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2章 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三人一同到了另一个存放室,蒋葛凯把苏浅弄得泥土放在了第53号柜里,他快速的通过权限打开柜门,机械光屏浮现“已解锁”三个字后,他把柜子里用量杯装着的泥土去了出来,递给苏浅。 “三炷香,符,和一杯水。”苏浅当即找蒋葛凯要了需要的东西。 蒋葛凯闻言立刻转身出去:“你等我会儿啊,马上就回来。” 这些东西在异控局自然是常备的,在蒋葛凯离开时,苏浅在转椅上坐下,白蔺风怕她无聊,随手取来一本刑侦部的人员资料给她: “你可以了解一下,虽然不一定用的上,但是以后要是遇到异控局和刑侦部的人,能帮忙的话,还是希望你们能出手帮一下忙。” 刑侦部也算是异控局的一个分支,所以也有安排在这里的小队,一般负责处理各地的诡怪东西。 像苏浅这样的能人异士能够出手相助,有时候是很重要的。 异控局每次人员更新,都会找人给一些隐世家族或是派系送去一部分人员资料。 不过有一些家族并没有和政府保持联系的意思,他们很快就失去了那家族的信息,只能在后来的任务中,偶尔会碰到那些非凡的人。 像楚凤宵和苏浅他们这样主动联系政府的,倒是不多。 苏浅点了点头,接了过去,翻看了一会儿,找到了蒋葛凯和他的队员们。 等她几眼看完那些人,蒋葛凯也带着苏浅需要的东西进来了。 苏浅接过他递过来的香和打火机,然后点燃。 她拿着三炷香对着桌上那一抔土拜了拜,而后将香灰落在水杯之中,拿着那三炷香在水面上转了三圈,又在空中画了什么,燃香顶端的明亮火星在空中好似拖着流星一般的尾巴,画成了一道符,落入那一杯水里。 最后苏浅将三炷香放到那一抔土上,点燃了那几张符,这是最普通的符箓,苏浅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特定的符箓。 点燃后,几张符和燃香一同在那一抔土上化为灰烬,等到火熄灭,苏浅把那杯清水倒入装着泥土的量杯之中。 白蔺风和蒋葛凯在一旁看着,他们确实不太能看的懂苏浅这么一套奇怪的动作有什么意义。 但这水中逐渐显露出黑色的气息时,他们看清了。 那黑色的气息就在水中徘徊,是从泥土中出来的,两人看的越是专注,越能看清那和清澈的水到底组成了什么画面。 他们看见一个人将安意的尸块扔到地上,就地掩埋。 虽然很想看清那人的样貌,但是这种方式到底是有些抽象,也不是画像,直到黑色的东西消失,他们也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只是隐约记住了他的身影,很是模糊的感觉。 却好似又刻入了脑海,无比清晰,十分矛盾。 “我现在带人去找?”蒋葛凯回过神来,看向苏浅问道,“但是往哪个方向寻找,你能不能给个提示?” 苏浅打开手机,搜出了京州的地图,然后指着左上角的一片区域: “这里。整体来看,京州景门在这个位置,向景门所在的方向去寻。” “让那个叫李谢安的人去。我刚刚在人员册上看见了。他今年行大运,不过此人不够稳重,担不起大任,你再随意叫一个和他同行即可。” 蒋葛凯一愣,没想到苏浅会点到李谢安。 之前他讲安意的事情时,为了给李谢安留点面子,没有说闹出事情的人是谁,听见苏浅点了李谢安,他不得不道: “安意的脑袋不见就和他有关系。还要叫他吗?” 苏浅点了点头:“不碍事。” 这件事上让李谢安去找确实要合适一些,苏浅是根据李谢安的面相和生辰八字综合判断的。 “行,那我听你的。” “我这就去安排,对了你吃午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在这里吃?”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他说着同样看向了白蔺风,白蔺风摆摆手道: “当然没吃了,今天就蹭一蹭军队的午饭。” 特殊刑侦部不算大,主要的建筑都是存放室,既没有宿舍楼也没有食堂,他们吃饭是要跑到军区食堂吃饭的。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存放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物件,经过异控局的人看过之后,决定不在特殊刑侦部设立食堂等需要动火的区域,以免发生不可控的“意外事故”。 “行啊,我请客,就当是为昨天赔礼道歉了!”蒋葛凯说着看了苏浅一眼,苏浅要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一对上,苏浅就开口说,“以长幼之理来讲,你确实该付钱。你昨天的话应当说话算话?” “我们打赌了。白蔺风是见证人。”她看了白蔺风一眼,像是在向她寻求帮助。 蒋葛凯轻咳两声,尴尬起来了,他还以为能糊弄过去呢。 白蔺风憋着笑: “没错啊,你这个做儿子的,带爸爸们吃顿饭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滚犊子,老子和苏浅打赌,和你有什么关系?”苏浅好歹是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祖宗,蒋葛凯觉得自己栽了也就栽了吧,但是被白蔺风占便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多个爸爸多条路不是?”白蔺风冲着他挤眉弄眼,蒋葛凯差点没上手打人,看在他身上还有伤,脸上还有绷带的份上,绕过他这次嘴欠! 苏浅看着蒋葛凯那一脸不情愿,问:“你不愿意?” 若是不愿意,她倒是不会强人所难。 蒋葛凯已经在苏浅面前丢够脸了,当然不想再当个食言而肥的人,连忙道: “没什么不行的!反正你都活了这么久了!不过你一个妇女同志我叫你爸爸不合适吧,不如我叫你一声干妈?” 苏浅点头,差别不大:“也可。” 而后她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腿上,坐的端正而优雅,带着一种从时光卷轴里走出来的优美典雅,淡声道: “磕头,敬茶。” “此事仓促,我也刚下山,不能带你回师门见过师傅,先拜我即可。届时我会打电话告知师傅,在我门族谱上添上你的名字。” “你的魂灯将会在青城山上点燃。” 白蔺风和蒋葛凯都愣住了,这么正式? 蒋葛凯本来还有些不情愿,听苏浅这么一说,登时乐开了花,他这也算是加入了苏浅他们这么一派了? 简直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愧是老子啊!”蒋葛凯连忙去倒了杯水,白蔺风也忍不住道,“简直是踩了狗屎运了你,上这儿还能认个干妈。” 看着本来是蒋葛凯吃亏,要叫一个看着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爸爸,结果到头来却还是蒋葛凯这小子占了便宜,老局长那句话说的对啊! 和真正有实力的能人异士打交道,果然是不会吃什么亏的! 三个头一磕,在递上一杯白开水,蒋葛凯立刻改口叫了苏浅一声:“干妈诶,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苏浅端着纸杯抿了一口水,摇了摇头站起来,有些饿了:“去吃饭吧。” “白蔺风你先带我干妈去,我去跟李谢安说点事儿,一会儿就来。”蒋葛凯眉飞色舞地开口,然后乐滋滋地往外走。 “啧。”白蔺风看不惯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边领着苏浅往外走,一边问,“这么随便的收了个干儿子,会不会影响你什么?” 苏浅摇头:“不随便,他子女缘多,那样我就有后了,而且不止一个。” 白蔺风:“……以前是不是也收过?” 苏浅点了点头,而后道:“但他们绝后了。” 白蔺风彻底没话说了,这可能就是活的太长的不好之处吧,自己收的干儿子干女儿,后面绝后了。 这是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节? 但…… 他看了苏浅一眼,苏浅也还是黑发人。 她看起来神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因此而伤心,白蔺风忍不住问: “他们去世的时候,你在吗?” 苏浅点头又摇头:“若是给我寄信,我会赶来,没有寄信,我不在。” “看着他们去世,会难受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此继续问下去分明是在揭人伤疤,可就是控制不住,话还没来得及经过大脑就出口了,意识到不合适白蔺风连忙又挽回道, “要是难受的话就不说了,抱歉,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情了。” 她对所有事物都过于平淡,像她这般的能人异士在其他势力里都已经是祖师爷这般身份的人,楚凤宵都混成了老油条了,就算在城市之中,质只要楚凤宵觉得没必要插手的事情,他是一定不会插手的。 要是异控局有所请求,楚凤宵也会挑挑拣拣,甚至和他们讨价还价。 可以说,和苏浅有几乎相等的寿命的楚凤宵是只以自己的身份,暂时活在夏洲国内。 而非夏洲国的公民,更没有所谓的爱国情怀,他有的是对所有人平等的善意和关怀,而非集体归属感。 等他哪天有兴趣了,楚凤宵完全可以直接出国去自己想呆的地方,这个世界上任何地区,对他而言好似都一样。 不过是他漫长岁月中,暂时的栖息地。 在得知苏浅是楚凤宵的师姐时,白蔺风以为苏浅和楚凤宵会是同样的类型。 接触之后才发现,苏浅好似不同,她不只是在尝试融入这个时代,更像是爱融入和接纳这个国家。 可她身上又有着与这个时代永不相融的独特感,就像是偶尔幸存下来的古老遗迹,虽然在当代,在他眼前,却并不属于他们。 这种独特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神秘感,当她露出自己的求知欲时,会让人想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 更多的时候她是这样,眸光淡淡的,也向来面无表情,没有多少情感起伏,她这样的人还会收干儿子干女儿? 像是她自己主动打破了在她四周与他人隔绝的屏障一样,白蔺风忍不住想探寻更多,以证明她并非如同表面那般毫无感情,她的内心或许是一个极为丰富的世界。 但他显然想错了,苏浅确实是对许多事情都毫无感情。 对于白蔺风说的什么让她伤心之类的话,她并不能理解: “人肯定是会死的,我不伤心。” “也不难受。” “他们死后,我会确认他们的后代,然后将他们下葬,就回山上了。” 白蔺风愣了愣,她的样子确实是半分情感波动都没有,像个旁观者在讲述曾经。 莫名地他有几分失落,或许她脸上出现更多神采和表情,会更好一些,但连“亲人”这样的羁绊,似乎都没有让她有过多的在意。 “既然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干儿子和干女儿们,为什么还要认这个关系呢?”白蔺风不理解,既然她并不期盼这样普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她为什么还会认这样的干亲戚? 苏浅道:“吾师有言,人之于世,当有延续,才不算枉活一世,思想,感情,知识等诸如此类的传承,亦或是普通人生儿育女绵延血脉,历代名人伟人千古流芳,此皆为一种延续方式。” “我远离城池,极少入世,身份特殊,因此不得千古流芳。” “又所学杂乱,不懂传授之道,因此不可为师。” 白蔺风下意识的接话:“所以你干嘛不自己生儿育女,反而要认干儿子……?” 说完之后,他刷地一下又连忙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就是有点热了,你不热吗?” 像是他自己尴尬到极致,随口找了一个话题转移,结果却让场面更加尴尬。 白蔺风看着她的小脸,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发言就跟那些网上视频里面提起的催婚的亲戚似的。 他脑子抽了?怎么就问了这个问题,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寿命都不对等,苏浅怎么可能和人生儿育女? 还是认个干儿子靠谱,没了又继续认就行了。 “生育需得花费太多时间以及精力,就算是我和我师弟,乃至师傅,也都与普通人一样,我们的精力是有限的。” “以最普遍的方式延续,诸多不便,徒生无谓的牵绊。” 牵绊? 她看起来明明是完全不会被牵绊的样子,白蔺风想到一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没有管过你的干儿子干女儿们?” 苏浅:“管什么?” “比如,帮助他们生活,给他们点指点?年纪小的也可以养一养?” 苏浅摇头:“与我无关,他们会如何,全凭他们自己。” 白蔺风算是明白了: “原来你搁这白嫖呢?” “我觉得,你但凡关照一下你以前的干儿子干女儿们,他们也不至于都绝后了。” 苏浅却是不解:“我为什么要关照他们?” “难道你不该关照你的后代吗?虽然只是认的,并非亲生。” 白蔺风觉得脑子有些绕,她说的理直气壮,好像错的人是他? “关照只会产生不必要的牵绊。” 他实在是没懂她的逻辑:“如果只是挂名,那有什么意义?” “嗯,有意义,那样我就有后了。” 白蔺风:“……”什么逻辑? “这样,对你来说就算是后?那和陌生人似乎也没有区别,你好像很不想和别人有过多的牵连,但是人与人之间是定然会有社交和羁绊的。” 苏浅道:“没有必要。” 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没有必要,她只是下山一段时间,达成目标完成任务就该回去守山。 没有必要吗? 白蔺风默了默,她突然间并不想继续跟她纠结什么干儿子干女儿的事情,而是想问,难道对她而言,所有的羁绊都是“没有必要”? 此刻他突然觉得她不是平静也不是淡漠,而是冰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法理解理性,仿佛将自己与其余所有人的关系都直接隔绝,再面无表情的行走在街上,是她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的……无视。 她只是在做自己该做,要做的事情。而不论是「该做」还是「要做」,都并非由她本能而生的动力或是渴望。 更像是一种执行。 或者她自己也是想做的,但是她将自己思维和行动也完全分离,就像是分离自己与其他人一样。 白蔺风问她: “如果自己的后代这样的存在都不必要,那你师弟和师傅对你来说算是什么?” 苏浅不理解他问这句话的意义,只是道: “师傅和师弟们与他人不同。” 呼…… 白蔺风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而后歆羡起在她这里有着特殊地位的人。 他看着苏浅笑了笑,瞳眸中似乎带着几分难以理解的情愫,苏浅之前看过白蔺风笑,但是这次她觉得有些不一样,他的目光让她疑惑:“你在看什么?” 好像不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看她? 她看了看四周,两人已经在去食堂的路上了,一身黑色制服的军人经过两人身边时,会多看他们一眼。 不过触及白蔺风身上的警服后又收回视线,只是不少人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白蔺风被她一问,耸了耸肩,他恢复了平日的状态,道:“我呀?我在看,你给的偏爱。” 给楚凤宵他们的偏宠和特殊,让他猜真切的感受到,苏浅是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好像没有见你笑过呢?是不高兴吗?还是没有事情能让你高兴?”白蔺风开始和她闲聊,看着她精致如画的五官,如果笑起来肯定很好看吧? 为什么不笑呢? 苏浅摇头:“没什么好笑的。” 白蔺风有些遗憾,道:“希望你以后能遇到让你高兴的事情,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