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尴尬了，双方正好错过了。　　 方浩宾得知后，有些遗憾：“啊，那可惜了……”　　 但是他也不可能又跟到通州去，而且陆怀谨过去是有正事要干的，肯定也没空再弄别的了。　　 因此，在吴灿成追问他是否有什么要事的时候，方浩宾犹豫了一会儿：“没事……就是，想问一下，那个陆大师的《鹰》的根雕，卖掉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想要……　　 吴灿成啊了一声，抱歉地道：“已经卖掉了呢……”　　 那人也挺爽快，出发之前，吴灿成已经给人家发了快递出去了。　　 因为鹰没有八仙过海这么多的枝桠，所以打包起来还方便快捷了许多。　　 “这样啊……”　　 等挂了电话，方浩宾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把这事给他爸说了。　　 “唉！”方德民皱着眉头，叹着气，很是郁闷的样子。　　 早知道，早知道……唉！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方德民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看向方浩宾：“你……跟这位陆大师，关系还行不？”　　 “……那个……我算是他一个比较大的客户？”方浩宾也不知道，这样算关系好不好……　　 方德民点了点头，手一挥：“你得空就过去找找他，跟他把关系处好点……回头……”　　 回头要是有机会了，陆怀谨要是再做根雕，一定预约一只鹰给他！　　 “嘿嘿，可是爸，那个……”方浩宾搓了搓手，暗示地笑道：“我手头……”　　 瞅着这个败家子儿，方德民就头疼。　　 他一摆手，无奈地道：“得了，我把副卡给你一张，但是你记住啊，暂时的！”　　 再像之前那样，乱花钱，这卡他还是要收回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方浩宾总算再次拿到了他爸的副卡，高兴得不得了。　　 哎，还真是托了陆怀谨的福啊，不然的话，他还不知道要过多久节衣缩食的苦日子呢……　　 不过别的不说，他爷的寿礼倒是真的解决了。　　 他爸都觉得，这《八仙过海》确实不错：“挺好，你就送这个就可以。”　　 他爷爷肯定会喜欢！　　 拿了副卡之后，方浩宾可高兴死了。　　 立马跑去陆怀谨的直播间，想着给他刷一波，结果陆怀谨没有开直播。　　 这会子的陆怀谨，还在这边参观。　　 “我们通海这边呢，有很多的古建筑，里面有很多精美的木雕……最叫绝的木雕当之无愧是清末木雕大师高应美雕刻的一堂格子门。”　　 佟贵堂引着他们朝前走，认真地给他们介绍着：“这堂格子门如今就在我们的三圣宫……”　　 只平日不常得见，三圣宫也是不经常对外开放的，这堂格子门，也是一直拿玻璃罩着，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得极好。　　 修建三圣宫由当地人傅承运主持建造，先修建了前殿、中殿，因供奉有观公，被命名为“关圣宫”。　　 到清末年间建后殿，殿内塑有儒、释、道、三圣，故名“三圣宫”。　　 陆怀谨他们到现场看了看，现在的后殿和两厢是一片绿化带，生长着几十米高的柏树几十株，环境清幽安静。　　 三圣宫已经被列入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还竖了石碑。　　 等他们到了之后，佟贵堂带着他们转了一圈，跑去叫了一个老头过来：“我让他给打开门，我们去看一看……”　　 这门可不好开，真正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光是开的锁都有好几个，保护得极为严实。　　 大殿的门平日关着，这会子打开之后，刚一推门进去，顿时便感觉眼前一片金碧辉煌。　　 陆怀谨他们一行，都是这圈子里的，换言之，很是识货。　　 只一眼，他们目光便都挪不开了。　　 “我的天……”　　 刚迈进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六扇格子门。　　 这六扇格子门上，雕刻“春秋”、“战国”、“三国演义”、“封神演义”、“水浒传”，以及古代神话传说瑶池赴会、十八罗汉、八仙故事、大禹治水、老子、孔子故事等，全部故事种雕刻151个人物，18匹战马，15条龙，3头麒麟，9只怪兽，4头牛，其他有鱼、水禽和楼台亭阁等。　　 所有人物栩栩如生，画面干净利索，没有一笔多余。　　 陆怀谨看着这层次分明的画面，更是看得目不转睛的：“这漆上得真好……”　　 哪怕过去这么久，这漆色竟然没有丝毫的褪色，依然清澈透亮。　　 “可不是呢……”赵立书站在边上，都不住赞叹：“真精致。”　　 连每个小人脸上的神情，也都是各不相同的。　　 “哎呀，这是三龙相会、三打祝家庄……这是马跃檀溪、温酒斩华雄啊……这边居然还有三顾茅庐、张任劝刘璋、金雁桥收张任……”韩正平掏出手机，拍了好些张照片。　　 只要他们不开闪光灯，倒是没人拦着不让拍照。　　 反正都是隔着玻璃，他们也靠近不了。　　 陆怀谨他们在这边一待就是一下午，原本预定的行程还有其他几处，结果哪里都没去成。　　 光是看这几扇木格门，陆怀谨就接连看了两天了。　　 佟贵堂原本还想劝一劝，但是本来这趟请陆怀谨过来，就是要让他修复另一处的木格门的，赵立书说这对修复有好处，他便也没催了。　　 得，只要能修好，别的都好说。　　 倒是三圣宫这边原本不常开的门，因着陆怀谨，这几天都是敞开的。　　 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不说，还经常有人上前攀谈。　　 不过基本都没能跟陆怀谨搭上话，因为都被吴灿成给拦下了。　　 陆怀谨在这里欣赏了两天之后，才跟着佟贵堂出发，去看他需要修复的那扇格子门。　　 “这扇格子门呢，不是高大师做的，但是也非常精美。”　　 这个说法，其实还是有些谦虚了。　　 因为陆怀谨他们到了现场一看，这扇木格门，相当高大。　　 “三圣宫那边的木雕槅子门中，前后镂空雕了5层，工艺可谓高超精湛。而这扇木格门呢，只镂空雕到了3层。”　　 当然，这已经算是高手了。　　 佟贵堂给陆怀谨介绍一番后，又沉吟着道：“事实上，我们这边古民居中的斗栱、花托、花枋、吊椤、窗棂、门额等等雕刻，很多都出自高大师的手笔……只是现在已经不可考，不确定哪些是了……”　　 如果陆怀谨确定能修复的话，回头也许这些古民居的花枋之类的，也都会需要陆怀谨帮着修复一下。　　 这个活，很复杂，一般人干不了。　　 因为既需要匠人会木雕，又得镂空雕透雕之类的技艺相当精湛。　　 不仅如此，还需要其擅漆艺。　　 “一直以来，我们都非常担忧，也一直在四处寻找……”　　 但是很可惜，他们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赵立书点点头，倒是理解：“光会木雕的不行，因为这都有漆层，光会漆艺也不行，因为镂雕为主体……”　　 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对的对的……”佟贵堂连连点头。　　 果然，和懂行的人聊起来就是轻省些，不费劲儿！　　 陆怀谨倒是没参与其中，他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番，点点头：“这个，可以的。”　　 他觉得，自己可以接。　　 当然，他的目标不在于这扇木格门。　　 更重要的是，他想借着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把新的学徒卡打开。　　 毕竟自从升级成金色学徒卡后，他还没有进入学徒空间。　　 倘若可以的话，陆怀谨希望，能趁着这个时机，把新的师傅刷成……高应美。　　 这或许有一定赌的成分，但陆怀谨真的很期待啊！　　 确定他要接下这个活，赵立书便帮着去跑各种手续了。　　 这些事儿，都不需要陆怀谨操心了。　　 陆怀谨看了看，发现这六扇木格门要修复起来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不过，他挺喜欢这样的挑战。　　 他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所有工具，又着手准备调漆。　　 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的，免得到时手忙脚乱会麻烦。　　 “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您尽管提。”佟贵堂对他很是客气。　　 陆怀谨也没有丝毫客气，列了一个清单出来：“这样的脚手架我需要两个，然后还有这种长木桌，要实木的，以及……”　　 这些都是必需品，并且不能打折扣。　　 “好的好的。”佟贵堂接了清单，立刻马不停蹄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备材料了。　　 只要能修复好，便是大功一件。　　 等佟贵堂走了之后，韩正平看了看摇摇头：“这其实不一定是高应美的徒弟做的。”　　 “是啊。”陆怀谨点点头，他也知道。　　 毕竟高应美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他幸运的是，一个村庄竟然给予他17年自由创作的环境与时间，这是许多艺术家不敢奢望的。　　 不愿费尽毕生心血去完成作品的人，是难以攀登艺术巅峰的。　　 但他同时，也是不幸的，因为这位木雕大师并没有致富。　　 毕竟，“阳春白雪，和者盖寡”，像小新村这样的雇主，太难遇了。　　 高应美晚年生活贫困，流浪街头，漂泊异乡，最后在饥饿中逝世于江外。　　 他的绝招也并没有找到理想的传人，最终成为了“绝版”。　　 像现在这堂木格门，虽然风格有些类似，但也仅仅类似。　　 从细微末节处，还是看得出与高应美的差别的。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也已经算是不错了。”陆怀谨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着这雕花。　　 有需要修复的地方，大多都是些拐角处。　　 要么掉了漆，要么木屑都已经破损，甚至还有很多是裂口。　　 修复的难度颇高，基本上漆艺都是必修的，关键修复后还得和原本的模样相差无几，这是非常考验匠者技艺的。　　 陆怀谨仔细看了看，略一沉吟，便拿着刻刀，开始动手。　　 这个过程，其实是相当解压的。　　 至少，吴灿成直播的时候，直播间人数就没见少过。　　 一来是他修复时干脆利落，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二来，也是叹服他艺高人胆大。　　 【都不需要先拍个照，或者套个膜之类的吗？】　　 【真不敢看了，怕还不了原。】　　 【好精美的雕花，要是复原不了，那也太可惜了吧。】　　 【不能一点点地修复吗？为什么主播一直在剥离啊？】　　 是的，陆怀谨并没有局限于某一处，而是先将他认为需要修复的地方，都一点点挑挖掏干净。　　 甚至有的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腐朽，他刻刀探进去后，会直接把整块都掏挖干净，反而好处理些。　　 只是如此一来，整扇木格门简直被掏得不成样子。　　 以至于佟贵堂终于把清单上的东西全部备齐，带着人送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场景，直接唬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感觉手脚发麻，站在原地半晌没能动弹。　　 这，这个……　　 他看看木格门，再看看陆怀谨。　　 一时之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该夸他技艺精湛吗？哪怕掏成这样，都能看得出来陆怀谨没有多掏一寸没有少挖半分。　　 “基本都是有问题的。”陆怀谨喝了盏茶，神色从容：“这是第一扇，放心，我会把这一扇先修复好，再去掏第二扇。”　　 也算是，给他打个样出来。　　 如果确定可以，他再做第二扇的修复。　　 如果不行，就这一扇了，也不会损毁后面的。　　 “诶，诶，好的好的……”佟贵堂点点头，复又讪笑着道：“我当然是相信陆大师您的技艺的……这些，这里，都是您要的材料……”　　 “正好，这顶上的我还掏不到。”陆怀谨笑了起来，招呼他们把桌子摆好，东西放置妥当。　　 佟贵堂原本还想留下来细细看一会的，但是看着陆怀谨站上去之后，对着高处那些雕花也同样毫不留情地“辣手摧花”，心中直抽抽，完全不敢看。　　 随便赶紧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了。　　 看着他的背影，韩正平都乐了：“怂什么，哈哈，怀谨都不慌。”　　 他不仅一点都不担心，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怀谨掏啊掏的，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跟只啄木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