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人总是有一种来者都是客的思想。　　明明是林诺儿来看望顾建军的，聊着聊着，却又成了顾建军在关心林诺儿。　　“诺儿，渴不渴？这大早上跑过来累坏了吧，儿子，去倒杯水啊！”　　“诺儿，吃个苹果，这大苹果可甜了，顾哲，快给诺儿削好啊倒是，愣着做什么？”　　“诺儿……”　　每一次对林诺儿的关心后面，都附带着一句对顾哲的使唤。　　老百姓大众的热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纯净，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关系，只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把我认为好的东西提供给你。　　你还别说，林诺儿来了之后，顾建军的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没有一直纠结事故的事儿了。　　昨天晚上，顾哲调查了一番之后，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还是得从长计议，里面很有可能存在着一些猫腻。　　就在这时，走廊上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来了很多人。　　顾哲皱起眉头，正要出去查看，却有两个人主动走了进来。　　“你们是……”　　坐在床上的顾建军看到来人，恨不得当场从床上跳下来。　　“老徐，丁指导，你们怎么来了！”　　老徐顾哲见过，是顾建军比较熟悉、关系较好的一个同事。　　至于旁边的丁指导，顾建军闲聊的时候也提过一些，是他们这个科的小头头，丁凯。　　虽说职级并不算很高，但丁凯举手投足间的派头很足。　　“老顾，你受苦了啊！为了完成工作，晚上走夜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上级亲临的关怀，让顾建军顿时有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没有什么不容易的，哎，这其实也算是一个意外了，我这眼睛啊，在晚上实在是不中用，外机上那个路段不知道怎么的……”　　丁凯有些生硬地打断了顾建军的话，看着旁边漂亮的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林诺儿，一脸惊讶。　　“老顾，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你当年超生了？”　　顾建军笑了笑：“丁指导您说笑了，我们家从来不干任何有可能踩线的事情。这是我儿子交的朋友，也是过来看望我的，恰好赶上你们也过来，这也算是我这个小职员儿啊，这辈子的高光时刻了！”　　孩子从来都是中年人绕不开的话题。　　更何况，自己的孩子又是像顾哲这样优秀的人。　　气氛看起来好像一切和谐，但顾哲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快了。　　现在才是早上八点多一点点，丁凯今天的这副做派还有说辞，明显是以公司的立场过来慰问顾建军的。　　这就有点违反常理了。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没有上面的特别指示的话，这种单位的效率，是很难高到这种地步的。　　联系上昨天晚上，公路上东来建工的工人欲盖弥彰的行为，顾哲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这不会是先礼后兵吧。　　丁凯依然是那副慈祥和善的模样，仿佛是顾建军的好哥哥，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下来，搞得顾建军都有些感动了。　　“丁指导，我真没想到，单位和各位上级竟然这样关心我。我一个普通的小职员，何德何能……”　　丁凯温和地上前，让顾建军放宽心。　　“老顾，你也是我们的老职员了。你放心，单位上上下下都很关心你的情况，也很关心你的生活，那个，小顾啊，你爸爸大概还要休养多久的时间？”　　顾哲面不改色，平和地回应道：“住院的话，大概还要十天到两周的时间。大概四到六周可以达到基本治愈的程度，两个月左右，能恢复工作。”　　顾建军立马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丁指导，您放心，我一定配合治疗，尽早回到我的工作岗位。而且，就算我在治疗期间，我伤的是身子，不是脑子，也不是手，一台笔记本，一个电话，足够我办公了！不能耽误基层的事儿啊！”　　然而，丁凯的脸上，却是闪过了一抹为难的神色。　　看着顾建军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丁凯不动声色地把另一只手搭在顾建军的手上。　　“老顾，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你先好好养好身体，再回到岗位上来奋斗。”　　说着，丁凯对着旁边的老徐使了个眼色。　　徐兆陪着笑，走上前，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递到顾建军的面前。　　“老顾，我和丁指导特意帮你跟上面申请了半年的病假，这段时间，你好好陪陪家人，看看帮儿子把人生大事给办了，这个岗位啊，我们一直给你留着！”　　顾哲的嘴角抽动。　　屁的办人生大事。　　他还没到适婚年龄啊喂！　　顾建军的热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有些迷茫地接过徐兆递过来的文件，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些不解。　　“不是，老徐，丁指导，这是啥意思？什么叫岗位保留？我这是相当于被调离岗位了？不是病假吗？”　　旁边的林诺儿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顾哲给拉了回来，轻轻摇了摇头。　　顾哲清楚，像父亲的这种单位和林家的那种私企不同，一旦下面有什么动作，尤其是这种已经有书面文件的，大概率是已经和上层沟通过了。　　这是自上，传达下来的压力。　　丁凯咳嗽了一声：“老顾啊，你知道，我们正常的病假是没办法持续这么长的时间的。为了让你能更好的休养，我和老徐啊，特意帮你申请了这种半年的长假，就是希望……”　　一直作为老实人的顾建军有些生气了，竟然直接打断了上级的话。　　“丁指导，你也知道，我在这岗位上干了快三十年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了，我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顾建军强硬的态度，也让丁凯有了些许的火气，言语间，也开始变得不客气起来。　　“老顾啊，我说句不好听的实话，你自己下乡回来的时候，开车走神，把人家东来建工刚修好的公路啪一下又给撞坏了。人家东来建工是来建设我们大安阳的，你这么一搞，大家两方都不太好看。”　　“老顾，也是老员工了，体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