域二十余国与唐的联系。 此等战略要地不可不争。高仙芝兵分三路,会攻吐蕃的连云堡:一路由疏勒守捉使赵崇玼统3000骑兵从北谷向吐蕃连云堡;一路由拨换守捉使贾崇瓘统领,自赤佛堂路南下;一路由高仙芝与中使边令诚率主力从护密国南下。 三路兵马约定于七月十三日辰时在连云堡下会合。 三路兵按时出发,如期抵达。当唐军进至婆勒川时,河水暴涨,无法渡河。 高仙芝认真分析了当前的形势,认为唐军必须尽快渡过婆勒川,于是他命兵士每人自备三天干粮,准备次日清晨渡过。次日清晨,婆勒川河水低缓,唐军迅速渡过了婆勒川,在奇袭连云堡后,监军边令诚认为孤军深入敌境过远,畏不敢前高仙芝分了三千兵士给他扼守连云堡负责后援接济。 最终,大部队越过冰川,先吐蕃一步杀至小勃律,并断绝吐蕃援军来路,小勃律无奈投降。八月,高仙芝押着小勃律国王和吐蕃公主经赤佛堂路凯旋而归。 九月,行至婆勒川连云堡,与边令诚会师,一起返回。高仙芝报功于朝廷,却惹怒夫蒙灵察,这位节度使对自已的下属直接向皇帝表功异常不满。 这时,边令诚感到夫蒙灵詧对待此事殊不公正,遂将此事上奏朝廷,称:“仙芝立功而以忧死,后孰为朝廷用者?” 力陈高仙芝的大功和战斗的艰险,并将夫蒙灵察嫉妒的情况一并托出。结果是夫蒙灵察内调,高仙芝节度西域。这位高句丽将军由此达到自已人生的顶峰。 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到,边令诚跟高仙芝之间的关系并不算恶劣。 但是两人的第二次合作,却让后人大跌眼镜: 安史之乱时,高仙芝、封常清派军队入关中驻守。 在潼关抵挡安史军入关中,唐玄宗任命边令诚为监门将军至陕州监军,边令诚求高仙芝一再索贿而不成,进谗言于唐玄宗:“常清以贼摇众,而仙芝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赐。” 唐玄宗先后下诏书赐死封常清、高仙芝,高仙芝死前说:“我遇敌而退,死则宜矣。今上戴天,下履地,谓我盗减粮赐则诬也。”士卒皆呼冤枉。高仙芝与封常清同时被赐死,哥舒翰后继守潼关。 安禄山进陷长安,崔光远、边令诚等人开门纳贼,后又逃出长安,为肃宗所不容,斩首示众。 而也许是因为边令诚在这方面的“威力太过惊人”,作为又一个镇守潼关的守将哥舒翰变得有些投鼠忌器: 哥舒翰的身份比较特殊,也许边令诚的诬陷对哥舒翰而言不值一提。 在当初,李林甫与安禄山交好,哥舒翰则与杨国忠关系融洽,杨国忠取代李林甫成为宰相以后,拉拢哥舒翰,打压安禄山。唐玄宗得知哥舒翰与安禄山、安思顺关系不睦,趁着天宝十一年,三人一同入朝的机会,撮合他们冰释前嫌。 唐玄宗派宦官高力士设宴款待哥舒翰和安禄山,让皇帝眼中的两个大红人以兄弟相称。安禄山酒足饭饱之际,主动向哥舒翰示好,“我父亲是胡人,母亲是突厥人,你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胡人,我们的血脉如此类同,怎能让人不感到亲近呢?” 哥舒翰读过不少史书,回答得颇有意思,说:“古人云,野狐向着自己出生的洞窟嗥叫,是不祥的兆征,因为它已忘本,我哥舒翰怎能不尽心呢。” 安禄山认为是在讥讽他是胡人,大怒,指着哥舒翰破口大骂,“你这突厥狗敢如此说话。”哥舒翰正要起身回骂,高力士向他连使眼色,这才没有演变成全武行。哥舒翰屡立战功,加上宰相杨国忠要拉拢他一同对付安禄山,官运亨通就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天宝十二年,哥舒翰兼任河西节度使,进封凉国公,食实封三百户,不久,进封西平郡王,天宝十三年,再拜为太子太保,加实封三百户,兼任御史大夫。 在哥舒翰领兵征伐安禄山之前,唐玄宗让封常清、高仙芝领兵御敌,无奈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唐军一路败退,洛阳失守,只得退守潼关,坚壁不出。 唐玄宗接受不了这样的挫折,又听信宦官边令诚的诬陷,派人将封常清、高仙芝斩首示众,朝廷丧失了两员经验丰富的大将,为后面的惊天祸患埋下了伏笔。 这时,唐玄宗想到了病废在家的哥舒翰,虽然哥舒翰以身体原因极力推辞,但最后还是接受了皇帝的任命。唐玄宗又让田良丘充任行军司马,马军指挥王思礼、步兵指挥李承光等人担任属将,领军二十万,赴潼关拒敌。 临行,唐玄宗亲自饯行,让百官到郊外相送,又加封哥舒翰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对哥舒翰寄予了殷切的期望。 哥舒翰据守潼关以后,因为身体原因,难以处理日常军务,遂委任行军司马田良丘主持大局。田良丘不敢独断专行,就让王思礼主管骑兵,李承光主管步兵,偏偏王思礼和李承光互不服气,常常争执不下,不肯好好配合,致使军中号令不一。加上哥舒翰统军又“严而不恤”,唐军士气低落,人无斗志。 此时,李光弼与郭子仪率军接连大败叛军史思明部,切断了叛军前线与范阳老巢之间的交通线,叛军东进被张巡阻于雍丘,南下又被鲁炅阻于南阳,安禄山腹背受敌,一度打算放弃洛阳,回老巢范阳固守。 潼关在哥舒翰的经营下,固若金汤,叛军主力对潼关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延续半年之久,都劳而无功,西进长安的目标变得十分渺茫。 哥舒翰乃一代名将,对当前形势看得十分清楚,他认为,安禄山虽然占据了河北广大地区,但手下尽是蕃将胡人,所到之地烧杀抢掠,百姓决不会归心。 如果唐军坚守潼关,叛军久攻不下,一定会军心涣散,众叛亲离,到时趁势出击,大局可定。当时形势也确实向有利于唐军的方向发展,各地捷报频传,令唐玄宗重新充满了必胜的信心,杨国忠也不停地在一旁煽风点火,要求唐军兵出潼关,与叛军决战。 唐玄宗听信杨国忠的谗言,不断派中使催促哥舒翰。 哥舒翰再三向皇帝表奏:“安禄山久在军中,精通兵法,现在有备而来,利在速战。叛军暗藏精锐,以老弱病残引诱我军,肯定有诡计,如果我军轻出,必然落入叛军的圈套,到时悔之不及。” 唐玄宗此时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听不进哥舒翰的金玉良言,反而严词苛责。 唐玄宗以“贼方无备”为由,催促哥舒翰出关迎敌,使者“项背相望”,给哥舒翰造成极大压力,有了高仙芝、封常清的前车之鉴,哥舒翰当然知道抗命的后果是什么。 天宝十五年阴历六月四日,哥舒翰“恸哭出关”,唐军驻扎于灵宝(今河南灵宝)西原。灵宝南面靠山,北临黄河,中间是一条七十里长的狭窄山道,叛军依山傍水精心布阵,只等唐军闯入伏击区。初八,决战打响了,王思礼率五万精锐一马当先,庞忠等人率十万大军紧随其后,还有三万人在黄河北岸高处击鼓助攻。叛军故意示弱,队伍不整,唐军果然中计,一路前行,被诱进隘路。山上无数滚木檑石如冰雹般砸下,唐军在隘道上却没有周转余地,死伤枕籍,遭到重创。哥舒翰眼见大势不好,急令毡车在前面开路,叛军早有后手,把数十辆点燃的草车推下山谷,很快烈焰熏天,唐军看不清目标,只知道胡乱放箭,直到日落时分,弩箭用尽,才发现没伤到敌人分毫。 此时,叛军统帅崔乾祐命令精锐骑兵从唐军背后杀出,前后夹击,唐军根本发挥不了人多的威力,乱作一团,溃散逃命,掉进黄河淹死的就有几万人,绝望的号叫声惊天动地。黄河边的唐军争相挤上运粮船,由于超载,几百艘运粮船最后都沉入了黄河河底。 剩余的唐军把军械捆绑在一起,以枪当桨,划向黄河对岸,最终上岸的士兵仅有十分之一二。潼关城外挖有三条堑壕,均宽二丈,深一丈,逃回的唐军坠落其中,很快就填满深沟,后面的人踏着他们的身体,才跑回潼关,哥舒翰清点人数,二十万大军,仅仅剩下八千人。 叛军潜锋蓄锐,引诱唐军弃险出战,决战之际,又假装不敌,引诱唐军进入埋伏圈,使哥舒翰遭到平生未有的失败,他常胜将军的声名,也因此付诸东流。 事实上,以哥舒翰领军作战的经验而言,何尝看不到这种计策? 但是对于他而言,固守下去的下场不会比封常清跟高仙芝好得到什么地方去,而主动出击虽然很有可能会输的很掺,但是毫无疑问好歹还有一条生路…… 可以说这是一个让哥舒翰根本没有选择可言的局势发展,最终导致哥舒翰兵败潼关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