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郡公担心皇上赐婚之时,卫寒焰会倔脾气的抗旨,给卫家再招大祸,所以把他叫到书房时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他敢拒绝,就直接把他捆锁在家里。至于以前答应过他,不再干涉他婚事的话,自然抛到一边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向来冰冷叛逆的儿子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后,竟然点头答应了。 卫郡公太过惊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就神情大悦、老怀安慰,他正打算说几句勉励的话,刚开了头,卫寒焰就冷冷道:“既然是娶公主,以后我会住在公主府,无法在父亲膝下尽孝了。” 卫郡公笑容僵在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公主出嫁后时陪嫁一座公主府,但是昭月女子讲究三从四德,便是皇室公主,也要住在夫家,侍奉公婆的。卫寒焰要求住在公主府,就是以驸马自居,另行立府的意思。 早知道生出这么个忤逆子,当初一出生就该溺死他!卫郡公心里气怒,却不敢当面骂他,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反悔了,只能忍着怒气道:“随便你!给我滚出去!” 卫寒焰面无表情的出去了。 看着儿子毫不客气的走了,卫郡公狠狠拍了下桌子,过了一会,怒气又慢慢消了。他望着皇宫的方向叹了口气,如此也好,分府而住,万一日后二皇子夺嫡失败,新皇看在二公主的份上,至少能保全卫寒焰一条性命,卫家也不至于血脉断绝。 为了抢赶时间,玲琇公主的婚事谈的很快,元帝和卫郡公一天之内就商议妥当了,卫家翌日就送去了给玲琇公主的聘礼。 玲琇公主在慎刑司里关了三天,虽然没受多少苦,但被吓得不轻。司吏得了元帝的吩咐,要让公主得到教训,但又不敢真的对她用刑,所以就把她关在司牢里的刑场附近,每天在她面前对犯错的奴才用刑。 玲琇公主被迫观看了各种刑罚,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对于元帝把她许配给卫寒焰的事,就只是躲在屋子里哭,一个不字也不敢说。 贺贤妃看女儿魂不守舍、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心疼不已,抱着她安慰:“玲琇,你就认命吧,生为皇室公主,哪有决定自己婚姻的权力,那个卫寒焰虽然是庶出,但任职禁军大统领,生的俊美绝伦,而且不近女色,以后你们住在公主府,上无公婆压着,下无侍妾争宠,这样的好婚事,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玲琇公主哭着不说话,她不认命能怎么办,父皇圣旨都已经下了。而且她失贞于宇文公子,公子却拒绝娶她,她还能奢望什么。 “快别哭了,”贺贤妃给她擦拭眼泪,“回头别人看到,还以为你不愿为太后冲喜呢,再有嘴碎的对你未来的夫君说点闲话,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母妃!”玲琇公主委屈的扑到她怀里,怨恨道,“都是雪千歌害我!若不是她,我也不会沦落到嫁一个庶子的地步!” 贺贤妃也恨,但不得不忍着,而且教玲琇忍着:“雪千歌是什么样的人,你哪是她的对手,你躲着她这么多年,以后也躲着她便是,只要以后二皇子能登基,有你报仇雪恨的时候!” “……儿臣知道了。”玲琇公主抽泣道。这几天她在慎刑司里担惊受怕,那里是万安宫的地盘,她唯恐不明不白的死在里面,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她只敢口头上怨怪几句,万不敢与雪千歌做对了。 玲琇出来了,宇文昊却一直在慎刑司里关着呢,他和娉婷公主的婚事都由礼部、内务府和大齐使者团操办,元帝下狠心要把他关到大婚那天。 大齐使者团只知道宇文少爷被留在皇宫,其他一概打听不出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跟着礼部忙里忙外。 玲琇和娉婷的婚事都定在六月十八这一天,喜堂就设在玲琇的公主府,娉婷是要去大齐的,加上时间上来不及,就没有敕造公主府。玲琇的公主府是旧园子修缮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珍奇异宝,样样比照着皇子府来,布置的好不气派。 婚礼当天,整个京城都张灯结彩,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皇室嫁公主,而且一次有两个同时出嫁,这是百年难遇的盛事,不仅京城的百姓天没亮就挤上街头,附近城镇的人也有不少拖家带口的来凑热闹。 天气炎热,一些有头脑的小贩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的兜售扇子、巾帕,也有贩卖小吃、茶饮的,吆喝叫卖声、百姓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孩子们的笑声,好不喧嚣热闹。 千歌趁着天早凉快,早早到了公主府,后花园里,各家公子、小姐到的比她还早,凉亭里、小湖边、假山下,到处可见才子佳人成群结队、谈笑风生。小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眼望去姹紫嫣红,更比满园百花娇艳。 青扇抿着嘴偷笑:“小姐,你瞧那些世家小姐们,都在忙着寻找如意郎君呢,她们都怕万一太后大行,要守国丧三年呢。这下各府公子少爷都要挑花眼了,他们倒是福气,平常时候哪能任他们如此随意挑选。” 男子是比女子得便宜的,他们守丧三年,不过是晚上三年成亲罢了,有家世在,不怕娶不到好妻子。这些小姐们就不一样了,再过三年就愁嫁了,故而一大早就全部打扮的明艳照人,来物色好夫君了。 千歌瞪了青扇一眼:“口无遮拦。”顿了顿,认真的看了青扇和青枝一眼,说:“你们的年龄也该嫁人了,我也应当为你们找找合适的人家。” 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羞的俏脸通红。青枝跺了跺脚:“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奴婢身上了,要找给青扇找去,奴婢不想嫁人。” 青扇也连连摇头:“我哥哥还没娶亲呢,我才不急着嫁!” 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千歌,小姐说话的语气太认真,她们都拿不准小姐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生怕小姐执意要把她们嫁了。看到小姐和侯爷恩恩爱爱,她们虽然是丫头,不敢有太高奢望,但也想遇到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千歌好笑道:“我只是怕耽误你们,你们不愿就算了,我还能逼你们不成?”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千歌看向后面的流萤,见她一惯没有表情的脸上竟有期盼之色,惊讶非常道:“莫非流萤有喜欢的人?” 流萤耳朵可以的红了一片,目光不自在的瞥向一边,僵硬的点了下头。 “真的假的?”青扇惊的差点蹦起来,“你居然会有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快说快说!” 流萤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围着自己打转的青扇,唇角似乎有一丝笑意,仔细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她没有理会青扇,对千歌道:“小姐,大小姐答应过,会给奴婢一个恩典。” 千歌兴味的笑起来:“难道你想求你的婚事?” 流萤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摇了摇头,闭口不言了。 千歌虽然感兴趣,但也不急着追问,流萤既然有所求,迟早会开口的。她看了眼旁边抓耳挠腮,恨不得拎着流萤的领子摇一摇的青扇,不由一笑,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走到一处六角亭,千歌看到舅母安氏带着六妹妹雪千兰坐在亭中,对面坐着已经被封为太子妃的元妃娘娘,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千歌心念一转,笑着走了过去:“太子妃,舅母,外面这么热闹,你们怎么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两人看到她,都站了起来,双方见礼,然后依次落座。 雪千兰紧挨着千歌坐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神情很是亲昵,千歌对她温柔的笑笑,她便更高兴了。 太子妃笑道:“本宫这不是专门为了你的六妹妹而来嘛,本宫听说傅家最近一直在为千兰小姐说亲,就趁着今天的机会来看看,为太子殿下争个机会。” 她说着,看着雪千兰的目光满是赞赏,道:“千兰小姐不愧是柔贵妃和雪尚宫的妹妹,生的芙蓉玉色、冰雪聪明,傅夫人教的也好,端的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也难怪太子偶然见过一面,便念念不忘呢。” “哪里,”安氏得体而疏离的笑道,“太子妃谬赞了,千兰只是个野丫头,当不得太子殿下垂青。” 雪千兰靠着千歌的胳膊,微低着头,不自觉的扯着手帕,神情有些不安的样子。 千歌慢慢勾起唇,笑容有点冷冽。太子妃亲自来为太子说亲,倒是大度能容的贤妻。太子妃不过是看中千兰是她们的妹妹,又是元帅府的义女,打的是与大皇子当初一样的主意。 她想为太子巩固地位无可厚非,但是故意在这种场合下提亲,就有些过分了。太子府想纳娶的女子,普通门户哪里还敢肖想,谁不怕以后太子登基后秋后算账。 就不知这事,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太子妃自作主张。想来太子也不可能毫不知情,大概是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