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从雪中抱了出来,看着怀中的少年,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又黑又胀的小脸看不出原来的面貌,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双手都有血痂,皮肤上满是青紫的冻伤,难道这里的异动跟这个少年有关? 看着满身伤痕的少年,凌祈暄心里闪过一丝同情,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个样子,不过这个少年比自己幸运,当初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好心的人解救他脱离那种苦难。甩开脑中的念头,凌祈暄将她圈在怀中,抱着她朝大军的驻扎地飞跃而去。 蓝珺瑶被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温,冰封的感官开始有触感,随之而来的只有一个感觉,“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大帐中,呼啸的寒风围着帐子打转,却始终没能钻进帐子。床前一盆炭火烧得旺旺的,火星飞溅,时不时发出“嘭”、“嘭”的炸裂声。 蓝珺瑶撑着身子从被窝里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曲指动了几下,眼见一双手只是冻伤,这才放下心来,若是真的不能回去了,她还要靠着一双手吃饭呢。 原本乱蓬蓬的头发梳理的一个结都不打,披散在脑袋后面,被山石刮得残破的里衣换成了一套素青色的衣衫,衣服并不合身,长长的裤脚卷起,袖子也撸了起来。双手被人用宽布仔仔细细地缠了起来,脸蛋上有丝丝凉意传来,舒服极了。 确定生命有了保障,蓝珺瑶开始打量这个大帐。整个大帐中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案子、一张屏风和几张凳子,还有那个熊熊燃烧的火盆。 下了床,她才发现没有鞋子,脚步迈开,蓝珺瑶打了个趔趄,惊得她连忙抓住床帮,堪堪停在原地,看着这幅娇生惯养的小身板,蓝珺瑶有些哭笑不得。 休息了许久,估摸着恢复了些力气,蓝珺瑶走走停停,赤脚绕过屏风,架子上撑着一副暗红色的盔甲,冰凉的铠甲被擦拭地一尘不染。 帐外,两个人对立而站,一个分明是刚才救了蓝珺瑶的那个男子。此刻他脱去战袍,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衫,长发在身后简单地用一根玉带束着。“诊治清楚了?她的身子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回大将军的话,她身上的青紫也多是冻伤,幸亏将军发现的及时,要是再晚一刻,恐怕这少女就没命活下去了。寒气入体,需温养一段时间,否则寒气侵了心脉,日后怕是对她的身体有损。” 军医恭恭敬敬,也对帐子中的少女有一丝敬佩,这少女本身的求生欲望极强。“微臣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少女来历不明,留在军中,万一她是……”军医顿了一下,留给大将军慢慢思忖。天寒地冻,她只穿一件里衣居然还能撑到现在,若说是受了训练偏生内力全无,怎不叫人生疑? “无妨,就算她是雄鹰本将军也能折了她的翅膀。”那男子打断了军医将要说下去的话,“本将军会看着她的。” 军医转身离开,既然大将军这么说了,想必心中自有计较。凌祈暄看着眼前的大帐,大踏步走进去,军医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救她的时候,四周荒无人烟,她怎么会出现在哪里,以一个普通人的身子骨怎么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撑了下来,而且一身伤痕,这件事确实有些可疑的地方。 蓝珺瑶在大帐内绕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转身正准备回床上呆着,不妨帐子被人从外掀开,冷风夹杂着雪意呼啸而来。 凌祈暄掀开大帐,看到的就是少女赤着双足站在窗前的模样。自己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只是这军营中确实没有女子的衣服。 瞥见她白皙的脚掌,凌祈暄脑中闪过军医交代的话,“寒气入体,会对她的身体有损。” 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凌祈暄凉凉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又似心头小溪涓涓流淌,“姑娘这条命我费了大力气救回来,还是珍惜些。” 眼见有陌生人进来,处于为贼者本能,蓝珺瑶下意识地就去怀中摸索防身之物,待抓着空荡荡的衣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尚不知身处何处。 听了他的话,蓝珺瑶听话地坐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只留一个头在外。手中是她方才上床的时候顺来的瓷杯,若见事不对,她就敲碎了这瓷杯跟他缠斗。 蓝珺瑶似小刺猬一般,浑身倒刺根根直立,一脸防备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心中默默祈祷,师父包邮,千万不要是那个三皇子。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两两相持不下,蓝珺瑶只得先开口。 那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两步,到离床不远的椅子上坐下,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淡笑出声,“好个无礼的小姑娘,这样猜疑你的救命恩人,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山神发怒收了你去。” “山神发怒?”蓝珺瑶怔了一下,这才心下了然,古时科学技术不发达,一些天灾被认为是神之怒,“似这般和小女子斤斤计较,不该是一个大丈夫应有的作为吧?” “小姑娘好凌厉的口齿,你怎会出现在这不见人烟的大荒山脉?”凌祈暄以手扶额,撑在木凳一边的把手上,似是随口问道。 蓝珺瑶敛下眉眼,心中暗暗思忖,再这么打太极,恐怕她难得到想要的信息。细细在脑中搜索一边,原来这大荒山乃是东凌帝国与西陆帝国的交界之地,离京畿十万八千里远,恼恨之极,将那三皇子虔诚问候一番,才觉得稍稍解气。 “不知这是大荒南山亦或是北山?”从蓝小姐遗留给她的信息中可知,这大荒山脉以南为东凌帝国辖区,以山之中与西陆帝国接壤,只要知道了这个答案,蓝珺瑶就能判断对方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