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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改革文学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彻整个学校。   食堂里瞬间变得热闹喧哗,众人交头接耳地聊着指导老师、五一假期等趣闻。   方言找上了古桦,转告了《芙蓉镇》会刊登在《燕京文艺》7月反思专题的头版位置。   古桦激动得满面通红,边握着他的手使劲摇,边在嘴上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甭客气。”   方言嘿然一笑,余光瞥向正站着和莫伸一起看报的蒋紫龙,心里惦记改革文学的事。   “诶!大事!大喜事!”   突然,莫伸高举报纸,大喊道:“紫龙的小说,《乔厂长上任记》要上电视了!”   “哪呢!哪呢!”   一下子,包括方言在内的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莫伸和蒋紫龙,更有甚者凑了上去。   当时的《燕京日报》和《燕京晚报》,都会设立一块专栏,专门刊登电视节目以及电影、戏曲、话剧、比赛的预告和播出时间。   就见今天的日报上,赫然出现了《乔厂长上任记》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还在央妈上播!   “明天晚上6点,明天不正好是周日嘛。”   “那刚好,明天我就守在电视机前等着。”   “还有我!还有我!”   “……”   在场的人,纷纷响应。   就在此时,方言走到蒋紫龙跟前,“我想请教你一些关于改革文学方面的事。”   “你怎么突然会对改革文学感兴趣?”   蒋紫龙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茅公给你布置的题目?”   “算是吧。”   方言苦笑了下,说除了谍战题材以外,沈雁氷给了自己另外两个方向,一個是时代主题,一个是现实主义,后者除了本《活着》,暂时没有合适的头绪。   倒是前者,想到了“改革”。   “说到改革文学,这个你可问对人了。”   蒋紫龙提醒道:“不过这不好写。”   “比如说呢?”   方言心里早有准备,掏出纸和笔。   “首先不是题材、内容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蒋紫龙一脸严肃。   “强大的心脏?”   方言疑惑地眨了眨眼。   “对,因为改革文学很容易挨批。”   蒋紫龙拿自己举例。   当初《机电局长的一天》发表的时候,说他犯了严重错误,从读者到报刊,一边倒地批评,后来调门越来越高,力度也越来越强。   甚至,组织了专案调查组。   蒋紫龙回顾这段心惊肉跳的历史时,不禁自嘲道:“为了一位作者单独成立一个专案组,在全国恐怕只有我有这个福气了。”   “这么严重?”   方言吓了一跳。   “这算什么。”   蒋紫龙摇头失笑道:“你别看现在《乔厂长上任记》在zhong央台播出很风光,可能只有我知道,小说发表的时候到底有多么惨。”   方言耐心地听着他的倾诉。   《乔厂长上任记》刚发表,就遭到了津门文学界的批评,《津门日报》甚至拿出了14个版面围剿,在全国掀起了讨论,褒贬不一。   “那段时间,是我出作品最多的时候,我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报纸上每次出现一篇批评我的文章,我就再写一个短篇。”   蒋紫龙露出从容的笑容:“他们只瞄准火车头,可是火车开了,放枪只能打到车尾,有时还没打着,这些报纸刚批了这篇,还没批透,我的下一篇就又出来了。”   “嚯,紫龙,紫龙,伱这名字还真没叫错,简直是‘文坛赵子龙’,杀个七进七出啊。”   方言由衷地赞叹道。   “你这比喻,恰到好处!”   蒋紫龙哈哈大笑:“赵子龙是浑身是胆,我这个紫龙也是一颗文胆,什么都不怕。”   “还好先请教了你。”   方言也清楚改革文学争议大的根结。   当时“姓啥”争论不休,忽左忽右,形势不明朗。   这也是自己到现在也不经商的原因,顶多就是买版猴票这种小打小闹,因为往大了去搞,搞不好就容易阴沟里翻船,甚至坐牢。   比如,傻子瓜子。   “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改革文学就是个龙潭虎穴,必须壮着胆去写。”蒋紫龙笑道,“不过我觉得你的境遇会比我好,别忘了,你可是有老师的。”   “是啊。”   方言不得不感慨:“要不是有这一层关系,改革文学我是想都不敢想,不过我估计老师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阻止我往改革题材上想。”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很快地,古桦、莫伸、贾大山等人也加入,替方言出谋划策。   “万元户?家庭联产chengbao?”   “这还是跟改革有关,话题有些敏感,而且要下乡观察调查才行。”   “对安南反击战,军事题材总该没问题吧?”   “题材倒是好题材,可岩子人在讲习所学习,哪有时间和机会下部队采风调研?”   “………”   “人生,这个话题怎么样?”   在议论声中,王安逸突然说出口。   “人生?”   方言和蒋紫龙等人一样,倍感意外。   “你们看看这个。”   王安逸拿出了从图书馆借来的最新一期的《华夏青年》,翻到页脚被折的那一页,就见上面写着《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啊》。   是这个啊!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方言。   《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啊》,主要的内容来自一封署名“潘晓”的读者来信。   这封信一经发表,立刻引发了一场全国范围内关于人生和人生观的大讨论,讨论持续了半年多,一共收到五六万封来信。   自己上辈子,也曾经写信给编辑部。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人生该往何处去?”   王安逸左看看,右看看,“我感觉她的迷茫,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在我们这一代里肯定不少,越迷茫,就越需要文学和榜样的力量来引导,你们觉得呢?”说着把目光投向方言。   “我同意安逸的说法,文学是生活的一盏明灯,能照亮前路的方向。”   铁甯第一个站出来附和。   听着他们一个个的发言,方言摸了摸下巴,脑海里一闪而过《平凡的世界》、《人世间》、《阳光灿烂的日子》、《肖申克的救赎》、《活着》,不是时机未到写不了,就是背景不搭没法写。   比如《平凡的世界》,涉及到家庭联产承bao,这会儿的陕北还不知道有没有开始推行呢!   其实最贴切的应该是陆遥的《人生》,只可惜是个中篇。   嘚,问了一圈,又绕回到了起点,还不如改革文学呢!   方言正郁闷师门任务的难度之大,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也许这就是做沈雁氷关门弟子的代价。   就在自己打算把《潜伏》写下来作两手准备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姜丹的声音。   她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收获》最新一期的样书寄到讲习所了!   样书既然到了,稿费汇款单还会迟吗?   差不多也该寄到家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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