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宫女心事(二)
“臣妾不知该说什么,毕竟都是女人,换做臣妾被皇上这样嫌弃,恐怕活不下去。”我幽幽一叹,可也不加掩饰地笑,“不过皇上的心思是一回事,反正当晚臣妾知道的时候,心里也好痛快,皇上没去潋滟宫就更高兴了,而且后来还……”我羞红了脸,轻声问他:“皇上是特意来的?” “嗯,岳祥见朕愁眉不展,主动提出安排一切,他可是这宫里的老狐狸了,还有什么他办不到的?”寰宇戏谑地笑着,用暧昧的目光打量我,仿佛回味着那一晚的旖旎,轻声道,“朕实在太想你,但也的确冲动了。” 我笑出声,腻歪在他身边,又问:“那项贵人呢?” “她也不知道,睡得很沉,岳祥在她的酒里加了些东西。”寰宇哼哼着,搂紧了我,语气里微微有些恨意,“明明是皇帝和皇后,天底下最堂堂正正的夫妻,竟然要这样偷偷摸摸,莫说朕觉得对不起你,实在心里也不甘心。” 我何尝不介怀呢,但那一晚的刺激和浪漫,也不是花心思就真能有的,一切皆是天时地利的巧合,抬眸见他脸色微微绷紧,凑上来在他唇边轻啄了两下,语调柔柔地说:“皇上不觉得有趣吗?堂堂正正的那样可要一辈子呢,可偷偷摸摸的一辈子又能几回,权当是乐趣不好吗?而且臣妾还因此有了身孕,可见是注定的。” 他深深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不知藏了什么,而后竟微微有些撅嘴似的露出几分稚气,一把搂紧我,恨恨地说:“朕快两个月没见到你了,可是……罢了罢了,能见你,已经满足了。” 脑中一个激灵,腾起身子故作惊讶地望着他,洋洋得意地表示我看透了他的心思,再低头轻轻摸着腹部说:“皇儿啊,你还没出生,就被父皇嫌弃了呢。” 寰宇急了来挠我痒痒,两人闹作一团,他捉了我的双手就紧紧束缚着不肯再松开,另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威胁:“不许招惹朕也不许嘲笑朕,不然连你肚子里的一起欺负。” 我却故意做出柔媚的模样,秋波款款地迎接他的目光,仿佛能看到他眼底要冉冉升起的火,他忍不住狠狠地在我脸上一阵掠夺,到底是理智压制住了一切,只搂着我在榻上躺着:“朕日夜兼程累极了。” 我贪恋他胸膛里铿锵有力的心跳声,黏着不愿离开,只轻声应:“皇上睡吧,于飞就在这里。” 宛如美梦的幸福,一直延续到寰宇酣眠醒来,他因同样思念我好些日子睡不安稳,又日夜兼程赶来看我,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我中途离开他也不曾察觉,反是后来醒来不见我,连声就唤我的名字,更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还在嘀咕,说我明明答应不走开的。 “皇上又不是小孩子了,睡觉还要人陪的,美咲都不恋着臣妾和乳母了呢。”我故意揶揄他,结果换得他在我额上重重的一扣,反惹得莲衣大笑,叫寰宇好不得意。 酒足饭饱,他挽着我的手在廊下散步,凌岩山他也来过几回,比我熟悉许多,一步一步走在楼阁之间,与宫中并没什么不同,只可惜终究走不出这行宫,不知几时才能携手在无拘无束地天空下奔跑。 “山里一到晚上,林子里野禽野兽的叫声就更显得人住的地方宁静,于飞啊,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么?”寰宇举目望一望未满的明月,转身问我,“朕在宫里时,只有看着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明月安慰自己,这是唯一与你同在。” 我笑:“皇上也会说这样的话,好像戏文里多情的秀才,看着清雅脱俗,不过就是儿女情长。” 他也笑:“今晚只听你挤兑朕,你是不是忘了朕是皇帝,朕若恼了,随时治你欺君之罪。” 我轻哼:“皇上才舍不得。” 此时前面过来几个人,依稀瞧着身影熟悉,待近了果然是袁卓已,我欣然对寰宇道:“全亏了袁太医,臣妾母子很平安。” 袁卓已和身后的宫女一起向寰宇行大礼,皇帝毕竟是皇帝,只严肃地说着:“朕就把皇后的健康交付给你了,他日皇后母子平安回到宫中,朕自然重赏你。自然,你是傅铭举荐的太医,朕也信得过。” 袁卓已素来宠辱不惊,只淡淡地应:“臣遵旨。” 寰宇又絮絮问了几句我的身体后,袁卓已就被打发了,而我和寰宇花前月下的闲情也随之散了,不得不提起宫里那些事,我自知分寸不擅自询问朝廷的事,但若要提起我回宫的日子,又必然会牵扯到一些,此刻我问:“皇上方才说的意思,让想臣妾在凌岩山安产后再回宫?” 寰宇道:“朕随口一说的,你现在要回去朕也接你回去,但你的身体恐怕吃不消,朕还是希望小心为宜。” 他回答得很浅,我却想知道更深的事情,只能再问:“皇上,臣妾可以回去了?” 寰宇的表情很平淡,反问我:“想回去了?”但这样的话却十分奇怪,我们彼此思念着,他不能长留凌岩山,解决思念之苦的唯一途径就是我回去,又何来想或不想,我本就该属于那里,可他这样问我,显然心中有不能对我说的话,而那些话,我还能不能追问? “还是等腹中胎儿再安稳一些吧,路上太颠簸,臣妾怕身体吃不消,虽然这些日子没什么,可来时的路上好一阵折腾,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臣妾都走得很辛苦。”我到底是放弃了。 他挽着我的手慢慢在月色下走,不知是刻意停下这个话题,还是一时不知对我说什么好,他心里必然也愿意我早日陪在他身边,可近两个月的时间,朝廷宫廷有了怎样的变化我完全不知道,突然回去真的就好吗? “皇上这次来,大臣们,妃嫔们……还有母后她老人家,都知道吗?”我倏然停了步子,他不及停下,一时松了我的手,但很快又握了回去更紧地攒在手心。 “只有母后知道,朕毕竟不能什么也不交代地离开,还有傅铭和寰宥。”寰宇轻声回答我,眉宇间的迟疑显得很不自然,不知道他究竟犹豫对我说什么,可一直到这样走回寝殿,他终究是没提。 这一夜我和寰宇并肩而卧,彼此都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暧昧旖旎的言语也没有嬉笑玩闹,虽然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但心想他翌日大概就要离开,而他也许也知道我猜着了,这一晚谁也没放开彼此的手,翌日醒来瞧见他侧身看着我时,我的手还在他的掌心。 “朕今日就要走了。”淡淡的离愁爬上他的双眸,说着吻了我的额头,“于飞,几时想回宫了,就派人来告诉朕,朕亲自来接你回去。” “嗯。” 我多想他再多陪我一天,哪怕半天呢。可他是帝王,他不能轻易抛下江山不顾,皇帝私行离开可以有许多文章做,甚至趁机图谋皇位也未尝不可,这些我都懂。可心有不甘。 一起用过早膳后,寰宇就要离开了,一顿饭吃得太过安静,寰宇也只是略略动了几口,一直一直牵着我的手,直到送行至宫门前也不曾放开,我不愿在他眼前落泪,努力克制离别的伤痛,他却洞悉我所有的心情,笑着哄我:“朕转身后可不许掉眼泪,朕舍不得让你哭。” 我颔首不语,只怕一张嘴就忍不住,心里头早已是翻江倒海,才明白为何相见争如不见,才开始害怕之后的日子,相思更重。 “六月。”可寰宇突然说,“六月时你的胎儿必然稳固了,六月初朕就来接你。” 他一直回避关于我回宫的事,迟疑了整整一晚,却突然给了我这个明确的答案,可他不知道的承诺的负担吗?六月,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数着天数过,期盼六月来临,期盼他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