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杨副市长，韩支队长来了。”秘书厉韬推开杨霄办公室的门，向杨霄汇报。　　杨霄的面前摆放着各种文件。　　他如今需要处理的工作很多，社会治安只是其中一部分，另外还包括交通运输、消防安全、安全生产和维稳等等，隔三差五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工作，参加市领导级别的会议。　　上任短短几天，工作量是在崇礼的几倍。　　毕竟跟崇礼县比起来，九陵是全奚川除蓉城以外最繁华的都市之一。　　全市下辖五区十二县，几百个行政村，户籍人口三百五十万，常住人口接近四百万。　　还好市政府为杨霄配备了一名专职秘书。　　杨霄可以把一些撰写发言稿的事安排给秘书完成，另外就是制订出每天的工作行程。　　“嗯，请韩支进来！”杨霄没有抬头，目光依然落在面前的文件上，这是九陵公安局关于扫黑专项行动所拟定的举措和工作计划，几十页的文件全是空话套话，实质内容不到四分之一。　　可见在杨霄到任前，九陵公安局从领导到普通民警，对专项行动都不够重视，只是把它视为一个过场，做一些表面功夫应付上级领导的检查考核。　　难怪人民群众没有积极响应。　　他们也对公安局不抱什么指望吧。　　“杨局！”韩修杰依然恭敬地向杨霄行礼，等到杨霄把目光从面前的文件上挪开，才汇报道：　　“根据杨局的指示，我支队抽调人手对八年前的姜春案进行了全面的梳理。　　另外就是请姜春的父亲到支队了解情况。　　这是调查报告。　　请杨局过目。”　　杨霄从韩修杰的手里接过调查报告，靠在椅子上翻看起来。　　这份报告没有什么特别的，八年前的案子没有疑点，另外就是姜春的父亲也拿不出姜春没有杀人的直接证据，他的行为属于恶意上访。　　“没有其他的线索吗？”杨霄随手把报告丢到桌子上，抬头看着办公桌前直挺挺站着的韩修杰。　　“没、没有啦！”韩修杰摇头。　　杨霄目不转睛地盯着韩修杰，嘴角微微翘起，说道：　　“韩支，这份报告你怎么没有提到姜春曾经患过小儿麻痹症！　　他的右腿和右手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　　我看了一下，八年前的案卷里好像也没有相关记载吧！”　　“杨、杨局……”韩修杰的脸色变得很紧张，他背在背后的手抖了几下，为了不让杨霄察觉自己的异常，他把手紧紧地捏成拳头。　　韩修杰紧张的不是因为杨霄发现姜春患有小儿麻痹症这件事，相关情况八年前侦办案子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定论，他紧张的是杨霄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是谁告诉杨霄的？　　难怪杨霄仅仅上任才三天，就已经在公安局内部，甚至是他的刑侦支队里建立起耳目。　　这样的话以后公安局里什么事情恐怕都瞒不过杨霄啦！　　韩修杰后背发凉。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局长并不好糊弄。　　韩修杰解释道：　　“杨局，姜春确实患有小儿麻痹后遗症。　　当年在办这个案子的时候对姜春进行过三次司法鉴定，最终确定姜春具备作案的能力，足以对死者造成致命伤。　　姜春身体的残疾跟案件本身不存在直接关系。　　所以案卷上没有相关记录。　　还有……司法鉴定报告里明确说明，姜春的心理极度自卑、沟通障碍的缺陷。造成姜春心理缺陷的原因就是身体残疾。　　这也是姜春连续杀人，报复社会的诱因。”　　韩修杰的解释很合理。　　正常人确实不会无缘无故连杀五人。　　杨霄无法确定当年的案子有问题，他向韩修杰点头，说道：　　“韩支，辛苦啦，你先去工作吧！”　　“是……”韩修杰没有从杨霄那里得到明确指示，这案子到底还查不查，事情该怎么收场，他心里没底，犹豫再三还是在离开前问道：　　“杨局，这个案子确实没有问题，是不是现在就工作调查报告？”　　“不急！”杨霄否决了韩修杰的提议，只是让韩修杰离开，也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韩修杰从杨霄那里离开，马上钻进蔡英雄的办公室，端起蔡英雄面前的茶杯，一连喝了几口已经没有温度的茶水。　　蔡英雄起身问道：　　“老韩，杨局怎么说？”　　韩修杰端着茶杯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急得蔡英雄在办公室里抓耳挠腮地转着圈。　　如果说八年前的案子有什么疑点，那就是凶手姜春的身体状况。　　蔡英雄亲手抓捕姜春，他清楚地记得姜春在他手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即便证据确凿，姜春也亲口承认杀人，蔡英雄为了慎重，还是请来不同的司法鉴定机构对姜春的身体和心理进行评估。　　其中有两家机构出具的报告里说明姜春在手持凶器的情况下，具备杀人的能力。　　只有一家机构持反对意见。　　虽然姜春对于案件的细节什么都没有交代，法医还是根据姜春的身体条件，结合死者身上的刀伤，模拟出案发的过程，同样证实姜春杀人的可能。　　所以蔡英雄才认定姜春就是真凶。　　现在旧案重提，姜春的父亲也是死咬着姜春是残疾，没有能力杀人这一点不放。　　蔡英雄不担心会翻案，他担心杨霄的态度。　　今天可以翻出八年前的案子，明天就可能拿其他案子说事。　　蔡英雄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办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真要是被杨霄咬着打，他能有好日子过？　　该死！　　蔡英雄已经开始懊悔，杨霄上任那天冷静一点，不听其他人在耳朵边鼓噪，哪有这些事情。　　韩修杰喝干茶杯里的茶水，把杯子放下，态度严肃地说道：　　“老蔡，事情不好办啊！　　看杨局的意思，好像还要继续查。　　我说……你干脆向杨局低个头算了。　　他毕竟是领导，不丢人。　　前些年你跟孙佳良斗，以后不也服软，才坐上副局长的位置嘛。　　我看这位杨局长，比孙佳良还要难对付。　　听说省城叫他杨阎王，得罪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妈的！”蔡英雄骂骂咧咧地回到椅子上，骂道：　　“我TM着了孙佳良的道！　　他跑司法局逍遥快活，把我推出来跟新局长斗。　　王丽那臭婊子两边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