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此次筹划得十分细密,他原本打算将整个京畿控制在自已手中,再蚕食京畿周边一些势力之后,再放出消息,到时就算凌祈暄赶回來,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若非蓝云卷等人恰巧赶了回來,只怕当真让他的阴谋得逞了。城门不开,蓝云卷等人无法入内,好在城中有他们的伙计,偷偷摸摸的,只要小心些,总算是将城内的消息平安传了出來。 只消一眼,蓝云卷便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他不知该不该将此事报告给主子听,正踌躇间,恰巧看到林掌柜从马车上走了下來。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将这个消息给主子传过去,至于主子如何决断,便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事了。写满小楷的字条被信鸽带走,他们双双在火堆旁坐下。 一直在城外困着也不是办法,他们同这些迫切想要进城的百姓一样,已经被阻在城外两日了。昨夜接到当铺伙计的消息,他们的铺子并未受到什么波及,只是生意却大不如从前了,这已经是目前最让人欣慰的消息了。 只是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也令人担忧,南山老人仙逝的消息一经传开,很快整个大陆都知晓了。随着他老人家的离去,先前便生了二心的人便要自立门户,不再听从少主的命令。他们甚至打出了旗号,怀疑南山老人并沒有什么嫡传弟子,这一切只是少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早料到老主人仙去后这些人要生变,林掌柜这才急着赶回來代少主主持大局,只是他们无法进入城内,便不得而知这些人到底都做了什么,老主人留给少主的东西,说什么他都要替少主保住。 思來想去也只有那条路可走,只是不知过了这么些年,当初的那条小路是否还存在,蓝云卷心中念道。他们并未遇到主子之前,只是城内被人贩子控制的乞儿,每日里变着法子从这些路人手中骗得银钱,便是他们的任务。 有时候为了完成人贩子要求的钱财,他们甚至去偷、抢、偏,总而言之,他们可算是坑蒙拐骗样样精通,这条出城的道路也是他们尾随一个小官时发现的,而后这里便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京畿最近是非多,此次城门久久不开,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开始揣测,是否像上次闭城一般,宫中又“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凌祈暄出城的消息沒有任何人知道,百姓们并不怀疑,此次的封城乃是有人要篡夺皇位。 百姓们等的不耐烦,碍于官兵手中泛着寒芒的长枪与弓箭,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寻了阴凉的地方,等候城门什么时候打开,他们或是归家与家人团聚,或是采购了货物要到京畿交易。 抱怨声时有传來,蓝云卷他们先是往人群稀少的地方慢慢移动,等周围再沒有旁人的身影时,他们才在蓝云卷的带领下朝着他记忆中那条密道慢慢挪了过去。 过了这些年,他的记忆力却未消减,弯弯曲曲的小道慢慢与脑海中那条道路重合,他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直至來到城脚下,这才匆匆上前。这里堆积着一大片荒草,当中甚至起了一个草垛子。 分出几人望风,蓝云卷來到当中的荒草垛子边上,先是用剑鞘将一些新挑上來的草挑到一旁,而后推着整垛草顺着城脚挪开了些距离,当草垛后边的洞逐渐在众人面前露出全貌时,他们都好一阵欣喜。 这个洞口不大,仅容一人从中通过,还要趴在地上爬过去,不过这对于他们來说,已经足够了。蓝云卷让他们先在外等着,他先进去查探一番,若是安全无虞了,他们再从这里进去。 趁着蓝云卷进去探路的功夫,林掌柜手下的伙计驱赶这马车回到了先前他们暂时歇脚的地方,宋府尹这人精明得很,若是无端少了他们这辆马车,他岂有不怀疑的道理。若是打草惊蛇了,反而不利于他们眼下的动作。 这地方本就偏僻,蓝云卷小心翼翼地从城中探出了身形,面前横七竖八放置了些破损的农具,木头经过长年的日晒雨淋,已经糟透了,轻轻一掰就折断了。蓝云卷将这些东西清理到一旁,又探了探四周的情形,确定这里沒有宋府尹的人马,这才去唤他们进城。 林掌柜一行人在城外等的忐忑,看到蓝云卷去而复返,他们面上不自觉露出喜意。行动越快越好,他们沒有一人有任何异议,一个接一个从这个洞中爬了过來,一时之间,这里只有爬行时衣料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 这个地方使蓝云卷他们再熟悉不过,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幼时那段乞讨的记忆却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顺着小路走不了多远,就是曾经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那段日子着实心酸,每日里想尽各种办法弄钱,坑蒙拐骗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只因他们不能乞讨到人贩子要求的钱财,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看到那个熟悉的院子,还有院子里那株虽然茂盛,却长得歪出院墙的老树,蓝云卷几人相视一笑,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个院子还是从前他们在这里时的样子,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墙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院墙不高,按着墙体轻轻一跃,院落里的景象尽收眼底。内里却不像荒废已久的样子,主屋内甚至落了一把锁。 这样的情形让蓝云卷起了疑心,他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外边等着自己。他则是收敛了动静,慢慢朝着主屋靠近。警惕地将整个院落探了一个遍,却未发现任何人的踪迹,这样的情形比他料想的更加可疑。 正中的屋子前起了一大片荒草,冬日的肃杀让它们失了生机,蓝云卷低下头仔细观察,这些荒草上竟有人的足迹,虽然只是半个,却足够让他警惕了。 他当下握紧了手中的剑,追踪着这些足迹,到了主屋前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锁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这把锁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他移步到窗子前,两扇窗子虽然同这院落一样破败,只是仍旧完好地挂在窗子上。 借着日光可以看见屋内的情形,桌椅都不完整了,桌子呈倾斜状态,桌面的一边倒在地上,就连椅子也是这样的摆放,若不是看到了先前的脚印,他是不会起疑的。 蓝云卷折身回去,将这里的情形仔细告诉了林掌柜,想听听他有什么看法。林掌柜那双精明的眼中精光连闪,他让蓝云卷先带着他过去看一看,其余人仍留在原地。 他们二人并未打破门窗的状态,而是选了另外一个地方。蓝云卷带着林掌柜一跃上了房顶,房顶当中有一个大洞,冷风从这里灌进去,隐隐有呼啸之声传出。 两人小心翼翼地落了下去,还未站定,眼前的景象生生让两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庆幸,好在他们沒从正门进去,两扇门板后有一根极细的银丝,从外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若是有人妄图推开门,只怕一瞬间就会被射成刺猬。 拴在门后的细丝连接着两旁残破的窗户,若是有人妄图从这里进來,一样会掉进陷阱里。这里必然不同寻常,两人不敢轻举妄动,站在那里先是环顾四周,而后又查探了他们落下的地方,冷汗瞬间爬满脊背。 他们也算是误打误撞,选对了唯一的路。蓝云卷先前还在奇怪,为何脚印到了屋外便散去,想必他们到这里來时,也是从房顶下來,难怪这房顶的漏洞他们并不修补,谁能想得到,看似空置了许久的破房内另有洞天呢? 屋脊上错开漏洞的地方,赫然是一排散发着寒芒的短匕有序地排列着,与其相对的另一侧,是已经在弦上的弓箭,都对着门口的方向,只他们肉眼可见的地方,便有机关数十种,暗中不知还有多少机关隐藏着。 若非他二人小心谨慎,恐怕也难从这样的布置下活命,不知这看似破落的房子是做什么用的,竟劳烦人布置下这样谨慎的机关。只要有人妄图闯入,机关齐发,这里的动静必然不会小,而布置下机关的人只要在京畿中,便很容易得知。 这样推算下來,摆下这样的布置的人必然距离这里不远,如果不然,他也不能及时发现这里的动静。为了让等在外边的那些人安心,他们决定先从这里出去,将他们全部安置妥当,再來这里一探究竟。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其余人在外候着,只觉得一秒钟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他们几乎要克制不住來看看他们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却怕打乱了计划而不得不在外等候着。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地从里边出來,他们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