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原来的军队正在急行军。 皇帝身边的将士都在厉兵秣马,一战取胜就会议和,好好打这一仗,就不信他东夏有三头六臂呀。 狄阿鸟也感到了对面的凝重气氛和高涨的战意。 他带着将领们沿着边线走了一遭,查看完,回来就与众将论战,便有人提出来说:“敌人不知为何突然士气高涨,当泄其士气。不如大王准我们选派勇士,阵前挑战。”也有人建议说:“他们定是在等北平原方面的援军,知道援军要来,所以士气高涨,以为可以里应外合。不如先击溃北平原的援军。”更有人提议说:“对于士气高涨到一定程度的军队,应当采用诱敌深入。” 狄阿鸟一一接受,轻声说:“趁皇帝等他的援兵,毫无异动,谁为孤击溃北平原来的军队?” 光是眼跟前几十名将领就已经争先恐后。 狄阿鸟看看他们兴奋和激动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选谁好,正是在人群中找寻之际,吴班要求说:“我与尉迟迥二人便可。听闻领兵的朱彰乃是猛将,有万夫不敌之用,我与尉迟配合,向他发动单挑。斩杀之或生擒。” 他见狄阿鸟还在发愣,笑着提醒说:“大王。” 狄阿鸟转过脸去,找到赵过,问他:“朱彰你可记得?” 赵过反问:“谁?” 冰天雪地之中,一名靖康英武少年将军追赶着两个逃命的“蟊贼”。狄阿鸟略一提醒,赵过幡然醒悟说:“原来是他?这个贼杀的,当年咱们在雪地里挤上他,是阿鸟你放了他一条生路。” 狄阿鸟故意说:“是呀。当年我们两个被揍得多惨,我是扳回来了,你呢?”他笑道:“我听说大丈夫可以不复仇,但是总是要证明自己,在敌人那儿摔倒,就从敌人那儿把自信找回来。” 赵过本来还在想,当年自己好像没怎么被朱彰揍吧。 但狄阿鸟的话赶着,他倒是想起当年的狼狈,逃命时掉到雪窝子,被狄阿鸟给拉出来,两人在冰天雪地中挪走,当真惶惶如伤家之犬。这种被辱的焦躁逐渐强烈,他大吼一声:“阿鸟。你说我不守军纪,处罚了我,这回就让我戴罪立功吧。我不把他生擒,就对不起雪上滚爬掉雪坑中的马儿。” 狄阿鸟激将说:“当年你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行吗?还是让尉迟迥来稳妥。” 他回头到处找,故意问人说:“尉迟迥不在?” 赵过一头扎下去,大喝道:“我愿立下军令状,阵前斩他或活捉。” 狄阿鸟反问:“万一挑战不赢怎么办呀?” 赵过肯定地说:“必胜。给我这个找自信的机会吧。” 狄阿鸟点了点头,勉强地说:“也好。要是打不过,你可知道要跑呀。来。牵我的马来,给胜负难料的赵过将军,那马跟我二十几年了,正当壮年,跑得快。孤现在都不怎么舍得骑它。” 营外一匹白色骏马像是听懂了,仰天长嘶,摁耐不住地举起前蹄,夕阳映过来,好像就在它的蹄下。 赵过差点气死。 什么意思嘛,把这匹宝马让给自己去骑,让自己打不过就跑? 他害怕一不小心,机会跑了,憋得脸红脖子粗,生生忍了,等着将气往朱彰身上发。 赵过牵马回去点兵做准备了。 吴班亦步亦趋地跟着狄阿鸟,担心地说:“我提议阵战的,想着情形不妙,我能知道挥军就上,免得尉迟迥吃亏,现在您如此激将赵公爷,我就怕他难以匹敌,阵前定决生死。” 狄阿鸟安慰说:“你不要担心,赵过定能战胜,而且是取他首级,不是带回来活的。” 吴班说什么都不信。 要是他胡乱建议,让东夏损失了一位帅才,那才是莫大的损失。 他又劝。 狄阿鸟被劝烦了,呼喊他跟着,找来李益生附耳说了句话,李益生就回自己的地方,不大工夫拿了一张纸来。 狄阿鸟接过来,把它伸展开让吴班去。 马上有位栩栩如生的武将,膀大腰圆,模样威猛,相貌丑陋…… 吴班不知道让自己看什么,猜测说:“这就是朱彰呀。” 狄阿鸟问他:“看出来什么了没有?” 吴班摇了摇头。 狄阿鸟肃然道:“阿过数十年来,武艺无一刻搁下,晨起习武,夜静养身,虽带兵在外,亦从不间断,而今国中鲜有敌手矣。” 吴班笑道:“赵公爷的意志没有人不佩服。” 狄阿鸟把手指探到朱彰的身上,要求说:“你且看他,当年毁了容貌之后,而今早已不见当年的风采,虽然有几分威猛,却早已大腹便便,很有可能已不复当年,连当年都不及,又怎是今日阿过的对手?”他轻声说:“孤给阿过机会,那是前日处罚重了,想要交他重任,又怕诸将认为孤放纵他,故意给他这个机会立功,免除处罚。” 吴班还是不敢相信地说:“大王就那么肯定公爷能胜?” 狄阿鸟说:“是的。孤与阿过情同兄弟,孤自是知晓,无论习武做事,有恒心有长志,终是会有大成就。阿过当年与孤相遇,终日被人耻笑,谁敢料想他今日可以统御数十万,南征北讨,鲜有一败?孤就是要把旧事再提,告诉我东夏子弟,有阿过的恒心和意志,他再笨身骨再弱,也定有改变。” 他又说:“你找人写篇文章,邸报刊报上均做刊发,这对我们东夏来相当很重要。少年人要有楷模,那些乙等军府丙等军府的将士要有楷模,阿过就是孤心中可以做楷模的人,鼓舞我们所有的东夏人。区区朱彰,定是踩在他脚下的一只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