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现在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刚刚的所谓的普通话版本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这个普通话怎么一股子大碴子味儿？　　作为北方人，听到这些东北话，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因为能听的懂嘛。　　但是不能因为听得懂，就觉得没问题。　　众所周知，东北话“传染力”极强，如果在上学的时候，寝室里有个东北人，那完了　　这整个寝室里的口音，要不了一个星期都得被带偏。　　再从这几个最初口音被带偏的人，扩散到整个班，甚至整个年级，一共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张导，你这个普通话版本的，我听着好像不是太普通吧？”　　电影里，最开始那几个韩国人，开口就是“老妹儿、老妹儿”的叫着。　　虽然这样一来，刚刚那部电影不管听上去、还是看上去，都显得很自然，不像其他译制片配音里，有那种明显的翻译腔，但王欢还是觉得怪怪的。　　“呃”　　张秦川眨眨眼，没想到这位说起这个了。　　啥意思？　　我们的普通话配音版本有口音？　　我寻思着，我也妹有口音呐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张秦川是习惯了，他说话难免带点口音，但周围从来没人跟他提过，久而久之，再加上从韩国回来的那批人，公司里或者周围的人，口音多多少少都被他们带偏了，这一下，大家就更没人提了，谁平时说话的时候会在乎这个啊？　　又不是听不懂。　　但这种东西现在既然被人家问出来了，张秦川又不能承认，这要是承认了，岂不是显得他很不专业？　　“咳王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整个朝鲜半岛和我们东三省是挨着的，在口音上相似是合理的，我这个人呢，比较追求细节，你像朝鲜语，在咱们国内，也属于方言的一种，那我们这些平时说朝鲜语的人，如果切换成普通话，难免会带点口音，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成韩国人，他们如果说普通话，带点口音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而他们韩国人和我们吉省老家离得最近，所以我们说普通话的时候是什么口音，他们大差不差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对不对？”　　“？？？”　　因为你们说话带口音，所以你们就觉得韩国人说话也要带口音，最终的配音就这样了？　　这个逻辑被张秦川这么一解释，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张导你今天不忙吗？”　　王欢突然又转移话题。　　“什么忙不忙的，王姐你来了，我再忙也得来啊。”　　“那张导要不先去忙？我还想再看一遍原版的，没事儿，你不用陪着我，我想自己静下心看看。”　　王欢笑眯眯的想支走张秦川，什么口音不口音的，这个问题不大，连他这样的专业人士，看第一遍普通话版本的时候，没细想之前，都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要是换成普通观众，那就更无所谓了，电影嘛只要观众看的懂就行了。　　“行吧那王姐你有事再叫我。”　　张秦川站起身，不用陪那就算了，他今天也有点事儿　　回到办公室，一出电梯，就看见小刘拿着东西刚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俩人正好碰上。　　“咦，哥您刚回来？我正好有事儿找您。”　　“啥事？”　　张秦川走进办公室，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这才走到窗户边，看着院子里大片空置的土地，盘算着这些地上，都该盖点什么房子，他这段时间又有点小钱了，手痒。　　“第三轮我谈完了，这是合同，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小刘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张秦川。　　“哦？我就不看了，啥价钱、卖了几家？”　　二月份刚上班后，小刘已经跟十八家电视台谈好了第二轮卖剧的合同，因为《征服》这部剧第一轮播放的收视率良好，还小火了一把，所以第二轮卖价相当不错，当时谈的20万一集，足足卖了18家。　　别管这18家电视台规模大小，反正数量是上去了，比第一部剧两轮加起来卖的数量都多，价钱也高了很多。　　经过这将近两个月的发酵期，如今第三轮的买家也找上门了　　“第三轮有一些小电视台也想买剧，再加上外面已经出来盗版碟片了，价格就上不去了。”　　说到这，小刘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好，要是没有天杀的盗版，他们这第三轮，他有信心再捞一把。　　“第三轮一共只有二十家电视台，我是一家一家谈的，有的价钱稍微多点，有的价钱稍微少点，最高的一家卖到10万一集，最便宜的一家，卖到6万一集。”　　“这是第三轮售出的总价格。”　　张秦川扭头看了眼文件上的数字，2472万。　　这个价格不错了，如果加上第二轮的6480万，还有第一轮的1260万，这一部电视剧，经过前前后后一年的折腾，最后的卖剧总收入，堪堪突破一个亿了！　　虽然这还要刨去制作成本、交税、分红等等，最后落到他手上的，最少也有大几千万。　　这已经可见在这个时代，一部火剧的赚钱能力了。　　想想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准备家伙事，准备带所有人去北河省正式开拍《征服》，一年后的现在，几千万已经即将落袋。　　换成电影，一年时间能搞到这么多钱吗？　　根本不可能，除非是现象级电影。　　这不比以前干其他的行业安全多了？！　　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张秦川这才拿起文件又细看了一遍，对了对价钱没问题，在最后的文件上签上字。　　“剩下的你去办吧，找牛主任沟通沟通，咱可不能吃独食，该买车买车，让牛主任带上车去北河省一趟，咱们长安这边的车辆捐赠，你负责！”　　小刘激动的点点头，为啥让牛主任去北河省，而让他留在长安这边，这就是老大提携他！　　牛主任去外地，他以后顶多在那边有点关系，但这些东西也不重要，因为他过去的名义是代表了东方厂的，最大的名，还是落在厂长身上　　小刘走后，张秦川又拿起桌上的几份文件看了看，直到又翻到第二轮各家电视台送回来的收视率反馈，这才有些头疼的放下文件。　　现在钱好赚，这是值得开心的，但由于技术手段有限，统计方式不同，一部剧的好坏，哪怕是知道它很火，但这个火到底火成什么样，这是没什么直观体现的东西。　　像电视剧第一轮首播，长安这边，省台统计的收视率开播之初直接拉到7%，后来有些起伏，但最终平均收视率也达到了5.3%。　　而北河省那边，最终给出的平均收视率居然达到了6.7%！　　看这个数字，张秦川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因为这玩意太虚了！　　现在的网络条件就这么说吧，张秦川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没电脑呢，不是他买不起，而是这边拉网线不方便，想要上网也不是不行，还只能是最传统的拨号上网，那网速　　看个图片都得点上一根烟慢慢等几分钟，就这个效率，还不够耽误事儿的。　　让他多花点钱，拉个专线也没必要。　　在这种大环境下，根本没有以后网络发达的时代，那种随着一部剧爆火，到处都充斥着对这部剧的报道和讨论，普通民众打开手机多多少少都能了解到的全民讨论的现象。　　而没了网络，报纸会报道嘛？　　会但是现在的娱乐报纸，报道的新闻和张秦川想象的还不太一样。　　现在因为某部剧的爆火，观众最主要的目光，会集中在演这部剧的演员身上，而不是在这部剧身上。　　也就是说，要说火，那火的也是红雷、三叔他们这些演员，至于剧本身，播完就算完了，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哪怕是有人讨论，那也是朋友之间平时闲聊的时候，聊一聊。　　什么“你最近看电视没、有啥好剧推荐一下？”　　“哦，那部《征服》挺不错的，有点味道，那刘华强叼的一批”　　“哦，那部剧我也看过，你说好好一男的，最后毁在女人手里了，要不是他那个女朋友哎”　　“对啊，果然自古红颜出祸水，跟我媳妇似的，头发长见识短。”　　“哎别说了，我媳妇也那样”　　都像这样聊两句剧情，后面的对话就跑偏了　　像正经点的报纸，顶多报道一下这部剧的大概收视率，讲一下影响，寥寥几句，后面就没了。　　因为各个省市地方，各个电视台之间对于收视率的统计都不一样，所以没什么具体的标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唯一的意外，那就是正剧！　　正剧这个词，刨除它本身的意思，放在电视剧领域，现在来说，还有代表着由总台出资或者参与制作，最后放在总台播出的电视剧。　　这样的电视剧，因为在总台播出，天生传播度就高，受关注度也高，而总台对于在他们平台播出的剧，收视率统计做的又是最令人信服的。　　所以每年的年度电视剧，大概率都是在总台播出的“正剧”，这样的剧，火不火就有相对直观一点的概念了，其他地方拍摄的没在总台播放的剧，相对来说，就显得很平庸。　　就像张秦川拍完第一部电视剧的时候，什么收视率、什么火不火的，他都只能看到一些冰冷的数字，其他的根本没什么概念，只能通过市局那边还有省台的广告费上，看到一些侧面的印证信息。　　当然了，最后卖剧赚的钱也不算多，这也能佐证那部剧到底火不火。　　现在这部《征服》前后卖剧都卖了一个亿了，这就算堪比总台播放的正剧那种火爆程度了。　　但反应到现实，却还是没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直观一点的体验方式　　下午六点多，食堂内。　　这个点吃饭的人不多，张秦川坐在王欢对面，两人打好饭，边吃边聊。　　“王姐，咱们总台那边有没有考虑过，统计全国所有电视台播出的电视剧的统一收视率啊？”　　“嗯？”　　王欢抬头看了眼张秦川，想起张秦川主拍电视剧的，能问出这个问题也算正常。　　“我们是电影频道的，你要是问电影票房，我倒是可以给你发一份详细的数据，至于电视剧的统一收视率，这个就不好找了，各地都不一样，我以前在北河省台的时候，知道这些东西，等过几年技术成熟了，估计才行。”　　“行吧。”　　眼看专业人士也没什么办法，张秦川只能作罢。　　“对了张导，我后天就走，你把母带留下，备份给我带回去，等我回去后，让领导看看你这部电影，剩下的审核、宣传、上映，就由我们这边安排，等做完这些流程，具体什么时候上映，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这么急吗？”　　张秦川抬起头，看了眼笑眯眯的王欢。　　“不然呢？长安周边我们都转过一遍了，正事重要嘛。”　　“行吧。”　　张秦川看似无奈的点点头。　　王欢看着他的神色，有种终于把张秦川堵住的兴奋感，这回可没什么办法再送东西了吧？　　两天后，火车站。　　照例还是东方厂的大巴送王欢一行人，临近下车，王欢看着还是上回那个小姑娘，又指挥人搬出来几个大纸箱。　　看到这些东西，没等小姑娘开口，王欢笑着道：“告诉你们厂长，这回就不用送这些礼物了，上回送的还没吃完呢。”　　“领导，您误会了，这不是礼物，是纪念品。”　　小姑娘好像早就聊到王欢想说什么，手上动作不停，拆开纸箱，拿出里面一个个小盒子。　　说是小盒子，其实也就是鞋盒大小，黑色的盒子，能看出牛皮纸似的外包装，上面有一排烫金大字。　　《彷徨之刃》剪辑版内部留念。　　“纪念品？”　　王欢下意识的接过这个小盒子，上掀式的打开方式，掀开就能看到里面用海绵做出的内衬，最中间放着一个碟片，这应该是vcd版的彷徨之刃正片。　　旁边还有几个小塑料盒，里面装的是像钥匙扣一样的纪念品。　　本来还没太当回事的王欢，拿起其中一个纪念品，就感觉出不对劲儿了。　　这小东西拿在手里很有分量，居然是纯金的！　　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居然在这儿呢？！　　你家内部留念都送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