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唇角微勾,眸光冷冰。当日雪上义告诉她赌输万金,她派人去查探,赌坊里许多人都证实了,而且还看到他和雪上礼当场签下欠条,雪上礼也的确被关进大牢。这场戏做的够真,差点真把她骗了,她还真以为君习玦为了对付她,故意设计了雪上礼和雪上义。 但是依千歌的谨慎,自然要查到最细末的地方。那张欠条藏得很紧,他们大概根本没想过她会找到,早就识破了他们的阴谋! 千歌道:“皇上,这张欠条是假的,所以臣才会说,所谓万金赌债只是个误会而已。家弟闹出这么一出,只是想向臣求些钱财,臣早知道他的底细,自然不打算理会他。没想到却因此引得大家误会,引发这些风波出来。” 元帝将欠条扔在地上,怒道:“好啊!雪上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糊弄朕!” 雪上义背后冒出冷汗,二皇子又没有为他解围的意思,他只好道:“皇上,草民知罪!赌债的事虽然是假的,但是草民说的其他话都是真的!二姐的确与沈家暗中勾结,宝珠也是青扇盗来给草民的!” 千歌看了他一眼,失望的叹了口气,道:“五弟,你设局期骗我就罢了,皇上面前还敢一再撒谎,你若再不知悔改,谁都救不了你!” 雪上义看向她,她的表情满是失望,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没有丝毫感情。雪上义纵然是想改口也不敢,他不相信二姐会救他,也害怕二皇子的惩罚,只能咬紧牙关,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千歌似是失望之极,神情变得漠然,转头对那捧着宝珠的太监道:“这位公公,宝珠上可有奇香?” 那名太监一愣,而后凑近宝珠嗅了嗅,道:“回雪尚宫的话,没有奇香,一点味道也没有。” “为防万一,请旁边两位公公也嗅闻一下。”千歌道。 旁边两个太监依言闻了闻,都摇头说没有。 徐德妃冷哼一声:“雪尚宫在故弄什么玄虚,这是珍珠,怎么可能有香味!” “德妃娘娘说的没错,”千歌笑道,“珍珠是不会有香味的,但是这颗宝珠若真的经过青扇的手,就会变得馨香迷人。” 青扇眼睛一亮,接口道:“柔贵妃前不久赏了小姐一盒洛神香,熏衣可历久弥香、沾之不褪,小姐的衣裙向来由奴婢负责熏香,因而奴婢身上也沾了奇香,虽然清淡,但是只要奴婢贴身放置的东西,都会沾上洛神香的香味儿,即便过上一两日,香味儿也不会消失。” “原来如此,”元妃突然笑着开口道,“莫怪之前本宫让青扇递帕子时,闻到一股淡雅怡人的香味,本宫原本还以为是雪尚宫身上的呢。连本宫让青扇随手递的帕子都会沾上奇香,这颗宝珠若真是青扇偷盗的,就不可能一点香味都没有。” 千歌看着元妃笑了笑,她自然知道青扇并没有递过什么帕子,元妃这是特意示好呢。 站在青扇附近的人此时也都道,闻到了她身上的奇香,味道很淡,不靠近几乎闻不到,但是非常好闻。 雪千舞对元帝道:“洛神香还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臣妾就送了一盒给千歌。洛神香的香味儿持久不散,皇上也是知道的。” 元帝点头:“不错,如此看来,青扇的确是被冤枉的。” 雪上义又急又怕,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也许、也许她是派别人偷盗的,她……” “你还敢狡辩!”元帝怒道,“栽赃诬陷,挑拨是非,到现在还死不悔改!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雪上义惊恐的瞪大眼,连连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草民知错了!”他不敢去求千歌,对着雪千舞痛哭流涕道,“长姐救命!求长姐向皇上求情,饶过小弟一次!” 雪千舞心有不忍,五弟是她看着从小长大的,她离家时他才不过九岁,很是聪明伶俐,对她和千歌也十分恭敬。她实在想不通,他们明明是亲姐弟,五弟为何一而再的帮着外人害千歌! 雪上义看出她的心软,更加哀求道:“长姐,求求你!小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父亲就只有我和四哥两个儿子了,长姐也不希望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吧!求长姐饶了小弟这次,小弟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雪千舞看向千歌,五弟若陷害的是她,她已经松口饶他了,但是他害的是千歌,饶不饶他,要看千歌的意思才行。 千歌道:“姐姐,五弟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不会怪罪他,但是他犯了欺君之罪,要皇上愿意宽恕才行。” 雪千舞立刻给元帝跪下,求情道:“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五弟一命!五弟自小就失去母亲,都说长姐如母,五弟会犯错,也是臣妾没有管教好他的缘故,臣妾愿意代他受罚!” 元帝无奈的看着雪千舞,她总是如此心软,别人稍一哀求,她就不与人计较了。元帝伸手拉起她,道:“罢了,朕也不是非要他的命不可,既然你们姐妹不计前嫌,朕就饶他一命。” 雪上义刚露出喜色,元帝又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他带下去重打八十大板!”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要狠狠教训一顿,他才知道害怕。 雪上义浑身一抖,八十大板打下来,他还有命在吗!不待他继续哀求,就有奴才上前将他拖了下去。 千歌冷眼看着雪上义狼狈的被拖走,唇角笑意冰凉。雪上义毕竟是她和姐姐的亲弟弟,所以她不会阻止姐姐向皇上求情,否则外人看了定会觉得她们冷血无情。但是她可没打算真饶了雪上义,她已经对两个弟弟够容忍了,他们却一再挑战她的底线,这一次她要向他们算总账了! 紫萝看到雪上义的下场,吓得浑身发抖,雪五少有柔贵妃求情,她这个做奴婢的却只有死路一条。她越想抖得越厉害,等到千歌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立刻就趴在地上哭道:“雪尚宫饶命!奴婢是受雪五少的指使,才盗取宝珠陷害青扇的,雪尚宫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紫萝又向沈冰心哭求:“小姐,奴婢从小就跟着您,一直忠心耿耿,这次只是一时糊涂,求小姐看着奴婢侍候您十几年的份上,饶恕奴婢!” 紫萝称呼她小姐,让沈冰心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趴在她脚下的紫萝,沈冰心红了眼圈,语气却冷冰冰的:“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紫萝侍奉沈冰心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要舍弃她了,害怕、后悔、绝望、怨恨一时间都涌了出来,她尖刻的叫道:“都是你!都是你要把我嫁给一个奴才!你明知道我喜欢公子!我恨你!我恨你!” 千歌眼中寒光大盛:“把她拖下去杖毙!” 紫萝被堵住嘴拖走了,一路涕泪横流,满目怨恨。 沈冰心忍不住身体晃动了一下,狠狠咬住唇。她自然是看出紫萝想做夫君的妾室,她也问过夫君的意思,夫君无意,她才会将紫萝许人,而且还是精挑细选的好人家,甚至连嫁妆都备的丰厚,却没想到紫萝会对她如此怨恨。她自问对身边的人向来宽厚,为何却总是有人背叛她?先是韩胭,现在又是紫萝,都是她最亲近相信的人,结果却给她狠狠一刀! 这一幕让周围的女眷一时都安静了,丫鬟野心勃勃,想攀上男主人的事,在每个府邸都不新鲜,众夫人不禁都心有戚戚焉。 千歌面无表情,心中却也忍不住波动。女人一旦碰到心爱的男人,就会变得不可理喻,嫉恨可以将一个女人变得面目全非,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女人间的种种纷争,起因还不都因为嫉恨二字。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夜凤邪,夜凤邪也正看着她,一双琉璃凤眸柔光流转,似在无声的述说着此生不渝的承诺。千歌心中不由一松,刚才的那一丝低落情绪顿时消失了。 千歌冲夜凤邪点了下头,夜凤邪站出来,道:“皇上,臣找到那张伪造的欠条时,还发现了一些有问题的账目,想请皇上过目。” 夜凤邪说着,取出一叠没有装订的账册,呈交给元帝。 君习玦指尖一抖,身体变得僵硬紧绷,他刚才还心存奢想,希望这些东西没被发现,但是现在最后一丝侥幸都被打破了!君习玦猛然转头去看千歌,她面上笑意清冷,眼神如冰中藏火,冷酷中却有能烧伤他的猛烈。 君习玦狠狠握拳,那些账目绝不是轻易就能发现的,千歌肯定早就盯上盛达赌坊了! 他猜的不错,前世千歌为君习玦做了那么多事,君习玦虽然防着她,但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君习玦的秘密的。盛达赌坊就是君习玦的一个敛财据点,只是君习玦实在太谨慎,所有账目分开记录,每人只负责出帐或是入账,彼此互不相通,所以就算经手的人也发现不出什么问题。 若只有千歌自己,只怕一辈子都弄不到这些账目。夜凤邪也是派人潜伏在赌坊里两年多,才找到蛛丝马迹,又花了近一年时间,才整理出这么多。 他们原本还在发愁没有契机不引人怀疑的交出账册,君习玦就给他们送来了机会,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