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疯了,居然有点想看看那李狗蛋老爷是个何方神圣...”薛川一想到这三座名字感人的酒楼,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寒。 “不过这店内的环境,抛开那些具有侮辱性质的设计而言,倒还蛮不错呢。”薛川扫视了一下房间内的设施,倒是满意地点点头。 这间瑙蚕专属客房003,虽说地理位置不是特别具有优势,但至少打开窗去还能看见街上的夜景。 内部有两张小床,干净整洁,棉褥的材质也是颇为柔软,往上一躺便不想再站起身来。 薛川放任自己在上头打了几个滚,放松了一下身子,便翻身而起,开始去整理行囊中的物品。 先是要换的衣物,以及金银细软,薛川都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发呆。 这个时候,薛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联系柳圣依。 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薛川忍不住低声道:“难道在这间客房住过的人都会变成智障?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才反应过来!” 一边想着,薛川一边起身走向门口,打算前往坊市逛一逛,搜索一下柳圣依的踪迹,避免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子一时兴起干出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薛川心道:“她能将我捆在树上鞭笞半个时辰,那将哄抬物价的商贩吊在坊市门口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越是思索,薛川便越是觉得大事不妙,万一柳圣依真的被哪个不开眼的二愣子惹毛了,这座城市还能不能留下活人估计都是问题。 正当薛川走到客房门口的那一刻,搭在门把上的手忽然一顿,并没有进一步将门打开。 这不是因为薛川忽然尿急,而是因为他觉察到门外的走廊上正有三个人经过。 之所以说是三个,是因为薛川听出了两种脚步,一种唯唯诺诺,稍显轻盈,应该是个娇弱的女子,另外一种则沉稳利落,应当是习过几年武的练家子。 但是那沉稳的脚步的节奏稍显纷乱,薛川仔细辨识便发觉那是两个人的脚步。 “两男一女,前后包抄,女子不愿前行,故脚步迟缓,而后方男子冷漠催促,故而迟缓过后会有一小段急促...”薛川几乎是在听到脚步声的数息之后就思考到了这些。 这么多年的历练,加上薛川本就极其聪慧的心智,像这种行为分析几乎可以说是成了一种本能,故而仅从脚步声中,薛川便可大致推测出门外的情景。 “...不是正常的情况,要出去看看吗?” 薛川衡量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等待那脚步声远去,这才缓缓打开了房门。 严格来说,薛川并不是一个好人,在他的眼里,通常的伦理道德亦或是法则规范都没有那么强的束缚力,能束缚他的只有自己的原则。 什么原则?谋财而不害命,无怨则不伤人,有恩则答,有仇则报。 至于这种事情,在没有了解清楚之前,他并不会因为内心的正义感而去多管闲事。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那二男一女是什么关系?谁又是善谁又是恶?贸然招惹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走出门外,薛川锁好了房门,顺便偏过头去,随意地看了一眼走廊不远处的几处房间,心中暗暗判断了一下脚步消失的大概距离,便对那一行人的位置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找到柳圣依,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有机会再看吧。”,薛川暗道。 走到楼下,薛川随意应付了一下那个脑回路可能有些不正常的伙计,便低着头走出了珍草淡酒楼的大门,眨眼便混入人群中,再也难觅形迹。 隐匿自己,化为常人,这是薛川无数次经验教训后逐步掌握的技能。 顺着人群,薛川大概观察了一下人流汇聚与分流的方向,再联系他们的穿着及手中拿着的东西,也就推断出了坊市的位置,于是在没有纹问路的情况下,薛川很自然地便向着坊市走去。 有时候,思维敏捷的确是一种很令人羡慕的优势。当然,这种优势放在贱气满满的薛川身上,可能也会变成一种令人无比厌恶的属性...... 那么回到寻找柳圣依的话题上,事实上,薛川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像柳圣依这等能人,又怎么会与他失去联系? 早在离开柴禄之前,薛川的身上就被柳圣依做了一些标记,只要她愿意,即便是在数十里开外,也能感知到薛川的方位,更别提这个小城了。 而种下标记的原理也很简单,没错,有些人也应当是想到了,柳圣依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用特制的藤鞭将薛川抽了一顿死的,便成功种下了那长久不散的标记。 若是薛川知道这其中内情,可能会郁闷到以头抢地来泄愤。 而柳圣依那边,则是逛得心情愉悦,反正只要稍施术法,她就能化成一个平凡女子的模样,即便是薛川站在她面前仔细辨认,也绝对无法认出。 也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柳圣依几乎将坊市内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商铺都逛了个遍,也算是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女人嘛,天生都是喜欢逛街的,即便是只看不买也是极好,像柳圣依这种隐于世间数百年的女人也无法免俗。 若是换了薛川在这儿,定是难以理解:这明明都是些凡夫俗子寻的普通玩意儿,像什么泥塑木雕之类,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柳圣依偏生就觉得有趣,就算是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人偶,她也会忍不住凑上前去摆弄半天,或许这就是姑娘家的天性使然。 在这坊市中也逛了有老半天了,柳圣依转悠着便来到了另一条尚未逛过的小街,正欲四处看看有什么新奇小巧的物什,却是被这街边一个男子叫住了: “那边那个小姑娘!还请留步!” 这男子看起来莫约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衫,席地而坐,模样看上去有些褴褛,但是面容却很富有吸引力,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再难忘却的凌厉和沉稳。 柳圣依抬眼看去,发现这男子腰上还系着一个笔筒,正手执一根笔尖都被磨得圆润了的毛笔,坐在一张铺开在石板上的宣纸前,充满兴趣地看着她。 这男子眼见柳圣依停下了脚步,也是大喜过望,连忙继续呼喊道:“这位姑娘,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画——” “没有,滚。” 柳圣依的目光只是在那男子的脸上稍稍停顿了片刻,便失去了兴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打算利用女**美之心挣点闲钱的落魄画师罢了。 那画师一愣,接着便连连苦笑,收回了拿着毛笔的手,叹道:“不画就不画呗,这么暴躁干嘛。” 柳圣依的身影消失在了这条街的人流之中,而这画师则依旧坐在原地,眼神随意地扫过人群,看起来似乎是想寻找某个值得画下的人来。 “又要无功而返咯。”画师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沉,不由感叹一声,就打算收起自己的笔砚,像往常那样在城里随处找个地方将就一晚。 正在这时,这画师的眼睛扫过了一个年轻的身影,不由“嗯?”了一声,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转而看向那个年轻人,笑道: “那边那个小伙子!请留步!” 那年轻人原本站在街头左顾右盼,闻言则是转过了头来,看见这画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这画师似乎很是振奋,再次热情地挥了挥手:“没错,就是你,来来来,小伙子,过来一叙!” 那年轻人犹豫片刻,还是朝着这画师走了过来,不多时,便来到那画师身前,蹲下身子,困惑道:“有事吗?” 这画师爽朗地笑了笑:“小伙子,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画一幅画?” 在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后,年轻人的第一反应是出言问道: “要收钱吗?不收钱我就没意见。” 画师面色一僵,尴尬道:“这个,我也要谋生计嘛...” 年轻人闻言起身就走:“哦,那有缘再见。” “诶诶!慢着慢着!”画师顿时急了起来,连忙凑上前去拽住了这年轻人的衣袖,陪笑道:“不用钱不用钱,你给我一口酒喝就成,我已经两三天没尝过酒的滋味了。”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片刻后还是再次蹲了下来:“好吧,一口酒一幅画,倒也不亏。” 画师嘿嘿一笑,撸起了自己的衣袖,问道:“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这和你给我画画有什么关系?”年轻人挑了挑眉。 “当然有关系!画人最讲神韵,不知画中人名讳,这画就缺了一股神,和一张废纸无异!”画师赶忙解释。 “嗯...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年轻人摸了摸下巴,似乎并未质疑。 画师得意地笑了笑:“是吧,这可是我独门秘决,别人学不来的!来,后生,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犹豫片刻,开口道:“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