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那山那人那狗》发表
第143章 《那山那人那狗》发表 按上辈子的印象,方言本以为指导王硕这样的刺儿头改稿,并不容易,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觉得王硕不是扎手的刺猬,也该是头倔脾气的野驴,结果没想到温顺得像生产队的驴。 王硕别说跟方言尥蹶子,呲牙都不敢。 让怎么写就怎么写,让怎么改就怎么改。 就差被关在小黑屋,拿着鞭子狠狠地抽。 得亏方小将心善,只是让王硕照要求,老老实实地改,让稿子的质量配得上在《十月》上发表的水平,毕竟,他的文学基础很薄弱。 在手把手指导的这些天里,王硕对这位年龄相仿但背景深厚的方老师,心里越发服气: “方老师,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说难听点,就是疯狗,咬死人不偿命。” “照你这意思,逃票被逮的时候,你岂不是很想咬死我。”方言笑道,“现在还想不想?” 两人在出版社的门口分开,方言骑着车,像往常一样,上故宫外贸服务部买字画。 “方老师。” 买回来的东西,都囤在自己屋里的黄花梨柜子里。 毕竟过几年,《城市规划法》就要颁布了。 王硕摇了摇头,语气诚恳。 方言一如既往地教王硕改稿,买字画,只有在午饭或者晚饭的时候,就像个孤独的美食家,满四九城溜达,挨个去吃开张的饭庄。 先拆建了前院,再轮到后院。 于是乎,生活里多了一项定期去四合院看一看的安排,日复一日,就这么到了12月。 “叮铃铃。” “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稿子改好吧。” 至于后鼓楼苑宅子,已经请建筑队到现场勘查,画好了设计施工图,制定了拆建方案。 吃饱喝足了,回到家里,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统统写成《舌尖上的中国》的一部分。 胡师傅靠在光秃秃的大槐树下,裹得严严实实,顶着凛冽的寒风,双腿不住地打颤。 “方老师在家吗!有您的信件!” “不想了,我仔细捋了捋逃票这事,是我理亏,等发了稿费,我请您到老莫吃饭赔罪。” 到时候,需要新建、扩建、改建任何建筑物,都要向有关部门提出建设申请。 “胡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方言从桌上拿起《燕京文学》的样刊,快步地往屋外走:“来了来了。” 伴随着车铃声,胡同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方言写了一张书单,交代他去看。 方言语气里透着关切,“要不要紧啊?” “不打紧,不打紧,老毛病了。” 胡师傅说自己是老寒腿,大冷的天就抽搐,回去贴一副狗皮膏药就好了。 方言松了口气,把前天从《燕京文学》编辑部拿来的的样刊,递了过去,一共3本。 两本给胡师傅父子,一本给他的战友。 “方老师,那、那个能不能再给我一本?” 胡师傅张了张嘴,难为情道。 方言一问才知,胡师傅的领导和同事听说自己专门给邮递员写了本书,也想一睹为快。 “成啊,您在这儿等等,我回屋去拿。” 话音落下,就跑了进去,很快又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三本样刊,“分得就剩仨了。” “够了,够了,谢谢您内。” 胡师傅连声道谢,接过以后,拖着老寒腿,迎着冷风,吃力地推着车,回到家。 小胡见状,立刻拿出狗皮膏药。 “爸,您都这样了,咱下午请個假吧。” “请什么假,老毛病而已。” 胡师傅点燃蜡烛,烤着膏药,“等你以后接了我的班,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歇。” “爸,怎么又扯到接班,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当邮递员呢?”小胡不满道。 “想什么想!当邮递员委屈你了?” 胡师傅没好气说:“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要这个金饭碗,都没这个门路。” “从小到大,您一直说邮递员体面光荣。” 小胡撇了撇嘴,“可我到现在也没觉得面上有什么光。” “怎么没有!”胡师傅从包里拿出样刊,“你自己看看!好好看看!” “看什么?”小胡疑惑不解。 胡师傅昂起下巴,“看方老师写的,专门为我们邮递员写的!” “方言方老师?!” 小胡半信半疑地跑回房间。 本来冲着方言的新作,兴致勃勃地读了起来,看到开头的邮递员父子,再看到儿子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高考落榜生,心里既纳闷又膈应,越往下看,兴致越来越少。 既不像《潜伏》、《暗战》那么刺激好看,又不像《山楂树之恋》那么动情感人,《那山那人那狗》平淡得像杯清茶,甚至是白开水,把整个人继续看下去的热情一点点浇灭。 “没意思!” 小胡看了前几页,扔到床上,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刚看了一半的《武林》。 从1981年下半年开始,《武林》连载了金镛的《射雕英雄传》,现在已经连载到郭靖和欧阳克在桃花岛展开求亲大比武。 这么一看,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关门声。 胡师傅敷了狗皮膏药,感觉双腿有所好转,出门上班,骑着车来到邮政支局。 一听说《燕京文学》最新一期的样刊到了,同事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着看。 胡师傅把寄给战友的那本,偷偷地借给身旁的老友,老友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腿,关心道:“老毛病又犯了?” 胡师傅点头,“已经贴了狗皮膏药了。” “你这老寒腿我瞧着是越来越严重了。” 老友问:“小胡还是不愿意接你的班?” “这小子,还是觉得邮递员不体面。” 胡师傅摇头苦笑,其实如果能把腿治好,何必让儿子来干累人的差事呢,可惜治不好。 老友说:“要不要我帮伱做做小胡的思想工作?好歹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没用,谁来都没用,让他自己想吧。” 胡师傅转移话题,“不提那个小兔崽子的事,看方老师的小说吧,我刚刚在家贴膏药的时候,看了会儿,写得可真好啊。” 老友翻开《燕京文学》,看到乡邮员父子出现在村里,村里男女老少全体出动,送别他们,不禁欣慰,看到乡邮员冒充五婆的孙子,写信寄钱,让她生活有盼头,不禁感动…… 从头看到尾,看到儿子背着父亲过河,上面清楚地写着,“背得动爹,儿子就长成了”。 下意识地看向胡师傅,就见他两眼紧紧地盯着杂志,眼眶微微泛红,长叹了一口气。 “唉!” “你也别唉声叹气,小胡看了这小说,我觉得他肯定能想通。”老友不住地安慰。 “但愿吧,但愿吧。” 胡师傅喃喃自语,轻轻揩去眼角的泪。 和两人的沉默截然不同,邮局里的同事竞相传阅,已经看过的人热烈讨论,满是好评。 “我文化低,读书少,只能说‘写得好’。” “我也一样,说不出哪里好,就觉得好,就觉得感人,特别是村民们来送邮递员这一出,就感觉风里来雨里去,一切都值了!” “等这一期的《燕京文学》发行了,我一定买一本,给我孩子瞧瞧他爸的工作多光荣。” “我也来一本。” “………” 胡师傅单位里的人越聊越起劲,下午出去送信的时候,但凡遇到其他片区的邮递员,甘愿化成“水军”,分享《那山那人那狗》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断扩散,很快就在燕京的邮政系统里,掀起了不小得波澜。 各个邮局单位,眼巴巴期待着最新一期的《燕京文学》,终于,在12月8日正式发行。 也就从今天起,燕京的老百姓发现几个很奇特很古怪的现象,一个是去邮局寄东西的时候,门口的黑板报主题清一色都是《那山那人那狗》,好像每个邮局,都跟商量好的一样。 一个是在街上看到几个邮递员打招呼,第一句话不再是“你吃过了吗”,而是“你看过《那山那人那狗》没有”,甚至还有掏出最新一期的《燕京文学》,聊了起来,百谈不厌。 这下子,就引起了路人的好奇。 都想看看《那山那人那狗》,第六期的《燕京文学》因此在燕京大卖,一纸难求。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古怪的。 最古怪的是,明明是大冷的天,邮递员们骑得比平时更卖力,就连铃也打得更响了。 寒风呼呼地吹,很冷,很刺骨。 可他们一个个的心却是热乎乎的。 整个人的热血,在沸腾,在燃烧。 叮铃铃,叮铃铃,这车铃声在为谁而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