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唐,怎么不吃,不喜欢么?”阿蜜坐在唐芭对面,手里抓着烤肉歪头眨了眨眼。 唐芭拿起自制手帕探身替阿蜜擦了擦油乎乎的嘴,“想起咱们以前去采树水时候的事了。” 阿蜜蹙着小眉头一副回忆的模样,随即“咯咯咯”的大笑道:“想起来了,阿唐从树上掉下去啦!” “是啊,我不会爬树,你还笑我呢!”唐芭笑容温和,话里却有试探的意味。 阿蜜突然收了笑容,扔掉手里的肉爬到唐芭面前,一脸紧张样,“阿唐,你没事吧?” 唐芭缓缓的摇了摇头,虽然脸上还挂着笑意,却已经不自然了。 这正是当年她从树上摔下来后阿蜜的反应。 阿蜜拉起唐芭,“再来,我以前也经常掉下来的。” 唐芭配合的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咱们……去找树肉吧?”唐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仰头看了看石质的屋顶,“阿蜜,上面有没有果子?” 阿蜜回答的依旧干脆,“果子?没有。” 唐芭扭头看了眼书案,拉着阿蜜走了过去,铺开树衣拿起笔慢慢勾勒松塔的样子。 阿蜜的动作、表情甚至扯着唐芭巫袍的手都是和当初一模一样的,“阿唐,阿唐,它竟然在地上,你把树的孩子弄到了地上……” 唐芭看着兴奋的阿蜜鼻子酸酸的,就连记忆都是当初的情景,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变通,这就是比安木和安青更高级的……巫偶。 鲜活的表情,灵活的身体,更精准和宽泛的互动,不仅保留了死者生前的一切,阿蜜……它还能吃饭! 唐芭把阿蜜拉到书案旁,“我来教你?” 阿蜜的兴奋劲儿突然消失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唐芭。 就是这双充满死气的眼睛一直提醒着她现在身处何地,又面临何种处境! 唐芭把树衣移到了地上拉着阿蜜蹲了下来,果然阿蜜的表情变了,不用唐芭教,阿蜜自己就开始画了起来。 唐芭默默的向后退了退才重新站了起来,看着那一地没怎么动的饭菜攥紧了拳头,眼中的狠辣一闪而过。 当初叫安木和安青陪她吃饭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可阿蜜来了就自然而然的把饭菜摆到了地上并且还陪她吃饭,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些巫偶本身就带有监视功能,而监视她的工具就是眼睛! 恰布对她的一切举动已经了如指掌,可在白天还故意问她是否见到堪嘎,这明显就是试探,还是心机颇深的试探。 她没说在二楼看台和祭品们发生冲突的事,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掩盖自己会武力的事,这在恰布眼里应该就是隐瞒了,说白点就是恰布在测试她唐芭的忠心度和诚实度; 如果她当时已经知道了巫偶有监视的功能,那她必定会实话实说,可这又与她本身性格不符,继而也会让恰布察觉她已经知道了巫偶的秘密。 可恰布为什么还要让她故意知道,这是一种警告还是暗藏阴谋? 唐芭看着一直在欣赏自己画作的阿蜜,心里直发苦,就连整个口腔都是苦的,“这松,这树的孩子能吃么?” “不好吃。”阿蜜背对着唐芭回道,“你不要吃,不好吃的。” 唐芭走了回去重新蹲在阿蜜身旁,“要是填上颜色就更好看了。” 阿蜜看向唐芭,“颜……色是什么?” 唐芭指着石质地面,“黑。”指向窗帘,“绿。”又指了指屋顶,“蓝……” 她一边看着阿蜜一边重复着当年的动作。 唐芭不知道制作像阿蜜这样的巫偶需不需要恰布亲自动手,即使不是,阿蜜保留的那些记忆可以说已经被恰布挖掘了一遍,既然能制作巫偶肯定就有本事知道巫偶生前的一切记忆。 恰布对她的了解远远比她对恰布了解的多得多,不仅如此,她在希夏的一切恰布都已经知根知底了,否则也不会特意把阿蜜送过来给她当奴隶,甚至是在臧狼发生的一切估计也逃不过恰布的眼。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可是却被她疏忽了。 阿蜜一脸警惕的回头望了一眼,拼命的涂掉自己的画又拉着唐芭假装采树肉,之后看着已经揉烂的树衣幽幽的开了口:“阿唐,你和别的族人不一样,你会的很多东西……我是不可能会的,被族人看见阿唐也会危险,还会死,阿唐要好好的。” 我一定会好好的! 唐芭把阿蜜搂在了怀里,这段话如同一股暖流注入到她冰凉的血液里,有些甜,却不腻。 阿蜜,即使你已经死了也还在保护我,那场决斗的制胜关键来自你,在恰布面前的音容笑貌也来自你,你还在这探不出深浅的巫塔中来到我身边,让我认识和了解到了更多的事,阿蜜,你就是我的天使! 唐芭抚了抚阿蜜的后背,轻声道:“我曾经发过誓,要找到安全的地方把你的画保存起来,现在这里就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画,再也不怕族人发现了。” 阿蜜就像静止般一动没动。 唐芭皱了下眉,小心翼翼的拉开和阿蜜的距离,低头认真的观察了下阿蜜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中没有任何气息,就连那股死气都不见了,平静的就像……就像前世的娃娃玩具! 唐芭恍然大悟,这个时候的巫偶很有可能失去了监视的功能,她的阿蜜果然是来保护她的! 可是如何才能……重新启动巫偶? 阿蜜是在她提起采树水的事时才进入的回忆状态,是不是也要情景再现一次? 唐芭回忆了一下才道:“是啊,我不会爬树,你还笑我呢!” 阿蜜依旧一动不动。 唐芭抬手摸了摸阿蜜的嘴再次道:“想起咱们以前去采树水时候的事了。” 果然,阿蜜动了! 阿蜜蹙着小眉头一副回忆的模样,随即“咯咯咯”的大笑道:“想起来了,阿唐从树上掉下去啦!” 唐芭突然觉得很诡异,随即又释然了,难道她就不诡异么! “阿蜜,我教你画画吧!”唐芭转移话题道,她可不想再来一遍情景重现了,“还记得……嗯……这里还有不同颜色,咱们可以填进去。” “好啊好啊,阿唐教我!”阿蜜回头一看地面,奇怪道:“咦,阿唐,树衣怎么在地上,还破掉了?” “哦,我嫌弃自己没画好揉烂的。”唐芭坦然的捡了起来,甩手扔进了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