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大长公主、玉蝉仙子。卫淑妃一行人到了永寿宫。 白衣飘飘的玉蝉仙子吸引了众人大半的注意力,尤其是亲眼看见大长公主对她毕恭毕敬,尊称仙子,众人更是惊疑不定。 大长公主有意让玉蝉仙子在众人面前展现神通,便询问的看了一眼她。玉蝉仙子对她微微摇头,但神情并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大长公主转念一想,皇上是来听徐德妃禀告大事的,等事情处理完也不迟,否则的确有些喧宾夺主了。 大长公主于是对元帝道:“皇上,本宫与仙子先去为大行太后上一炷香。” 元帝亲自将大长公主送到殿门口,看着她们走进去后,才转过身,问徐德妃道:“你有什么大事要禀告朕?” 徐德妃排众而出,噗通一声跪下,道:“启禀皇上,柔贵妃对皇上有不贞之心,请皇上治其欺君之罪!” 她存着把事情闹大的心思,说话的声音足够让所有人听到,顿时永寿宫内一片寂静,连哭灵的妃嫔宫女都停止了哭声。 “大胆!”元帝顿时双眉倒竖,“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柔贵妃?!” “臣妾冤枉!”徐德妃情真意切的叫道,“臣妾所言字字为真,这种杀头的事情,臣妾怎敢在皇上面前妄言!臣妾深受皇恩,故而甘愿承受圣怒,也决计不能让皇上受其蒙蔽!” “胡说八道!”元帝对她的话丝毫不信,千舞对他是虚情假意,还是情深意重,他自己难道分不清?说什么不贞,柔贵妃成天待在万安宫,能有什么不贞?分明是这后宫妒妇又不安分,想陷害千舞! 元帝脸色难看,平时她们之间有龃龉就罢了,德妃竟敢当着这么多皇族王亲的面,在太后灵堂前搬弄是非,让一众人看他的笑话,德妃真是越来越荒唐了!“以下犯上、污言陷害!来人,给朕掌她的嘴!” 徐德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心里又急又气,嫉妒又恐慌,凭什么皇上对那贱人如此信任,竟连听她把话说完都不愿意! “皇上息怒!德妃言辞凿凿,想必事出有因,皇上不若听她解释清楚。”说话的是文亲王妃,年约五旬,精神饱满、眼神清正,她比元帝长一辈,是先帝非常倚重的文亲王正妃。 今上继位之后,文亲王急流勇退,退居益州养老,不再关心朝政,但他在皇族中素有威望,文亲王妃自然也地位斐然。这若是一般的后妃争宠闹事,她是绝不会开口的,但她眼中揉不得沙子,见徐德妃实在不想撒谎的样子,就想弄个水落石出。 雪千舞走上前来,脸上有悲愤之色,声音因气愤而颤抖:“皇上,文亲王妃说的是,臣妾也想听德妃把话说清楚,臣妾是如何不贞了!”说到后面,忍不住有些哽咽。 “爱妃!”元帝目露心疼,“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做主,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尽管他不信徐德妃的话,但文亲王妃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拂她的面子。 元帝转过脸来狠狠瞪着徐德妃:“看在文亲王妃的面子上,朕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若是再敢信口雌黄,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徐德妃不由的抖了一下,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她就要把傅念恩的衣服说出来,这时,千歌突然跪在元帝面前。 千歌道:“皇上,今日德妃娘娘当着这么多皇亲贵胄的面诬告柔贵妃,就算最终证实柔贵妃清白,以后也会有人指指点点,柔贵妃和五皇子终身都会受人诟病!柔贵妃心地善良,凡事皆愿息事宁人,但臣却不能坐视柔贵妃受欺辱!在徐德妃开口之前,臣想向皇上求个恩典!” “你说!”元帝道。 千歌看向徐德妃,冷冷道:“德妃娘娘可敢与臣立下生死状,倘若证实娘娘所言为真,不仅柔贵妃受到应有的惩罚,臣与整个雪氏一族亦甘愿引颈受戮!但是若证实是娘娘诬告……”千歌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凛然而笑,眼神如出鞘剑锋,“就不知德妃娘娘可敢?” 徐德妃脸色顿时刷白,双眼大睁的盯着千歌,她本是信心满满,但是见雪千歌下如此大的赌注,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难不成她们有什么后招?无论如何,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和徐家的命豪赌啊! 雪庄氏亦是吓的白了脸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千歌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十足把握的,她也不信柔贵妃宠冠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做什么不贞的事。假如有万一,根本不用千歌拿家族做赌注,皇上爱之深恨之切,绝对会让整个雪氏陪葬! 雪庄氏心中掠过这些念头后,立刻走到千歌身边跪下,声音铿锵有力:“皇上,雪氏一族数千族人,愿以性命为柔贵妃做保!” 雪千舞红了眼,也跪下道:“皇上,臣妾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但是今日臣妾也要为自己争一争了,臣妾不想以后再有谁往臣妾身上泼涨水!” 元帝动容,伸手用力的将她拉起来,然后狠戾的冲徐德妃道:“柔贵妃和整个雪氏一族都愿堵上性命,德妃怎么不敢开口了?” “臣、臣妾……”徐德妃被逼得骑虎难下,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脸色青白交加,额头直冒冷汗。 一旁的徐夫人也是满心惶恐,她没有雪庄氏那么大的魄力和信心,敢去支持德妃,实在是她这个女儿,有时容易冲动行事,着了别人的道都不知道! “说话!”元帝冲徐德妃喝道,“你刚才不是振振有词吗,怎么哑巴了?!” 徐德妃转头看了眼人群之中,被傅安氏护在怀里的傅念恩,咬了咬牙,叩首道:“皇上,百善孝为先,臣妾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但是不能用家中父母的命做儿戏!”她此言既把徐氏家族摘了出去,也是在暗指雪千歌不孝。 雪庄氏无声冷笑一声,道:“我雪氏一族上上下下都坚信柔贵妃的清白,故而敢以命相搏,倒是徐夫人一声都不敢吭,可见并不相信德妃娘娘的诬告!” 徐夫人脸色难堪,感受到众人向她投来各种意味的眼神,更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但就算被庄氏讽刺,被众人鄙夷,她也不能拿徐氏家族冒险,只能涨红着一张脸僵立在原地。 双方一比,高下立判,就连众人的心都偏向了雪千舞这边,更何况本就相信她的元帝。 有与徐家交好的夫人,厚着脸皮给求情道:“皇上,此事本就是柔贵妃和德妃两位娘娘的私事,若是牵扯到雪、徐两大家族,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两家都是肱骨重臣,实在不该因这点小事折损。” 亦有雪家这一派的夫人冷哼一声,道:“诬陷柔贵妃清白,祸乱后宫,搅扰大行太后在天之灵,如此还算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话不能这么说,德妃娘娘话还没说完呢,你怎知就是诬告?”又有人道。 眼见众人就要吵起来,元帝怒道:“都给朕住口!” 文亲王妃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心中觉得雪千歌果然如传言中的那样尖锐厉害,但她能为柔贵妃以命相搏,倒也是难得的真情,心里倒生出几分欣赏。但欣赏归欣赏,雪千歌把两个家族拖下水的偏激行为,她却是不赞成的。果然是年龄还小,有些年轻气盛吧。 “皇上,如今举国热孝,实在不宜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柔贵妃、雪尚宫和德妃三人之间,有一方去侍候大行太后便足矣。”文亲王妃说道。她是赞成立生死状的,不管是柔贵妃不贞,还是德妃诬告,都该被处死,以儆效尤。 元帝沉声道:“如此也好,昨夜大行太后还托梦给朕,说身边缺一个贴心的人照顾!” 徐德妃双手忍不住的颤抖,心里无比后悔,她现在开始理智的动脑子,都怪自己一时高兴糊涂了,就算要揭发,也可以买通宫女太监的,何必自己亲自来,但是她现在想明白也晚了! 徐德妃眼中闪过狠色,她就不信事关傅兮阳,柔贵妃能摘清自己,谁去见大行太后还不一定呢! 元帝当真让人取来纸墨,写下生死状,让千舞、千歌和徐德妃都盖上宝印。 此时已经被逼的没有退路,徐德妃道:“皇上,傅家小孙儿傅念恩身上穿着柔贵妃亲手做的衣服,柔贵妃根本就没忘记自己是傅家妇!她心里还惦记着死去的傅兮阳!”原本还想说的委婉些,徐德妃现在是恨不得怎么难听怎么说,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全都变了,只恨时光不能倒流,否则他们一定全把耳朵堵上!一些宫女们都绝望了,听了这样的话,他们还能活吗? 雪千舞曾是傅家妇,只要是有些地位的人,心里自然门儿清。但是皇上已经在明面上将“殉夫”的傅家妇风光大葬了,众人也就跟着装傻,这些年来,不管是谁要害柔贵妃,也没谁敢拿她的过去做文章,就怕触怒皇上,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今天偏生被徐德妃提起,众人都在想,她莫非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