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也能清晰地得知酋跃龙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我,手指紧紧地捏住撤下来的一根麈尾毛,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又低头去扯我身上的毛发,只是不再像刚才的慌乱,而是静悄悄的,又拍拍辰阳的肩膀,算作安慰。 这吻如溪水清凉甘甜,这吻如花瓣馨香柔软,可这吻也似风若有若无,眼前只剩下一片片白光,我愕然想起初日撞见他那夜惊慌失措的吻,想起在浴缸之中与幻境中的嘉琪如痴如醉的吻,也想起海边那一场云朝雨暮…… 是他吗?这一切都是他所为吗?可他是为了什么?我与他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即使前两世有仇恨,大可杀了我痛快,为什么还有这样苦苦折磨?连累无辜。眼泪滚滚而下,落进嘴里,融化了那热气,他的脸庞时隐时现,口中的热气渐渐消散,我明了,久别重逢的吻是结束了的,唇慢慢移开,又贴近我的耳畔,嘴唇似乎说出了一句话,但是我却没有听到,只是那样静默地看着他。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相互排斥,相互怀疑,在绝望的时候又相互依赖,相互依偎,我看到不到他的心,我以为我不在乎,只要让我活着就好。可是为什么心在这一刻很痛,这种痛甚至连身体被撕扯,灵魂被吞噬都不能攀比呢?为什么我更希望这并不是他?为什么我这一刻还要奢侈的想,他要是为我而生,生来为我,只为了来到我的身边戏弄我,解救我? 他那带着火苗的手指沿着我的面部曲线一点点向下,划过脖颈,慢慢深入我的衣领间。 “放了辰曦,否则我要你有来无回。”酋跃龙忽然叫道,挥舞着双臂去攻击我面前的人,却只像一个跳梁小丑,什么也没有触及到。 辰阳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惊呼,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中,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甚至开始屈膝跪地求爷爷告奶奶的祈祷,如果给他一盆土让他供奉,他也一定照做不误。 那日清晨,我在温泉之中,他在我的身后,双臂环绕着我,手心也是这般深入进去,只是那****尚且有一丝勇气一丝羞耻去制止,可今日,他眸子里便深不见底的汪洋,里面晃动着我死尸般的躯干,折射着一缕泪珠的光芒。他的手中火苗并不烫,但是我内心却炙热无比,这种炙热迫不及待地喷薄而出。 只是并没有侵犯我,而是轻抚在我的伤口上,灼痛感便隐隐升起,那些毛发越发的嵌入我的肌肉和骨髓里去,也因此被体内的血迅速浸染成了红色。 血,裹着毛发,好像一排排通透的玛瑙珠子,滚动着,落在地面上去。 辰阳捧着沾染血的双手,目瞪口呆,连连后退,摇头,不知在喊些什么。 忽然风九天五指嵌入我的伤口,如一把铁爪撕开了肌肤,疼痛来不及降临,他便消失不见了,一股炙热渗入伤口,流窜在体内各处,而自己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我好似一团海绵被撞出了容纳它的容器,那容器便是我的身体。换言之我的身体未动一动,可灵魂被东西驱赶了出来,可也只是片刻间,一只手就又将我拽了回去。 可这容纳灵魂的**仿佛不再合体,好像不再是自己的,而且全身各处都无法操控,眼睁睁看着手臂不由自主地举起。 整条手臂已是通红,身上的血也化作流火,四处流窜着,身上的麈尾毛发滋滋冒着火光,散发出一股股的焦臭味,可奇怪的是身体不但没有丝毫的痛楚,反倒觉得通畅无比。那些缠绕的毛发竟都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如千丝万缕的藤条随风飘荡着。 而我的另一只手,不听使唤地撕去了身上的衣衫,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林中,好像黑夜里盛开了一朵雪白的百合花,只是,这百花上染满了谁的鲜血。 会是谁的?我的意识时而混沌时而清醒,眼看着自己亲手将身上那些毛发一根根扯下,甚至连皮带肉的撕扯下去,还有一些扯住骨头发出的涩涩声,耳听着辰阳与谷小玉骇人的呼叫,我无动于衷,却又心疼无比。 我瞬间明白了,我不再是我,可是我又在拥有我,我体内有一条别人的灵魂,许是人化作的鬼,许是妖,我与它即将合二为一。许是就像当初的谷小玉,两条灵魂共享了一个肉身,只是看谁能战胜于谁,但眼下,很明显我不是它的对手。 “鬼啊,鬼要吃人,狐狸精要吃人,要吃人!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谷小玉尖叫着,像远处跑去,可“我”却如有了先见一般甩鞭出去,将她缠住,再收了鞭子,她也滚落在“我”的脚边,未等她挣扎,“我”一脚就踏在她的后背,将她死死踩与地上,原本燃起的火苗又瞬间熄灭,但是也扬起了一股浓烟。 身后传来辰阳的叫声:“曦儿,住手。” 我缓缓转身,辰阳瞠目结舌地指着我,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是啊,我的样子可怕极了,周身通红,七窍好似七只燃着熊熊火焰的火焰山,而四周飞扬着大片白茫茫的麈尾毛,与一只怪物并无二样。 酋跃龙举起枪,对辰阳叫道:“是你害了辰曦,是你!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旋风鞭就不会被毁,辰曦完全可以驾驭它,如今你毁了它,也毁了曦儿,你满意了吗?你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了,它们不会按照你的计划去行事。” 辰阳双目充血,怒视着他,吼道:“曦儿绝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让曦儿回到从前。” 酋跃龙激动说:“你简直就是疯子,她已经不是辰曦,她的灵魂会彻底消失,到时候只剩下辰曦的一个空壳。” “不要!”当我意识到“我”要去对付他们的时候,心中焦急,大叫起来,可还是迟了一步,他们来不及躲,鞭子抽打在酋跃龙的身上,将他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