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涧哑声,“将死之人,不重要。” 慕瓷虽然看不到男人的脸,但是从刚才那一瞥也可以猜测到。 十有八九,是邢深。 她对上霍行涧的眼睛,明知道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十分温柔,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刚才转瞬即逝的可怖模样。 她心里直发颤。 她见过霍行涧很多种样子,工作上雷厉风行的样子,私底下霸道专制的样子,床上情欲缠身的样子,甚至偶尔脆弱的时候,低姿态的样子。 可这样嗜血的霍行涧,她着着实实觉得震撼。 他刚刚就像是一头狼,在旁人无法触及的角落,享受自己的战利品。 慕瓷犹疑了两秒,“他……会死吗?” “不会。” 霍行涧温声,“死太简单了,难的,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霍行涧和慕瓷从厂房出来的时候,司衍正靠在车身上抽烟,他第一时间把烟掐灭,“这么快就出来了?” 看来两个人没吵架。 他以为或多或少,霍行涧都得跟慕瓷因为这件事吵一架呢。 霍行涧睨了他一眼,“你再给我装。” 司衍耸肩,“我这可是为了增进你们两的感情,你这是赤裸裸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见两人上车,自己钻进驾驶室。 回去的路上,霍行涧靠在座椅上假寐,额头却冒出了斗大的汗珠。 司衍看了眼后视镜,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估计伤口现在都快溃烂了,还在这里装。 他把车停在南苑别墅后,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医生赶到。 处理伤口的时候,霍行涧让慕瓷在客厅等,她没拒绝。 不过她没去客厅,而是去了厨房。 她按照说明书煲了一锅粥,然后安静的靠在料理台旁边等。 期间,她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好几下。 她原本没想接,佣人却耐心的送到了她面前。 她接通,电话对面姜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控,“慕瓷!你怎么不去死!” 慕瓷把手机拿离耳朵,差点耳聋。 她轻轻蹙眉,“姜澜,是你让邢深先绑架我的。” “呵,”姜澜冷笑,“就因为他绑架了你,所以他就断了邢深一条胳膊,慕瓷!你知不知道这条胳膊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慕瓷对于姜澜近乎控诉的表达,有些无能为力。 “说完了?” “你什么意思?” 姜澜见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歇斯底里,“慕瓷,你真以为霍行涧会跟你结婚吗?我告诉你!他要是跟你结婚,这些年他苦心孤诣计划的一切,都要付诸东流!说不定他冒充霍家二少爷的身份也会被公之于众!” “慕瓷,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人在愤怒至极的时候,总是会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 此时此刻的姜澜就是如此。 慕瓷隔着电话听着那些谩骂,最后索性把电话挂了。 她盯着嘟嘟冒热气的电饭煲,脑袋里面思绪乱飞,久久难以平复。 直到一只手从身后,缠上她的腰,“在想什么?” 慕瓷回头,“你伤口处理好了?” 霍行涧嗯了一声,盯着她煮了一半的粥。 哑声,“饿了。” “我给你盛。” 慕瓷主动去拽他抱着自己腰的手,想去盛饭,霍行涧却根本没松手。 她懊恼回头,男人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就这么盛。” 慕瓷忽然觉得,霍公子有些粘人。 她就这么拖拽着一个大大的熊娃娃,盛了热粥出来,放在餐桌上。 “好了,”她把勺子递给他,“可以吃了。” 霍行涧顺势一捞,把她抱放在自己腿上。 “一起吃。” 慕瓷本能挣扎起身,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为了你的伤口,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一点。” 霍行涧眼眸沉了沉,他瞬间放下勺子,“我还不够安分?” 自从知道她怀孕,他都快成和尚了。 慕瓷沉默了半秒,“当我没说。” 她示意,“你继续。” 霍行涧没有拿起勺子,而是目光落在了慕瓷身上。 “你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从刚才慕瓷在厨房发呆时候开始,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迟疑了两秒,并没打算解释,“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霍行涧放下勺子,“你不想跟我结婚?” 慕瓷一怔,有些心虚。 “我想,”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几分俏皮,“可是霍行涧,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不想一直都被你保护着。” 如果可以,她也想有机会,可以保护他。 霍行涧眼眸暗了暗,抬手抓住慕瓷的手腕,把她拽到了自己腿上。 他没给慕瓷挣扎的机会。 “阿瓷,”他掌心托着她的下颚,“我们的婚事不会取消,沈家的真相,我也会查清楚,你只需要放心把一切交给我,嗯?” “可是……” “没有可是。” 就算没有姜家地库的钥匙,没有他要的证据。 他照样可以绊倒沈建成。 只不过需要多浪费一些时间。 霍行涧在医生帮自己处理伤口之前,去浴室洗了个澡,慕瓷此时此刻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上萦绕的淡淡琥珀香,很能让人宁心静气。 慕瓷忽然觉得,自己十分自私。 因为抛却那些已经宣之于口的喜欢之外,她没办法对沈家的真相弃置不顾。 如果非要选,她一定会选后者。 霍行涧似乎察觉出来了她的动摇,主动和她接吻。 他描摹着她的唇形轮廓,呼吸有些重。 “阿瓷,别不要我。”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声音哑到发颤,“我只有你了。” 他虽然从小在霍家长大,可霍家人对于他这个空降的霍家二少爷,是不承认的。 在霍家的日子,宛如炼狱。 他被迫丢掉了自己的名字,身负隐秘的耻辱,被迫答应了霍老爷,在成年之前不准调查沈楚两家的所有事。 日复一日。 他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走了很久,才终于在那一小方天地里,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株金枝。 慕瓷感受到了他胸腔里的共鸣,拉扯着自己的心脏。 她本能的攀上了他的脖颈。 她靠近他,亲吻他的唇,然后是脸颊,鼻梁,眼睑…… 她企图用这种方式,缓解他的情绪。 直到霍行涧再次不确定的开口,“上次你试婚纱的时候,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看?” 慕瓷抿唇,点头,“我拍了照片。”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企图翻找的时候,却被男人给捉住。 “阿瓷,你穿给我看吧。”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就现在。” 慕瓷一怔,“可是婚纱店晚上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