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两人手下已过了几十招,这巫族青年本就心中有鬼,武功也不敌霜修景,是以处处被他压制。 围观的人越來越多,巫族青年生怕方才窥探一事被这些人知晓,只眼前这一个他就不是对手,若是这些人群起而攻之,他只怕连尸骨都难存。他的心思飘远,被霜修景抓住这一个间隙,当胸一圈打了过去。 “深夜鬼鬼祟祟探我房间,到底有何目的?”不等他落地,霜修景又就势攻了过去,他用存了心思要将方才见到的情形抖出來,这少年一听骇然,脚下便着了慌。 只这一句话便起了很好的效果,果有几人身形隐隐朝前移动了寸许,已有动手的趋势。眼见这巫族少年便要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忽有一人从二楼跃了下去。 只见他一个大鹏展翅,稳稳地朝着少年下落的方向落了过去,万分之一个少年,少年被他接住,不至于慌忙之间摔伤。 这人正是先前在房中养伤的大长老,早在蓝珺瑶发出那一声尖叫时,大长老便知事情不好,强行从入定中醒了过來,将将赶上救了少年。 他二人在地上稳住,那巫族少年面色有些讪讪,不自觉地躲在大长老身后,头顶上的注视让他头皮发麻。大长老朝着楼上面带怒意的霜修景抱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我儿无礼,叨扰了小兄弟,还望见谅。家女走失,我儿唯恐家姊遭到歹人毒手,这才做了这失礼的举动,若是给小兄弟造成了什么损失,小老儿愿一力承担。” 霜修景自是知道他这理由不过是为搪塞,不过四下的人却不知道,他们一听大长老如此说,面上好看了不少,方才欲有所动作的几人也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踏出的脚。 “若是如此那便情有可原,只是下次莫再这般鲁莽,这位公子夜探客栈,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事,便不会如今天这般容易解决了。”霜修景语指其他,他说的也是实话,这客栈中鱼龙混杂,谁晓得房门一关,这些人都在房中做什么。 “小兄弟提点的是,今日的事,小老儿代这逆子给诸位赔不是了。”大长老的姿态放得很低,他又朝着四周逐一抱拳,便有一人接口。 “我等江湖儿女在外行走不拘小节,既然这位老者是寻女心切,小公子的行为也可见谅了。”他爽朗地笑了两声,率先转身回了房间。 方才大长老露那一手,已起了很好的震慑作用,本是非常时期,这些人也不愿意惹麻烦上身,一个个依次回了房间,转眼在外站着的,只剩下大长老两人与霜修景。 若再纠缠下去难免会出什么差错,霜修景一甩衣袖,丝毫不掩面上的愠怒,房门大力阖上,那巫族少年也只得跟着大长老悻悻回了房间。 房中蓝珺瑶与云舒早已穿戴完毕,她主仆二人正坐在桌边候着,对于巫蛊这东西,他们师兄妹二人都有所见识,也可猜测这些人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们此行是为着她手中的千秋重锁还是为着宫中的琴贵妃? 早知有千秋重锁在手,巫族的人早晚要找上自己,只是沒想到他们的消息这样灵敏,若不是凌祈暄已颁布了解禁令,她们再留下去还当真是麻烦。 商议之下,蓝珺瑶决定同霜修景一起离开京畿,一來她们主仆二人目标太大,二來又有巫族人出现,她暂时还不想招惹太多麻烦上身,不然方才毙命的就不是蛊虫而是那个巫族少年了。 另外一间客房中,那巫族少年跪在大长老身后,请求大长老责罚自己,他将方才的事仔细说与了大长老听,面上是浓浓的愧疚之色,圣女还沒找到,倒被那二人除去了他手中的蛊虫,他着实觉得面上挂不住,尤其是在自己最尊敬的大长老面前。 大长老背着手站在他面前,听完他的话后是长久的沉默,他可不认为这房中的三人是简单的角色,只一眼便将巫十三手中的蛊虫除掉,他们究竟是想掩盖些什么,还是有别的目的。 寻常之人不可能识得蛊虫,更不知其中利害,单凭方才那人露的一手,便知他们对巫族了解得很,房中的人,可是他们要找的圣女? “你起來吧,此事不怪你。”大长老冲着身后摆了摆手,方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还不知那人有什么手段要出。不论如何,这三人都值得怀疑,一切事要等三长老与六长老回來之后才能做定论。 等到他们二人回了客栈,已到了半夜时分,费时将附近的客栈搜索了一遍,却沒寻到圣女的踪迹,二人脸上皆露出疲惫之色。 推开房门,便觉得房间中的气氛不对,问了之下才知道今日发生的种种。三长老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却是个心细的人,他一脸笃定地对其他三人说道:“此事必与圣女有关,一定要盯着他们,跟着他们一定可以找到圣女。” “此事万不可鲁莽,十三便是最好的例子,圣女身边大有能人所在,若是冲动之下,仅凭我们三人是不能将圣女带回族中的。”六长老看了一旁的十三,有些担忧。 几人商议之下,决定轮流守夜,看着霜修景一行人的动静,只待他们从房中出去,他们便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这厢他们打的一手好算盘,殊不知蓝珺瑶那边也有安排。闷了三日的公子与他的小童终于得以从床底下解放出來,霜修景将他二人丢在床上,背靠着墙壁正对他们三人。 “这几日委屈你了,你放心,只要过了明天早上,你身上的药效便会散去,到时候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作为补偿,蓝珺瑶将凌祈暄的一些喜好告诉他,日后他在宫中行走,也好早早得到皇上赏识。 他口中“呜呜”声不断,似是想要对蓝珺瑶说些什么,只是蓝珺瑶却沒解开他身上的哑穴,她与这人本不相识,若不是这几日借用他的身份,两人也不会面对面坐在这里,而今无论他想与自己说些什么,埋怨也罢、感激也罢,她都不想再听。 两人被重新放到,床幔落下后,将床上遮挡了个严严实实,以她下在他身上的药,足够撑到明天早上。 天将亮的时候,蓝珺瑶一行人已出了房门,她们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守在门外的巫族长老一行人,及至她们离开客栈,那些人也沒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三人找了个偏僻的巷子,将事先准备好的衣衫各自换上,再出來之时,已是夫妻二人与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厮了。云舒有些娇羞挽着霜修景的胳膊,主子这样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只是她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三人挑着无人的小径走,向着京畿内一处交易市场走过去。既是扮作了出城求医问药的夫妻,自然要雇一辆马车的。 霜修景丢过去一锭银子,那人便欢天喜地地将马车的缰绳递到了蓝珺瑶手上。她身形比云舒高大,在女子中已算是高挑的,即便是变换了妆容也难保不被他们怀疑,这样的身形在男子中顶多算是普通的,是以她扮作了伺候两人的清秀小厮。 虽已经料到了凌祈暄不会轻易放手,不过看到守在城门口那人时,三人仍是忍不住倒出了一口气。 城门一旁放着一把有些发乌的椅子,有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一眨不眨地盯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这整具身子都藏在盔甲之中的人,正是被凌祈暄指派到这里來认蓝珺瑶的凌逸。 旁人他是不放心的,唯有这个弟弟,不只与她熟识,且是自己眼下唯一能放心去用的人了。凌祈暄布置的阵仗远不止这些,明处有凌逸在,暗处还有墨十与一众墨氏兄弟在,墨十跟在蓝珺瑶身边服侍的时候最长,且武功也不弱。 禁城三日,排队出城的人像一条缓缓扭动身形的地龙,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都变得特别缓慢。这样大的阵仗让百姓有些恐慌,不过见这些侍卫坐在那里许久,丝毫不见动静,也逐渐变得平静下來。 百姓们谨守秩序,官兵办事的效率也快上许多。蓝珺瑶牵着马车排在队伍中央,车上坐着同样乔装过的霜修景与云舒。 离城门越來越近了,连一直淡定的蓝珺瑶也有些紧张,牵着缰绳的手心微微有些发汗,马蹄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笃笃作响。 蓝珺瑶照例将一枚铜板递给守城的士兵,她逼着自己不去看一旁的凌逸。他身旁的官兵一个手势,前方人开始放行。 蓝珺瑶的心來不及松下,不过走了两步的功夫,身后传來一声“等一下”,两旁严阵以待的官兵已将他们的车马拦了下來。 蓝珺瑶的脸上扯出一副笑脸,有些谄媚地回身问道:“这位大人,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我家少夫人病急了要出城去寻医,还望大人通融一二。” 她一壁说着,一壁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