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发作
第五章 发作 自怀言走后,王府的日子变得异常平静,没有任何人来访,这或许才是原来的风弋清本来的生活。楚离还是每天都来陪风弋清,无论是早膳、午膳还是晚膳都会和风弋清一起用,只是从来不在清苑留宿。起初,风弋清还有些害怕,自己依然是人妇,免不了要与楚离同床共枕,可她从未与人亲近过,所以为此有些担惊受怕。但是一连几天楚离都没有要留宿清苑的意思,风弋清才渐渐放下心来。可是又不觉有些奇怪,从往日的表现来看,楚离十分宠爱风弋清,呵护备至,可是为什么却从不留宿呢?难道离王府还有别的王妃?可据风弋清所知,这偌大的离王府只有她一个王妃,连侧妃都不曾有,这也是造成京城女子怨恨风弋清的原因之一。多少女子想着虽说不能做离王正妃,但好歹作个侧妃也不错吧,可是离王在娶风弋清那天便宣布此生只娶风弋清一人。至此,风弋清又落得个妒妇之名。 这天下午,楚离照常过来陪风弋清。正值仲春,春色尚好,风弋清着一件鹅黄色裹胸长裙,简单的挽了个明月小髻,正在赏花。想来以前的王妃也是爱花之人,这园中奇花异草众多,很多风弋清都叫不出来名字。她喜欢赏花,但并不懂花,她只是觉得好儿好看,惹人怜爱,别的她倒是不大在意。楚离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园中欢愉忘情的风弋清,时而品茗,时而微笑,欣赏着这难得的春日美景。他努力的在记忆中搜寻,以前的风弋清静若处子,有时甚至连房门都懒得出,他为了她能开心一些,便寻来了这满园的奇花异草,希望她能不出府也能赏美景,可是她也只是偶尔和楚离一起观赏,若楚离不在,她便有一个人躲在房中看书。也鲜少看到她笑,只有在面对楚离时风弋清才会面带笑容,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一些憔悴,不像现在的风弋清,笑容纯粹自然干净。在这一院一亭中,一对璧人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美得动人心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觉便到了晚膳时间,晚膳过后楚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像风弋清那样随手拿起一本书便看,风弋清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好像一切都习以为常。风弋清却已没有心思在书上,心里不免搅动起来。 “那个,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是不是该休息了?”风弋清试探的问道。 “清儿累了吗?今天你玩了一天,倒是该好好休息了,小晚伺候王妃梳洗就寝。”楚离说道,但仍然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不是,我说的是王爷您,是不是该休息啦?”风弋清再次暗示道。 “那是自然,清儿睡了,我自然也是要睡的。”楚离笑道,但看风弋清表情有些纠结复杂。 “莫非清儿还想干点什么?”楚离暧昧的说道。 “啊?没有没有!”风弋清慌道,看来今晚楚离是不会离开了。 “好了,不要乱想了,好好睡吧,这几天我都过来陪你。”楚离温柔的抚了抚风弋清脸颊凌乱的青丝,随后也躺到风弋清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在没有别的动作。许久,风弋清才安下心来,听着楚离强而有节奏的心跳声,风弋清竟然觉得有些安全感,在这有丝丝清凉的夜里多了几分温暖,不久便安稳的睡去,呼吸也变得平和安稳。而楚离却迟迟没有睡去,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玉人,好像少看一眼便会失去,眼神里更多的是担心宠溺,他也尽量压抑着自己。这一夜似乎过得很平静,早晨风弋清醒来后发现自己仍在楚离的怀中,不觉开始细细打量起楚离。俊削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性感的嘴唇,此时的楚离仿若一个安宁的美男子,亟待另一个妙人将其吻醒。风弋清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涸的双唇,又不觉咽了咽口水,仍是痴痴的看着。 “清儿看够了吗?”正当风弋清看得入迷时,楚离突然开口说道,原来他早已醒来,只是不愿惊扰身旁的人儿,现在倒是风弋清不好意思了。楚离也像风弋清那般痴痴的看着风弋清。 “你看我干嘛?”风弋清被楚离看得越发羞赧,便下意识的推开楚离,想起身,奈何却怎么也推不开。 “只许清儿看我,到不许我看清儿了?”楚离打趣道,她很享受现在这一刻,不愿风弋清起身离开。 “我有什么好看的呀,长得又不漂亮。”风弋清顺口说道,其实这不过是女子惯常用的自谦的话,如今虽不是她原来的容颜,但却是极好看的,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其实也不差分毫了。 “清儿就是好看,在我眼里清儿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楚离说道,似乎并不因为说的是这样的情话而有所顾忌,反倒让人觉得美好。 “没脸没皮!”风弋清嗔骂道,尽管来自二十一世纪,但由于家庭原因,风弋清骨子里却是个传统的女子。 “那清儿那日说要给尚书令的千金说媒就是有脸有皮啦?”楚离也说起笑来。 “你――我不跟你说了。”风弋清再次推开楚离,这一次楚离也顺势送了臂弯,相继起床梳洗用膳。刚开始小晚进来风弋清还觉得不好意思,但见小晚和其他侍女们并无异常,这才恢复了往日脸色,想来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的事了。诚然,王爷哪里有不留宿王妃府中的道理。 这天夜里楚离仍然留宿在清苑,有了昨晚的相处,风弋清放松了许多,不想之前那般局促不安。晚膳过后两人又相互逗趣了一番便睡去。只是今夜有些不同,刚刚入睡不久的风弋清感觉有些凉,开始以为是春夜的凉气,不觉往楚离怀里钻了钻。可是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冰凉,越来越冷,全身开始如针扎一般的刺痛,体内似乎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力量,风弋清变得越来越不安。而身旁的楚离早已感受到了风弋清身体的变化,这也是他这几日会留宿清苑的原因,每逢月中,风弋清便会病发一次,只是说不清是哪一天,所以需得几个晚上的观察。虽说这三年以来风弋清每次病发他都陪在身边,但是也如今夜这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弋清受苦,而不能做些什么。 “楚离――我痛――我冷――”风弋清此刻变得异常虚弱,用仅有的意识呼唤着身边的男人,希望可以给她力量。她非常用力的抱着楚离,企图索取温暖,但那温暖远远不够化解他体内的冰冷。 “楚离――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我好痛啊,我不想――”风弋清用尽了此时全身的量使劲敲打着自己的脑部,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那种痛苦。 “书剑,快去请月朗神医!”楚离大吼道,此时他依然乱了分寸,感受着怀中人的不安与痛苦,他亦是止不住的心疼。 “清儿别怕,有我在,不怕,一会就不冷不疼了,月朗马上就到了,乖,不疼啊!”楚离如同哄孩子一般哄着怀中的风弋清,每逢此时,他都希望自己能够代替风弋清受罪。而此时风弋清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她的双眼变得猩红,似乎下一秒便会暴怒,手脚越加的不自主,企图冲破楚离的禁锢。现在的风弋清张牙舞爪,十分可怕,全然没有往日的静好。挥舞的手爪将楚离裸露在外的皮肤抓得绯红,而这鲜血似乎更刺激了她,在一秒的停顿之后,她找准了鲜血的位置,然后如猛兽一般扑到了楚离的伤口上。而楚离也任由她吸食她的血,因为这一刻风弋清好像忘了冰冷与疼痛,沉浸在鲜血的兴奋之中。 “夸”的一声,明月朗推门而入,礼节早已置之度外,看到此时的风弋清和楚离,随即便是一声暴怒。 “楚离,你在干什么?”明月朗知道风弋清的症状异常,每逢病发便想吸食人血,但这不仅对她的病情无益,反而会加重,他曾经提醒过楚离,但是此刻楚离却没有组织她,他不由得十分愤怒,强行将二人分离,而风弋清又变得先前那般暴躁,早已没了意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儿好像比以前更难受了。”楚离现在无暇估计其他,只想帮风弋清减轻痛苦。 “月朗,你快把龙云散给我,快!”楚离喊道。 “不行,我刚刚查出龙云散中有加深弋清蛊毒的药物,她不能在服用了。”明月朗仍然坚决道。 “那现在怎么办,明月朗你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吗?我要你现在马上让清儿不疼!”楚离吼道,转而又变得十分卑屈, “月朗,就这一次,让清儿用龙云散,好不好,等她不疼了,然后你再好好研制解药,下次就不用了,好不好,最后一次。”楚离看着怀中躁动不安的风弋清十分不忍,虽然他也不愿她的病情加重,可叫他冷眼旁观又如何能够,没如此他便痛恨自己的无能。 “仅此一次”明月朗最终还是妥协,作为医者他并不愿意这样做,这显然是违背医理医德的事,但是看着风弋清痛苦的模样,他亦是于心不忍。服了龙云散的风弋清似乎真是少了几分暴戾。 “现在你可否能固好弋清不动,我要给她施针。”明月朗问道,现在情况不明确,不能随便用药,只有用针灸来减轻风弋清的痛苦。 “开始吧!”楚离紧抱着风弋清,用自己的身体固定好风弋清不安的四肢,但是明月朗却没有行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楚离问道。 “这针――要施在小腹上!”明月朗说道,作为医者,他倒觉得无所谓,只是以现在的情况并不十分方便。 楚离愣了一瞬,便说道“你先出去,我叫你你再进来。” 明月朗在进来时,楚离依然向刚才那样抱着风弋清,让她四肢不能动弹,只剩下风弋清痛苦的嚎哭,十分妖魅,听得人心惊胆战,难怪会得妖女之名。而楚离细心的用被子将风弋清的身体遮住,只露出小腹让明月朗行针。明月朗每行一针,便伴随着风弋清的一声惨叫,知道最后一根针落,风弋清才昏睡过去,春夜又恢复了平静,但再也没了初时的浪漫。楚离安顿好昏睡中的风弋清,随即便同明月朗一同进了别院,此时已近凌晨。 别院中。 “你查出什么来了?”楚离急切的问道,刚才在混乱中两人均无暇顾忌其他,现在确是必须得将事情弄清楚。 “不错,不出我所料,弋清身上的的确是当年有人在丞相妇人有孕期间下的子母蛊,如今弋清身上的正是存活下来的子蛊。本来子蛊的发作必须用蛊术操纵母蛊而发起,但是母蛊已逝,子蛊必然受到影响,虽说吸食女子精血得以存活,但是却必须借助外物继续养蛊,而这种外物必须每月供给一次,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养料,子蛊便会自动启动蛊毒,也就是弋清现在的状况。但是下蛊之人阴狠,现在还不知道除了子母蛊还有别的什么,所以要想治好弋清,只能层层解开。”明月朗沉重的说道,当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之后,也十分吃惊和愤怒,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狠辣之人。 “那依你刚才的意思是龙云散中便又养蛊之物?”楚离似乎不敢相信。 “的确,龙云散从表面上来看确实能够减缓弋清发作时的痛苦,但是也正是因为这龙云散中有养蛊之物使得子蛊得到安抚而平静下来,实则是在一步步加深蛊毒。”明月朗表情严肃的回答道,他也有些不愿相信。 “可是这是风丞相亲自送来的药,当年他遍访天下才得来这龙云散以减清儿之痛,清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亦是疼爱有加,不可能会是他。”楚离并不愿怀疑风昊天,他知道风昊天和自己一样宠爱清儿,他还记得风昊天当年拜托他为风弋清找解药的样子,那般慈父模样是他那时身为皇子而少见的,那时他已记不清父皇在世的模样。除非,从那时起,一切便都是假装的。 “我也曾听说丞相爱女之切,若真是他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但我想,应该不是丞相。这一味药连我药石谷都不曾有,我也只是在古籍上看过,在上次南疆之行中查访到过此药,所以才敢这般确定。丞相不过是一个京官,不可能有此药,那就只能是供药之人了。看来要解开弋清身上的蛊毒之谜还要再去一次南疆。” “既如此,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要去南疆吗?”楚离现在竟觉得有些分身乏术,他想亲自去南疆查清此事,但是他又不能离开风弋清,生怕他出意外,再则京都还有很多事要他处理。而明月朗虽然可以再往南疆,但是以风弋清现在的情况来看,明月朗也必须留在京都。两人又将各种情况推演了一遍,最终决定先派亲信之人前往南疆查探,等到风弋清稍微稳定以后明月朗再出发,而楚离则以风昊天为线查清供药之人以及当年丞相夫人的事情。不觉已到午时,做出房门的两人竟有些不适应亮光。楚离和明月朗又去看了风弋清,见她还未醒,明月朗号了脉见症状已经消失,没有大碍,便离开了。楚离一夜未眠,此刻见熟睡的风弋清,不觉也来了睡意,便和衣躺下,进入沉睡。 风弋清醒来时已近黄昏,楚离早已起床,正在床边温柔的凝视着初醒的风弋清。 “醒了?饿了吧?小晚快把晚膳摆好!”楚离询问道,风弋清睡了一天确实饿了,听楚离一说便来了食欲,只是身子却十分乏力,无法支撑。楚离轻轻的将她扶起,替她掖好被角。原来,今天楚离特地给她准备了咸淡适宜的蔬菜瘦肉粥,一口一口的喂给她。那味道使风弋清想起了以前每每生病母亲便为她熬的清粥,配点酸酸的泡菜,似乎吃完病就会好,只是如今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他们好不好。想到此,风弋清不觉鼻头一酸,如珍珠一般的眼泪便簌簌落下。 “怎么了,是粥不好喝,还是身上仍觉得疼?”楚离关切的问道。 “不是,好吃,非常好吃,我还想再吃一碗。”风弋清抹着眼泪说道。 “好,吃多少都行,慢点吃!”楚离轻拭去风弋清脸上残留的泪水,细声宠溺的说道,并不停下手中喂食的动作。 “昨天我怎么了?”风弋清问道,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体很沉重,就像她刚穿越的那天,但是一点意识也没有。 “没事,只是昨日玩得疯了些,受了寒,等过了春天就好了。”楚离并不告诉她真相。 风弋清半信半疑,她知道自己身带奇症,但是她并不知道具体的症状是什么。 “这是我伤的?”风弋清看到楚离缠着纱布的手腕问道,楚离不可能自己弄伤,她依稀记得昨晚好像很闹腾,难道是自己伤的,可是为何一点也想不起来? “昨晚某人睡得实在是不安稳,像个小野猫似的乱抓乱挠。”楚离轻描淡写的说道。 “对不起啊,不疼吧?”风弋清问道,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温柔。 “好啦,吃饱了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你回丞相府可好?”楚离揉了揉风弋清额前碎发。 “回丞相府?”风弋清疑道,明天她应该如何应对呢? “是啊,清儿来了王府三年还不曾回去过,每每岳父大人问起我都不知如何作答呢,之前担心你的身体,但是现在这段时间看你好了不少,清儿定也想念丞相了吧?好了不要多想了,好好睡一觉,乖!”楚离解释道。 风弋清虽说睡了一整天,但是喝过粥不觉得又有些乏了,便有沉沉睡去,明天的事留待明天再说吧。